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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巨人与恶魔

生之与死的界限极其脆弱的,只消一颗子弹或者一把刀,生就会变成死。但死之于生的界限是不可逾越的,灵魂逸散,肉体腐烂,这是一个不可违逆的过程。

我们经常会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么我们可以纠正多少错误的选择,避过多少灾祸。却没有人想过,如果时光倒流,那些腐烂的只剩下表皮和骨爪的死者,会从墓地里探出手来

虽然很匪夷所思,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看不见光的地方,这样的事真的开始发生了!

东泽城市废墟,夜,12点39分。

没有月光,阴霾笼罩着这个破败的城市,入眼一派荒凉。顽强的顶着坚硬的地面四处从生,在黑夜中摇曳宛若鬼影。

穿着迷彩服,头戴贝雷帽的程泽正斜挎着半自动步枪站在一个巨大的脚庞,手持半自动身后在同样装束的六个队友,他望着那个巨大的脚印,面色凝重。

“03,检查一下。”程泽点起一只雪茄,氤氲的雾气让他的紧张略微缓解下来。

他是一个雇佣兵,资历很老的雇佣兵了,死在他的枪口下的人大约已经过千了,他们身份繁多但结局却都相同。

只是这次他们猎杀的对象并不是人类,即使身经百战的他也难免有些紧张。

编号03的雇佣兵跳入那个巨大的脚印里经过一番丈量和推测,最后抬起头说:“一个巨人,差不多七米高的,半小时前经过这里,很符合我们的捕猎要求。”

程泽吐掉将雪茄捻灭,放回上衣口袋,说:“追!”

七个人跳上一辆略微老旧的军用吉普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载着七人循着巨人的脚印,一路绝尘而去。

那个巨人的心脏,价值1.4个亿,一人可以分到2000万,足够他们挥霍很久了,这就是雇佣兵,用血和生命交换财富。

但是没人注意到,车子刚走不久,一个神秘的人影就出现在脚印旁,他很年轻,但是却拄着手杖,燕尾服搭配领结和皮靴的装束,配上他异常苍白的面容,仿佛是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的幽灵。

他注视着车子离去的方向,眼神里有一丝莫名的希冀。

夜01:42分。

猎物出现在雇佣兵们的视线里想象的还要高一点,皮肤粗糙的像开裂石头,泛着青灰的颜色。此刻他正坐在巨大的篝火前面,撕扯着不知名动物的尸体。

程泽和他的小队藏在一栋废楼后面,准备着突袭计划。

“02、03,换上穿甲弹,攻击它的膝盖部位,争取不要让它站起来,更不要让它靠近。04、05,你们用火箭弹交替轰炸。不求伤害,只求压制。06、07,你们需要冲过去,在距离我们5米远的地方布置诡雷,假如它冲过来,那将会是我们的一层保护。”

一一分派好任务,程泽在他的狙击枪顶枪口处装上了一个螺旋的锥形物。

这是巨人猎杀者,特意被制作出来猎杀巨人的子弹,它大约有15厘米,通体赤红,底端有一个激发点。

子弹射入激发点,会让这枚尖锥以一边极速旋转一边激射而出,它能够轻易刺破巨人坚硬的皮肤,并让巨人全身的血液在5秒内凝固,唯一的缺点是,只对眼睛起作用。

这是程泽花大价钱买来了,巨人和其他的怪物不同,它们的智商不仅不亚于人类,力量更是强大无比,猎杀它们必须格外小心。

“行动!”

程泽一声令下,02、03率先从藏身的大楼后冲出来,但紧接着他们发现,目标不见了!只有那堆篝火孩在熊熊燃烧。

“报告,失去目标!”02大喊。

苏泽来不及惊诧,他们藏身的墙壁轰然破出一个大洞,那是被巨人的拳头砸出来的孔洞。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眼睛透过那里冷冷的注视他们。那个巨人……发现了他们!

程泽瞬间面无血色,他大吼:“跑!!”

但为时已晚,巨人一掌狠狠的按在墙上,墙壁轰然坍塌,混凝土的残块轰然砸下。程泽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努力的蜷缩身体,护住头部。距离墙壁最近的05和07,瞬间被碎石和坍塌的混凝土墙壁掩埋。

紧接着02和03开枪了,但是那些穿甲弹射在巨人的皮肤上,很快就失去了推进力,根本无法对巨人造成任何伤害。

“吼!”

巨人怒举起巨大的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03来不及躲避,瞬间变成一团浓稠的血液和白骨,一旁的02被这惊悚的一幕彻底吓住,尖叫起来,更疯狂的将子弹射出去。

但是这没有用,巨人巨大的手掌捏住他,将他全身的骨骼捏成了粉末。

“混蛋!混蛋!给我去死!”

看见昔日的队友瞬间惨死,回过神的程泽暴怒到了极点,他捡起跌落在一旁装载了巨人猎杀者的狙击枪,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但……巨人猎杀者并没有被发射出去,就在刚才它被四散崩飞的碎石块砸中了,枪身几乎被完全破坏,程泽发现枪身上的那个凹陷时,心瞬间一沉到底。

此时巨人已经轻易的杀死了04和06,火箭弹对于它来说毫无意义,它只用一只手就能挡得下。那两个人被它用从废楼里拆下来的石柱狠狠地砸入地面,骨头和血肉全都变得粉碎。

巨人抬起头,望着自己的最后一个猎物。

此刻,程泽正拼命冲向吉普车,他并不是要逃跑,哪怕死去也不会逃跑,他还想再拼一把,吉普车离他不远,车上有备用的枪支,只要他可以拿到枪,就还有希望。

但此时,巨人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响起,程泽甚至可以感觉到地面的震动,它追过来了!虽然体型庞大,但是他的行动毫不迟缓,程泽不可能跑得过它。

“轰!”

在程泽距离吉普车只剩下三米的时候,一只巨大的脚狠狠地踩扁了吉普车,就像踩烂一个塑料玩具,强烈的震动将程泽掀翻在地。

他抬头,一个沾着血迹的巨大拳头正向他落下来。

他唯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闭上眼睛。

但,预料之中的攻击迟迟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睛,那巨大而粗糙的拳头距离他只有不足20厘米,但是它静止在了那里,巨人也静止了。

准确来说,是整个世界,包括每一粒飞灰,每一丝风,都静止了。

程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疑不定不定的望着眼前的景象,直到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程先生,有幸相会,荣幸之至。”

程泽回过头,那个穿着燕尾服的苍白年轻人正摘下礼貌,微微向他行礼。

“你……你是什么人?”程泽的心里泛起了莫大的惊恐,甚至比面对巨人时还要惊恐。直觉告诉他,眼前着诡异的景象就是他造成的!

“在下格罗多斯,是某位大恶魔的仆从,替他在人间行走并收集灵魂作为他的食物。您看起来需要帮助。”男人的自我介绍,语气里谦逊。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会把灵魂出卖给什么恶魔!”程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是因为什么正义,只是因为害怕,对于无法理解的力量的畏惧。

他见过异能人,甚至猎杀过,但是他从未看到过这么诡异的景象。

“您当然可以拒绝。”男人叹了口气,“希望您已经做好准备面对这个发狂的巨人了吧。我知道您不怕死,但是您的女儿却要在身体衰弱的情况下承受丧父之痛,真是不幸。”

说完,男人转过身,仿佛打算离开。

“等一下!”程泽连忙叫住男人,他狠狠咽了口唾沫。他心动了,因为这个男人戳中了他的软肋。

“你……能救我女儿吗?”

“当然能,不光如此,只要您想的,几乎全都可以实现,金钱,名誉,权利,甚至包括您女儿的病。”男人轻轻笑起来,略微狭长的眼睛透着一丝奇异的光,“只要……您付出一点点微小的代价。”

……

程泽最终答应了这桩交易,他有个女儿,才两岁。但是她出生下来就被魔素浸染,生命垂危。程泽不得不疯狂的赚钱来为延续他女儿微弱的生命。

因为这个,他成为了雇佣兵,也因为这个,他在眼前这个人的羊皮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从那天起,他被这个契约束缚了一生。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年轻人笑了起来,笑容温和而苍白。年轻人将羊皮卷收好,说:“现在,契约生效,战局重开!”

那一句话一出口,程泽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飞速变化,仿佛被人快速翻动的相册。

画面定格,他站在了废楼后面。02和03正端着枪冲向街道,02回头对他大喊:“报告!失去目标!”

这一刻,程泽如遭雷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他下意识的举起狙击枪对准了藏身的那面墙。

“轰!”

和预象的一样,墙壁破碎出一个大洞,那个血红色的眼睛从破洞后毫无感情的凝视他们。一切正在重演,但这次,结局改变了!

“嘭!”

程泽扣下扳机,被激发的巨人狩猎者拖拽出一缕红光准确的刺入巨人的眼睛,那个庞然大物的动作戛然而止,随即缓缓的向后倒去。

他的队员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一个预想中的强敌竟然就这样被轻易的一枪杀死,程泽那毫无预兆的一枪,让他们震惊到无以复加。

其实连程泽自己也难以想象,如果不是自己收在口袋里的那张羊皮纸仍在,他或许会认为刚刚邂逅那个叫洛克多斯的男人只是一场幻觉。

但是这不是幻觉,他真的……和恶魔交易了。

回到雇佣兵团,他领了赏金就注销了雇佣兵的身份。回到家,他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他女儿的病莫名其妙的痊愈了。

他甚至可以听出来医院打电话时语气里的失望,再也不会有人大笔大笔的扔钱给他们了。父女两人第一次在医院以外的地方见面,一起在游乐园玩了很久很久。

晚上23点,确定女儿睡着以后,他离开了家。他要去履行那个承诺,那个和恶魔定下的承诺。

他来到一处已经荒废了的墓地,杂草丛生,树影飘忽,偶尔传来的诡异鸟叫仿佛鬼哭。程泽对怪力乱神一直持怀疑态度,但是这次他居然有些慌乱。

他裹了裹厚厚的大衣,倚靠在一棵扭曲的树上抽着雪茄,他想他要戒烟了,他想活的更久一点,有更多的时间照顾自己的女儿。

当雪茄只剩下一小半的时候,一丝婴儿的啼哭声骤然在这片坟地里响起。凄厉的哭声在阴森的坟场回响,让人不寒而栗。

他循声快步走过去,找到了一座插着十字架的坟墓。那哭声就是从这座坟墓中传出来的。

程泽取出随身携带的兵工铲,小心翼翼的将杂草和泥土刨开,露出了里面一个小小的棺材,棺木上刻着一个黑色的十字架标志,婴儿的啼哭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棺材被打开的那一刻,程泽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孩子肤色偏白,但看起来很健康,手脚无目的的乱动着。但是他的瞳孔,一只是正常的黑色,另一只是璀璨的深紫。

紫瞳,那是恶魔的遗种的标志,来自幽邃而蒙昧的地狱。具有紫瞳者,均被视为异端,就会被教廷绑用银质刀具钉在火刑架上烧死。

程泽把孩子从棺材中抱出来,孩子的身体冰凉,仿佛一具尸体。程泽在十字架的一角找到了孩子的死亡日期,三年前的今天!

“是个怪物啊!”程泽喃喃自语。他想起那天格罗多斯交代他的话:“记住,请把他变成成一个温和而平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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