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可有一个人却是和别人不太一样,此人正是程处弼。他今天来卫府,未必没有炫耀的存在,你看“混世魔王”,不管怎么说也有个王字,这肯定不一般啊,寻常人谁敢起这么个名字?
可是说了半天,眼见天都快黑了,程咬金还没出场,程处弼就急了,说道:“卫小郎,我阿爷呢,怎么还不出场?你说翼国公都说了一下午了,也该让我阿爷上场了。”其他人闻言,虽没说话,却也默默点头,显然是同一个意思。
卫遥闻言一愣,顿时就尴尬了,这接下来的剧情该是杨广杀父弑兄,谋国篡位,然后开隋九老之一的忠孝王伍建章当朝骂殿,被他敲牙割舌,满门抄斩,接着就是南阳侯伍云召在南阳起兵,为父报仇,由此掀开了反隋热潮。而这之后,才是程咬金出狱,被尤俊达忽悠去劫皇杠的剧情。
刚才卫遥自己还说程咬金一定会出场,可这都说了一下午了,孙离都躲回后院带孩子去了,故事才讲到杨广篡位,显然离天黑只有这么短的时间,他是说不到程咬金出场了。
尴尬一笑,卫遥道:“三郎莫怪,这倒是我疏忽了,一时说的兴起连时间都忘了,你看今天都这么晚了,要不然你就先回去,大不了明日再来,明天保准令尊出场,而且剧情也精彩!”
程处弼闻言下意识的往外一看,这才发现日渐西垂,天已经快黑了,不由一惊,没想到自己听得这么入迷,都忘了时间。可是一想到这么长时间卫遥也没说到程咬金,还说程咬金的剧情十分精彩,也不愿离开,皱眉道:“卫小郎,今天的故事真的说不到我阿爷了吗?”
卫遥点点头道:“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再说下去长安就要关城门了,我就是愿意讲,你们也没法听了。”
程处弼暗道声可惜,又见众人皆露出不舍的神色,说道:“罢了罢了,今天就说到这吧,卫小郎,明日我们再来,你可不能再不说我阿爷了。”
“一定一定。”卫遥忙道,一边又出去让阿南准备马车送众人回长安,还亲自送到门口,看着众人上车。
看着众人鱼贯上车,卫遥忽然想到了什么,叫道:“程三郎请留步。”
程处弼一愣,狐疑的扭过头,就发现卫遥疾步走了过来,将他与马车拉开了距离。程处弼哪能知道他想干什么,疑惑道:“卫小郎,你这是……”
“三郎,我有件事情想向你打听打听,你要知道的话务必告诉我。”卫遥道。
闻言程处弼了然的点点头,道:“有什么事你问便是,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
卫遥点头,问道:“三郎,我问你,长安有这么多的高官显贵,有哪一家有少年郎君上个月去过洛阳的?此人大约十六七岁年纪,模样也清秀俊朗,待人接物又温和有礼的。”
程处弼微愣,没想到卫遥问的是这个,心里回忆起这一个月来又没有人去洛阳。他这种人未必知道什么大事,但长安官二代、富家子们之间有个什么隐私八卦他比谁都清湖,可是回忆了半晌,也没想出来有谁家的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君去过洛阳。
他缓缓摇头道:“卫小郎见谅,这我还真不知道,之前河南受了水灾,京城去洛阳的人不少,可十六七岁的人我还不知道有谁去了。”
他说的水灾是一个多月前在黄河、淮河两流域的水灾,虽然灾患已经平息,但灾后重建反而更麻烦一些,为此朝廷派了不少官员去赈济,这些官员显然不会是自己要找的人。
卫遥问的这个人,显然就是他在洛阳认识的那个化名李高的人。卫遥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是假的,是化名,所以刚才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只说了他的外貌。不过仅凭这些信息,显然还不足以让程处弼联想到谁,卫遥也只能作罢,道:“劳烦三郎了,天色渐晚,三郎还是快回吧,不然一会儿关了城门你可就得蹲城门下过一夜了,那地方没塌没被的,晚上又冷又饿。”
程处弼咧嘴一笑:“如果城门关了我再回来,让你给我讲一夜故事,在这之前先揍你一段,乌鸦嘴!”
“……”
回到后院,孙离正在抄写聊斋,这是他们目前的最重要也是唯一的财源。卫遥看了一眼道:“孙让呢?”
孙离头也没抬道:“丫鬟看着呢。”
卫遥点点头,上前盘膝坐在孙离身旁,说道:“你说那个李高是什么人?卢经怎么说也是七宗内卢家的主事人,可是在面对李高的时候他的架子怎么那么低?”
孙离回忆了下当天的情景,轻松道:“不管怎么说,李高的面子还是挺有用的,七宗和咱们两个的恩怨也算是解决了,我这的事算是清了。剩下也就是你了,不过你这事我看更简单,圣教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竟然跑到长安来了吧?再过几年长大了就是面对他们,估计也看不出来是你。”
卫遥点点头,顺手拿出手机,笑道:“你一说起来圣教我就想笑,不光办事搞笑,起名字也那么搞笑,一米八的魁梧大汉叫韩嫣,他爹娘哪来的勇气?梁静茹吗?说来也是,怎么就能把我当成什么神功什么传人。行了,我得看看唐朝历史,看看能不能抱根大腿,唐朝我只知道隋唐演义和武则天,以后想在这时代混……******怎么又没网了!”
“……冷静……习惯就好。”孙离淡淡道。
……
长安是京城,是帝都,高官显爵多如牛毛,也不知道在各个坊内有多少座豪华的不能再豪华的豪宅。
城内市坊结构严谨、排列整齐,所有的府宅都被禁止在坊墙之内,可这依旧掩盖不了豪宅的豪华,宋国公府便是如此。
宋国公萧瑀乃是南梁皇族,更是前隋外戚,即便是在大唐,也是深受两代帝王恩宠,不仅受封国公,更是与当朝皇帝唐太宗李世民做了亲家。按理说如此显赫的地位,宋国公府该是豪华的没边了,但是萧瑀从来节俭,所以这宋国公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奢华。
宋国公府的乌头大门正对着坊墙,在坊墙上也开了一道门,这是三品以上的高官府邸才有的特权,让这些高官显爵不用再绕行坊门。
飞檐斗拱的乌头大门下,一块硕大的匾额上“宋国公府”四个大字如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字迹古拙,又带着傲骨森森,没有武将府上的匾额那种磅礴气势,但却别有风姿。
府邸内部的建筑虽说不上出彩,但景色却着实漂亮,流泉白石、奇花异木多不胜数,尤其是后花园中,不知从哪里送来的怪石组成了一座数米高的假山,一条小路直通山顶的一座凉亭。假山下是一个水波荡漾的小湖,湖边水榭建筑在一排翠绿青竹之间,连接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涌向后院的楼阁和花园的凉亭。
微风过处,幽籁天成,这样的环境下想不堕落都难。
吃罢晚餐的萧夫人与儿媳襄城公主闲来无事一同来到了花园。刚坐下,便有有侍女送上香茗,襄城公主呷了一口茶水便将茶杯放下,笑道:“虞裳说了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哼。”
萧夫人出身鲜卑独孤氏,虽然受汉化影响多年,但脾气却是轻易改不了,闻言冷哼一声道:“她还敢回来?一听说他阿爷要把她嫁人,第二天人就往江东跑了,要不是我派人在洛阳将她截住了,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河南发那么大的水灾还敢去运河。”
襄城公主苦笑,她与这个小姑关系很好,自然得为她说说情。襄城公主语带深意的道:“严姑果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看到萧夫人眼神瞥了过来的时候,襄城公主确认了自己所想没错,嫣然一笑,接着道:“公公才出了长安,严姑便派人快马去了洛阳,还当襄城不知道吗?不说这个,当初若无严姑的同意,宁先生恐怕也不会任由虞裳乱跑吧?”
她说的宁先生自然就是萧虞裳身边跟着的那名老者,宁先生在萧家也是供奉一类的人物,虽然也算是萧虞裳的半个师傅,可没有萧家主事人的允许,他也不敢随意放萧虞裳出去。
“好了好了。”萧夫人嗔怪的看她一眼,叹气道:“阿郎要将虞裳嫁到郑家,我怎么会愿意?可是我又不能反对,只能让虞裳出去躲躲了。”
得到确认,襄城公主又笑了,笑道:“那不知严姑心中的佳婿该是什么样的?郑家的小郎君严姑看不上,偌大的长安城,择一良婿还不简单。”
萧夫人正要说话,却见月门忽然跑进来一个人影,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到了她身边,端起茶杯就喝了。萧夫人刚要训斥,可一看她喝的这么快也不忍说了,而是责怪的瞪她一眼道:“慢点!”
来人正是萧虞裳,她一路从城门就赶了回来,自然是又累又渴。喝干了茶水后,她拿起衣服的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嘴,一屁股便坐在了亭中的石座上,一点淑女样子也没有,又是让萧夫人一阵头疼,而襄城公主则是噗嗤一声笑了,笑道:“严姑你看她这个样子,郑家愿不愿意要这个媳妇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