事情往往不会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向前进,也就是第二天,正忙活建设万安村希望小学的卫遥就遇到了麻烦,麻烦姓程,名处弼,身份更是惊人,乃是当朝宿国公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程咬金的三儿子。
程处弼来的时候卫遥正在雕刻,书法、绘画什么的他比孙离差点,但要论这手上的功夫,他绝对要比后者强上不少,而他此时刻的东西,正是准备用来印刷课本的字块。
程处弼照样没有让人通报,如同进自己家一般随意,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卫遥的房间,杨管家跟在他后面跑的满头大汗却也追不上。
卫遥抬头一看,仔细看了半天,咧嘴一笑。乐了,这才两天没见,程处弼的脸几乎跟换了一张是的。虽然他原本的长相就算不上俊朗,可也绝对不难看,可是现在,除非你仔细辨认,要不然绝对不知道这是程处弼。
他似是被揍了一顿是的,脸上肿了一大片,左右又不对称,看上去十分滑稽,嘴唇也合不拢,从缝隙中露出里面的牙齿,嘴角似乎还有一丝晶莹若隐若现,好像是控制不住而受到地心引力吸引的口水。在往上看,鼻子倒是看不出什么毛病,但是一双眼睛周围却是乌青一片,可惜这两片乌青也是一大一小,很不对称。
见到程处弼这幅鬼样子,卫遥乐了,扑哧一声就笑了,然后赶紧憋住,摆手示意杨管家出去,后者如遭大赦,赶忙离开。
等杨管家走了之后,卫遥就真的憋不住了,扑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家伙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拍着桌子笑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大笑中的卫遥感觉屋内的空气似乎凉了几分,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忽的想起程处弼还在房间,这才憋住笑意抬头看去。
一探头,他差点吓了一跳,但见程处弼已经跪坐在他的案牍前面,肿了一片的脸上浮现着一片铁青之色,眼睛中直射出两道冰冷刺骨的寒光,盯得卫遥不禁心里发毛,暗道这小子怎么回事。
卫遥正要开口询问,程处弼已经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后者伸出不太厚实的手掌猛地一拍案牍,嘭的一声把卫遥都吓了一跳,身子忍不住一颤,没等他说话,程处弼已经是恶狠狠的怒道:“卫小郎,我把你当朋友,你为何这样害我!”
咳咳……卫遥即刻咳嗽起来,不禁暗想自己怎么害他了,不过任由他怎么也想不出来,毕竟他们两个明明才认识几天而已,甚至连一个星期的时间也没有,卫遥怎么会害他呢?虽然心里确实有个坑他的计划,可也只是计划而已,还没实行。
“程三郎。”卫遥狐疑道:“你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我与你认识才不过几天,何时又害你了?而且你乃国公之子,我不过区区草民,又怎敢害你?”
这话说的程处弼表情一滞,而后又气急败坏道:“还不是你给我讲那什么隋唐演义,我回去找我阿爷学那天罡斧法,他却不肯教。我就把故事给他说了,谁知道他知道了故事情节之后竟然把我吊起来打了一顿,说我乱说胡话,他从来没做过什么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的,说我这是僭越了天家,是大不敬之罪,非要毒打一顿不可。”
闻言,卫遥倒吸口凉气,暗暗咧嘴,惊诧程咬金的作为的时候也不禁暗骂程处弼两句,这本来就是虚构的故事,你竟然真去找你爹学什么斧法,这不是找抽是什么。不过,他更加惊讶的是程家的家教,一言不合就吊起来打,这真的好吗?说程咬金当过天子,严格来说,这话确实是僭越了,可也不至于如此对待啊,这可是亲儿子!而且,不就是编个故事吗,至于吗!卫遥想到了自己,自己的老爹看不是国公,会不会不只是吊打?
“程……三郎?”
卫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宿国公……当真是把你吊起来毒打了一顿?因为你说话僭越了天家?”卫遥的话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没办法,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就连国家领导人也经常调侃,根本没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可在唐朝、在古代可不是这样,这时候的人对皇家稍有不驯都有可能被论做大不敬处置。更别说像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当朝大将能曾经当过天子了,狠一点的人都能直接把谋反的帽子扣到程咬金头上了。
听了卫遥这话,程处弼的表情更黑了,狠狠的剜了前者一眼,又道:“后来我阿爷知道十八条好汉里面没他之后,更是气的不行,尤其是知道里面竟然有大老黑的时候更是气的火冒三丈,打的更狠了,要不是阿娘拦着,我今天还下不了床呢。”
这话越听越惊心动魄,卫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说到现在,程处弼挨揍的理由已经很清楚了,程咬金因为自己把他说的很不厉害动了怒,由于找不到正主,所以只有亲儿子代劳了,谁让他听的故事是你说的?至于先前所说的僭越天家,吊打估计是做给别人看的。
想明白这些,卫遥抬头一瞧,就见程处弼依旧铁青着脸看向他,好像他欠了后者几百贯钱是的。卫遥尴尬了,哈哈干笑两句,道:“三郎,这……这算不上是我害你吧?毕竟故事只是故事,我也给你们说过,这里面有真有假,不可尽信!”
程处弼哑口无言,卫遥之前确实说过这话,只是他听的兴起,将大多数故事都当成了真的,尤其是天罡三十六斧,故事中程咬金只学了三招就那么厉害,要全学了还得了?
见状,卫遥知道程处弼已经动摇了,正欲趁热打铁接着解释,却见杨管家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谨慎的看了一眼程处弼,先前后者的样子确实让他害怕的不得了。见程处弼安安静静的坐着,杨管家也放下了心,开口道:“郎君,门外来了几个人,点名要让你亲自出去迎接。”
卫遥一愣,别说长安,整个唐朝自己也没几个熟人,要找自己还敢摆这么大的谱的——卫遥看向程处弼,问道:“是不是前两天来府上的那几个人?”
跟着程处弼混在一起的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起码也得是个县侯的儿子,老爹怎么也得是个五品官,这样的人,还真能做出点名让主人出来迎接的事来——只有这帮二世祖会这么说话。
杨管家闻言,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这才开口道:“前两日来府上找郎君的几位郎君确实都在,不过,今天来的人领头的却是一个女子,乃是……乃是宋国公的小女儿。”
卫遥一愣,宋国公?那是谁?咱们不熟吧?
他对唐史知道的并不多,大众熟知的人和事他基本上是知道的,大众基本不知道的他也大多不太清楚,比如这位宋国公,就是他不知道的人之一。不过,他也明白,能当上国公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比如程咬金和尉迟恭这俩大将,再比如“房谋杜断”的二人组和魏徵等等。
听到杨管家话的程处弼却是眼皮一跳,暗道这母夜叉怎么来了,她和卫遥认识?这么想着,他不禁抬头看向卫遥。后者却没有看到他的眼神,正准备起身出去迎接,不管怎么说,既然客人上门了,自己迎接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就在他起身之后,程处弼也是站了起来,追上卫遥小声道:“卫小郎,你何时与宋国公的小女儿勾搭在一起了,能耐不小啊,我告诉你……”
“诶,你怎么说话呢?”卫遥皱眉打断他道:“什么叫勾搭在一起,我连宋国公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他女儿了,谁知道她今天上门来干什么?说不定是找你的。”
闻言程处弼也不恼,反而嗤笑一声,一改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报仇的模样,笑嘻嘻道:“卫小郎,这宋国公的小女儿可不是一般人,他在咱们长安可是排的上号的母……”
“闭嘴。”卫遥不再离他,而是在想来人是来干什么了。
来到门前,就见阿南和一名小厮守在门外,面对着四五匹骏马,马背上是四五名少年郎君,正是程处弼的那群狐朋狗友。除此之外,还有一辆装饰得颇为豪华的马车,马车左右还跟着两匹骏马,而马背上的这两名骑士卫遥看上去却是有些眼熟,就是忘了在哪见过。
卫遥暗想这应该就是宋国公的小女儿的马车了,正准备上前行礼,就听一声斥责从马车传出:“程处弼,听说你又出来欺压良善了?”
卫遥一听,只觉得这声音也十分耳熟,忍不住伸直了脖子去看,却是看不清楚,忍不住暗想车里的人怎么还不出来,而车内之人果然也不负众望,似是听到了他心中的招呼而随着话音走了出来。
卫遥听见响动抬头一看,就见马车车帘一挑,从中走出一名明眸皓齿的娇俏少女,不是在洛阳码头顺手救过他的萧虞裳又是谁,当然,直到这个卫遥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萧虞裳穿着粉蓝色的襦裙,裙摆上绣着各色锦绣花团,披帛绕肩拽地,似仙女下凡,体态窈窕,美目流转,环抱双手于胸前,斜眸瞪着程处弼,散发出一股傲气凌人的气势,更有一种风华绝代的美感。
看清了来人是谁,卫遥也不禁微微一愣,一是因为没想到再见到萧虞裳,二是因为他没想到萧虞裳会是宋国公女儿,至于第三,则是因为萧虞裳的娇美容颜,虽然也见过几次,但总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