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说越累,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了:“我真是个倒霉透顶的家伙。”
“怎么说?”
“这还用说么?看看我现在,一团糟!认识你以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者是什么!”
“别这么消沉,要相信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麦克斯说,“还有,你能别一直这么站着吗,给我倒杯水应该不是件多困难的事。”他指了指杯子。
倒水这事儿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我把凯用过的杯子收走换了个大点儿的杯子给麦克斯倒满了冰水。
他接过杯子喝了两口说:“咱们来做个笔录,告诉我你从小到现在为止记得的事情,一些在你看来不寻常的事情。”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有纸笔么?”
“有必要这么做吗?”我不太情愿的从客厅找来纸笔递给他。
“开始吧。”没说任何多余的,他已经做好了记录的架势。
回忆点儿什么好呢?说到我的记忆…我确实有些奇特的回忆:“我应该是出生在户外,一处山林地带,虽然我父母说我是在医院产房里出生,可我记忆里第一次看到外界是在山林中。”
麦克斯点点头:“我们亚特兰蒂斯人确实能记得婴儿时期的事情,但记的并不多。”
“我还记得当时他们很紧张,”脚下的路肯定是颠簸的,因为我能感觉到,“妈妈抱着湿漉漉的我在赶路,爸爸光着膀子走在旁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他的衬衫成了我的襁褓,”这些事我从来都没有跟凯说过,“接下来是一岁左右,我们在搬家,我看到爸爸从一个男人手里接过钥匙,那钥匙很漂亮,我到现在我都没见过谁家房门有用过类似的钥匙。”
“漂亮的钥匙?嗯……他用那钥匙开过什么门吗?”
“我不记得,我也没见过,毕竟多数时间都是和妈妈在一起度过,他在忙些什么去了哪儿我根本不知道。”脑袋里的记忆像泄闸的洪水般涌现,“我记得爸爸有个怪毛病,那是一种会突然发作的举动,无论他在做什么,那种怪异的感觉发作,他就会瞬间静止不动,等从表情呆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后:‘他们知道了,我们得离开这儿’这是他说过最多的话,然后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搬家,我已经不记得我们搬过多少次,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搬到哪儿。”
麦克斯写了几笔说:“这不是很明显么,他们在躲避一些事或一些人,无论是什么肯定麻烦不小。”
“我记得……关于车祸,我觉得他们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某辆车撞死在那个街头,就好像……他有预知能力。”爸爸在书房里说的那些话开始在我脑海里浮现,“在妈妈轻轻压了一下我的肩后,我背对着他们站在路边丝毫不能动弹。”难道是她使了点儿什么手脚让我失去了行动力?这事儿真是越想越离谱但是又有几分道理。
“预知…这种能力很罕见,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用不了多久就能查清楚你爸爸的身份。”
“还有,大概是在八岁左右,又一次妈妈亲手给我换衣服,是一条背后有拉链的连衣裙,在她快拉到顶的时候我的肉被拉链卡了一下,很疼,我记得那疼痛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睡醒才消失。”
“这有什么不对么?”
“首先,我妈从我三岁的时候开始就不再帮我穿衣服,她那天的举动让我感到很反常,我被拉链卡伤后身体明显感到不对劲,我觉得自己虚弱了,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我到现在都能摸到颈后留下的印记,按下去依然会隐隐作痛。”
“我能看看么?”
我捋开脖子上的头发背对着他,他起身看了一会儿然后用手轻轻压了压,我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伴随触电感,这两种感觉很清晰,刺痛是因为旧伤,触电般的酥麻是因为麦克斯的轻抚,我有些无法忍受这种感觉带来的不适,很紧张:“就是这么一个小凹坑,很难看对吧。”说罢我赶紧转了回去用头发盖好它。
“艾拉,有什么东西在你皮肤里面。”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需要去拍个片子么?”
“蒂娜出差了,下周二才能回来,到时候让她看看。”他坐下继续拿起笔,“你还记得什么事情。”
“没了,接下来我记得的事情都跟凯有关。”
“凯?是刚才那个家伙么?”
我点点头,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他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情侣?”
“我希望是,”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这些就会莫名其妙的感到疲惫,“刚才那个说自己不确定明天有没时间陪我的家伙,这么多年我的心被他一点一点的占据,没有丝毫余地可以容下其他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拒绝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虽然没有明确的说些什么让我死心的话,可他就是不接受我。”
“看来你们之间有些故事。”
“对我而言他很重要,我的心死过一阵,命也差点儿没了,是他救了我。”他真的是我难以割舍的宿命,哪怕这只是我个人的感受,但我相信,“你不是查过我的档案么,孤儿院、管教所……父母去世后我变得极其孤僻,不愿跟任何人交流,有两对夫妻先后来领养过我,他们都是好人,可我不愿接受自己成了孤儿的事实,我开始做出一些不良的、极端的行为让他们放弃收养我的念头,我确实做的过分了些,回到孤儿院后依然对周围的人充满敌意,我爱发脾气,会跟别人动粗,哪怕落得挨打的份也不曾退缩,我破坏一切能触手的东西,然后没过多久被送去了管教所,那时我十三岁。”
“到了那儿我变得更孤僻怪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杀这个字眼在我脑子里徘徊,我在午后户外自由活动时偷偷翻出了铁栏杆,我知道附近有个湖,我知道只要跳下去一切都会变得轻松。”
“你跳了?”
“我安静的仰头看着湖面上被阳光照耀的璀璨光线,我的身体一直在下沉,我以为脚最终会碰到湖底,突然湖面原本已经平息的波光再次颤动起来,没一会儿我被一只手牵着往上升,也许是因为缺氧进入了一种半昏迷状态,我被拖上岸,吐了好多水,理智清醒了些后我看到一个黑发男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我,他和我一样全身湿透,水滴从他的发梢一颗颗滴落下来。”他乌黑的眼仁直勾勾的看着我,似乎能看穿我的内心。
“‘你觉得自己很勇敢么?’凯气喘吁吁的对我说,‘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