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马车在宽阔的管道上飞速疾驰,烈日之下,马蹄踢踏,尘嚣纷飞,使原本闷热的夏天更加让人烦躁不安。
细眼瞧去,每辆马车有三骑,而且每匹马都是稀有的金鬃飞骑。此马虽不如千里汗血和焱电追花两种宝马珍贵,但也千金易求,有价无市,足以证明主人家的身份不凡。再加上几辆马车清一色的卷帘朱杉的雕花木窗,青金车轮和御火蓬盖,这完全是一个移动的路上阁楼,无一不在昭示车中主人显赫的身份.
可是让人不明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一群人如此的匆忙行路,完全是一副逃命的姿态!
“三少爷,还有三刻钟就到落皇城了”为首的一辆马车传来一个雄厚沉稳的声音,素衣紧身的黑脸男子挥鞭驾车回首恭敬地说道。
车内一个束发年轻人微微颔首,一袭白凤紫衣,英气逼人。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这个年轻人眉宇之间隐隐约约黑气盈绕,悲愤之情更是形于容色。此时若有高手在场,一定会发现整个车内压抑悲愤之气萦绕不散,但是车内其他人却完全不受影响。这不是其他人功力很高,而是这个年轻人对周身灵力的控制已经到了一个让人赞叹的境界!
“娘,我饿了。”
一个稚嫩清脆的孩子声蓦然响起,在车中卧榻上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粉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还不时向旁边一个美丽女子怀里乱撞,尽显可爱之态。
一旁的女子,模样年轻俏丽,满眼慈祥的看着略显无赖的这个孩童,却一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在车门口盘腿而坐的年轻人。
仿佛感受到背后饱含关心的目光,浑身散发出完全不是这个年龄能有的凛冽气息陡然一变,但是依旧身姿笔挺,哑然道:“诗心,此次去落皇城,只怕永远没有回去之日了,而且那些人心狠手辣,最后是什么结果,我也不能保证,我想。。。”
还没等年轻人说完,被柔声打断:“浩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让我和非儿成为你的负担的!”汤诗心不由的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她深深地明白:作为女人,在这个时候能做的只有支持,哪怕是换来巨大的痛苦。
“娘,你怎么了啊?”似乎被父母莫名其妙的对话搞得糊涂了,举起小手慢慢的伸到女子腰际挠起痒来。
“娘,啊唔,你哭了啊?别哭别哭,非儿以后再也不惹事了,再也不饶痒痒了,你别哭好不好?”看着母亲满眼的泪花,叫非儿的孩子以为自己做的过分了,连忙像个大人一样安慰起来,“以后非儿长大了,我保护你,那样谁也不敢欺负娘了,好不好嘛!”
成非一脸认真的表情让原本心中难受的汤诗心不由笑起来:“好好,娘不哭,只是刚才进沙子了,非儿最厉害了,对不对。”
孩子就是孩子,天真的笑着却浑然不知自己的身遭变故,蹦蹦跳跳地对年轻男子喊道:“爹,你听到了吗,娘说我很厉害呢,我将来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娘!”
也许是非儿的话触动了年轻男子的童年回忆,是不是他也这么和他娘说过?
也许是家族变故太大,让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恨?
也许是看到母慈子孝的场面,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自私了?
忽然,年轻男子狂啸飞出,金鬃飞骑嘶鸣不止,须臾间,男子早已来到一堆林立的重刚石之间,人影憧憧,掌拳纷飞。
“嘭嘭!”
肉石相碰,尘土和碎石空中弥漫,眨眼间七丈之内的重刚石早已不见踪影,生生被打成碎石,捏成齑粉!
“娘,爹怎么了?”非儿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畏惧,不由想母亲怀里钻了钻,小手更是握紧了汤诗心的衣角,怔怔的看着尘土飞扬中那舞动的残影。
汤诗心摸了摸孩子的头,略带担心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儿,她知道自己的夫君虽然平时温雅谦逊,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足以触碰到他的底限时,不争的性格将彻底变成毁灭一切的开始!
赶车的紧衣男子早已停下车来,吃惊的看着在三少爷的攻击下石堆瞬间消失,心中暗道:没想到三少爷多年在外经商,居然把成家的花谢无痕练就到如此境界。心惊之余,只见在那团尘土碎石,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聚起来,清晰可闻的呼呼之声,引起尘风阵阵,尘土碎石越来越少,依稀可见那挺俊的身影,却依旧笼罩在杀气之中!
更让紧衣男子吃惊的是,那吸聚尘土碎石的居然是那年轻男子握紧的拳头,如此气旋之力居然可以匿在手心,如此细腻连粉尘都能控制,却又如此的狂躁地席卷碎石,更加以碾碎。
不知道是被震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喃喃说道:“初阶五力?这就是初阶五力嘛,我关黎花费二十七年才窥探到第四力,三少爷年方二六,难怪恩主会如此看重他。”关黎抿了抿略微干裂的嘴唇,连夜逃亡使得这个练家子也吃不消,低头苦笑到:“是啊,我学会五力又能怎样?恩主早已浸淫中阶修为多年,对我一生不薄,我居然连为他做点事的机会都没有,我混有一身武功能干什么!?”
“娘,你看他怎么了,被我爹吓到了嘛?嘻嘻。”成非对关黎没什么印象,一直对他很是陌生。不过孩子就是孩子,刚才看到自己父亲狂暴地摧石情景,还有点害怕。此时又看到关黎在那木讷的看着自己的手,看不清表情在那颤抖,成非又好奇地看着关黎,在汤诗心怀里咯咯的笑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在最后的时候帮助恩主?那个鬼面人怎么可能打赢,空有这身武功能做什么?留着何用?!”
此时的关黎早已双眼猩红,浑身颤抖,嘴里一直喃喃而语,看来有些事情对他来说始终过不去,再加上成浩然的举动似乎让这个重情的汉子心中的压郁在此刻爆发了。
“魔像心生,道法天成!”一个洪亮的声音陡然在关黎脑海中炸开,将他心神在崩溃的边缘堪堪稳住,“初阶五力,攻,御,相,幻,控。攻威迫,御吼盾,相引斥,幻虚实,控四力。关护院,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我爹的事不是你的错,你能带着二哥离开,这就是对我父亲最大的报恩!”成浩然此时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在崩溃边缘的关黎,他一直在用幻像和他交流。他刚才功力全开,仇恨再加上自己儿子的话,让自己陷入了魔像之中,差点也因魔像而杀意爆逆,不由强行收回,方才堪堪忍住体内暴走的功力。成浩然回神才发现关黎气息紊乱,心智渐蚀,知道可能是自己暴走的气息外散勾动关黎内心深处噩梦。
此时不去帮助他,后果必然是毁灭性的!
他知道关护院有多痛苦:收养授艺的人,明明深陷危机,自己却不能帮忙,最后残喘而逃,这对像关黎这样的人来说,是一种侮辱,更是一种折磨。
“有时候,男人也需要宣泄!”成浩然正声道,“好比这样!”
说着,他平伸握紧的拳头微微一松,满地重刚石所化的齑粉慢慢漏下,隐隐可见粉末却如同流进溪流一般,受人控制的落下排布。忽然成浩然五丈之内的地面震动摇晃着,以他为中心忽见道道光芒漩涡式盘旋,光芒闪耀中犹如天神飞升般慢慢飞起,伴随着震耳的轰鸣声,地面颤抖着隆起,隐隐可以听见成非带着崇拜的呼喊声。细瞧去五丈之内的地面连根生生被拔起,而且一直在升高,随着飞旋着光芒的闪烁,圆柱形的土柱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直插而上,越来越快!
“我成浩然对天起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那散开的石粉在无形能流中慢慢排布,飚驰暴动,却又始终在绢细轻柔的能流中向虚空扩散,将两个极致的矛盾巧妙地柔和,有种猛虎与蔷薇共舞意味荡漾开来,就这样石柱不再上升的瞬间,一个灰褐色字在地面平铺显现。
“杀!”
这一声犹如惊天炸雷彻底将关黎从入魔的边缘拉了回来,后背浸湿的关黎仿佛在鬼门关,心中的恐惧依旧从恢复清明的眼睛看到。
“这就是入魔嘛,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也能有这种经历,那元钦当年。。。?”短短几分钟他几近虚脱,双腿颤抖着再也支撑不住壮硕的身躯,不得不盘膝而坐,暗运调气,希望可以恢复几分功力。
关黎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低喃地说着:“谢。。。谢。。。三少爷。。。。”,早已从土柱顶端飞身而下,如柳叶轻盈飘散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金鬃飞骑旁边,轻柔地金色柔软的鬓毛,身上早已没有刚才噬人的气息,脸上依旧是谦逊儒雅,无害地笑着说道:“关叔,难怪父亲一直说关黎的马,天裂地塌,依旧是如行平地。没想到这几匹马离开成家五年,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处变不惊,。。。”
还没等成浩然说完,一旁盘膝的关黎低哑的声音陡然响起:“三少爷,我答应过恩主,带走二少爷并且誓死保住成家血脉,我想。。。报仇的话。。。”显然,那个人在他心中留下的梦靥难以磨灭,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大的反应。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保护成家人,或许这样才能安心,减少些许恐惧。
“关叔,我能明白你的好意,但是此仇不报,我怎能心安?你永远不会、更不想知道五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成浩然语气陡然一冷,眼神冰澈,凛冽无匹,刚才消失的杀气瞬间再次笼罩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