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少才通过各方活动,如愿晋升为贾阳县县长,跟随他多年的秘书李顺风也被提为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袁县长此时真可谓春风得意,但他几年来有两件事一直记恨在心,一是在竞争常务副县长之时,因五十万元给他吃了“闭门羹”的周昊天;二是因录像带敲诈他十万元之人。他刚从地区行署参加会议回来,通信员小宋连忙给他端上一杯热乎乎的浓茶,他感到有点发困,于是身子往后一仰,两腿跷在老板桌上,嘴里叼上了一支软盒“大中华”,双眼微闭,思考着……他想着想着,将刚点上的香烟捏灭,然后恨恨地向纸篓里一扔,不由自主地一拍桌子,拿起电话喊道:“李顺风,你过来一下。”李顺风如一条百依百顺的哈巴狗,小心翼翼地走进县长办公室,两人如此这般密语了一阵,然后同时发出了一阵阵狞笑。李顺风招来了十几个官场铁哥们儿,先是一阵密语,然后开怀大笑,开怀畅饮,之后又去洗桑拿浴泡了小姐,又接着打起了麻将牌。他们打的是统吃推倒和,一、二、四百元,其中有一个人输光了说:“先欠一把。”李顺风说:“你今天欠我一把,小心以后要十倍偿还。”吓得那个人赶快借钱还了他。玩到深夜,李顺风再三交代说:“各位要保密,行动要快,效果要好,这是政治任务。”几位官场铁哥们儿说:“放心吧,李主任,我拿党性做保证。”他们虽不是有关部门的重要领导,但都是实权派,有道是“现官不如现管”。周昊天去上海出差一周回来了,夹着文件包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发现办公桌上放着厚厚的一叠信件和公函。他一件件地拆开细看,不觉大吃一惊。
第一封函件是安全生产管理局的,内容是公司化肥厂生产安全措施严重不到位,氨气有泄漏的可能,工人的生命会随时受到危害,要求接通知后立即停产抢修,采取有效措施,待他们验收合格后方可继续生产。第二封函件是县工商局的,内容是公司的产品和营业执照有不符现象,要求停止生产,办理纠正手续,否则将要追究法定代表人责任。第三封函件是供电局的,内容是经过检查发现公司生产线路已陈旧老化,需全面更新,要求立即停止使用。第四封函件是环保局的,内容是公司生产化肥缺乏环保措施和设备,对周围环境已造成严重不良影响,责令立即停产并采取措施整改。第五封函件是税务局的,内容是有人举报公司有偷税漏税情况,近日要对公司进行全面检查。第六封函件是公司所在的街道办事处的,内容是为了发展社区公益事业,近日要组建社会文化大院,要求公司赞助五十万元。第七封函件是公司所在地老牛屯村委会的,内容是近日发现公司周围卫生、秩序不到位,根据门前“三包”的要求,罚款十万元。第八封函件是质检局的,有人举报公司化肥有较大质量问题,责令停产待查。第九封函件是县消防大队的,内容是公司消防措施不到位,要求停产检查。第十封是公司几名工人联名要求周昊天退出股份,辞去董事长职务,由外资方控股,理由是他没有管理“贾化”公司的水平。
这哪里是十封信函,分明是给周昊天摆下的“十面埋伏阵”,像十支暗箭一齐向周昊天射来。周昊天蒙了,呆了,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他十分清楚“贾化”的环保设备、消防设施是先进的,工商、税务各种手续是刚办理不久的,根本不应该出现上述情况。他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坐在椅子上往后一仰,陷入了极度困惑之中。正在此时,公司办公室小李来报告,说周围几个村庄几百名群众将化肥厂大门围得水泄不通,理由是化肥厂造成空气污染,要求立即停产并包赔损失。周昊天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又有人来报,说不知什么原因,厂房锅炉爆炸并着了火,厂消防队正在灭火。周昊天向锅炉房跑去。正跑之间,又有人来报,说他爱人郭宇伟遭了车祸,正在县医院抢救。接踵而来的打击,就是铁铸的汉子也难顶住。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顿觉“贾化”的座座高楼在旋转,太行山在摇晃。工人们含着泪水将他送进了厂医务室。几天来,副总经理安然四处奔波,协调各种关系,处理着各方面的麻烦。她找到“贾化”所在地红卫乡乡长来大湖,他们是幼年时的同学,关系较好,求他出面协调一下周围几个村农民来公司闹事的问题。
来乡长开始是推三诿四不愿正面接话,在安然再三请求下,来乡长对着安然的耳朵轻轻地说:“昊天是个好人,我十分同情他,可他得罪上边的人了,我是爱莫能助呀!”周昊天在医院住了半月有余,身体渐渐恢复。他拿着那十封信函去找了县委书记刘勇刚,汇报了“贾化”近期发生的事情和面临的困境,刘书记听后十分重视,马上安排县委常委兼办公室主任李峰去协助周昊天处理问题。可说来也巧,时隔三天,县委接到地委的通知,调刘勇刚到地区某局任职,贾阳县委的工作暂由袁少才负责。袁少才负责县委的工作后第一件事就是调李峰带领县直一些局长到外地考察。周昊天只好找到县长袁少才,汇报“贾化”面临的困难。“袁县长,‘贾化’面临的麻烦太多了,环境太差了,我们是中外合资企业,这样下去,企业的生存和发展都很困难,请县委、县政府出面给协调一下。”周昊天诚恳地说。“周大董事长,我的工作实在忙,‘贾化’不过是全县的一滴水,这些事应该你们自己处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对不起,我还有紧急的事要处理,再见。”袁县长不冷不热的态度使周昊天更加莫名其妙。心想,一个上亿元的企业,面临着如此大的困难,竟被说成是“全县的一滴水”。他将要走出县政府大门时,正好碰上了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李顺风,他一改几年前到化肥厂找周昊天索要五十万元时的样子,神气十足。他朝着周昊天哈哈一笑说:“啊!周大老板,不,周大董事长,近来工作还顺利吧?心情可好吧?”李顺风一番阴阳怪气的话,使周昊天想起了几年前他去县化肥厂索要五十万元给袁少才买官的事。他脑子一下清醒了许多,这接踵而来的风波会不会与那件事有关?如果根源在这里,那“贾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周昊天眼前又是一黑。幸好郭宇伟遭车祸不算太重,受了点轻伤,不久昊天就接她出了院。当昊天问她遭车祸的经过时,宇伟说,那天她骑着摩托车上班,速度并不太快,迎面来了一辆没有挂牌照的红旗牌小轿车,逆行向她撞来,她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躲向了马路边的一棵柳树旁,结果那辆车竟将树撞翻,她连人带车被压在树下边,然后这辆没有牌照的红旗牌轿车飞快地跑掉了。开车司机戴了一副墨镜,根本看不清面孔。她流着眼泪说:“昊天,近几天咱们家和公司接二连三出了不少事,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和操纵的,意在往死里治‘贾化’和咱们家,并且来头不小也不善,你可要处处小心呀!”昊天听后沉思了一阵,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安慰了妻子一番又回到了厂里。经过痛苦的沉思,他找来了安然和华然,诉说了自己去找袁县长的情景,安然也将找红卫乡乡长来大湖的情况向昊天讲了一遍,他们都意识到这次风波来头不小,并有人在幕后操纵。昊天说:“两位老妹,看来是我得罪了上边的领导,什么原因我心里明白,我不便多说。不过,我周昊天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