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刘海虹又飘回空无一人的塞北市,见到了那只狰狞的白狼,此刻它已露出尖锐的牙齿、呼啸着向自己扑来。
深夜,荒凉的郊外。
一辆黑色的奥迪Q7正孤独地停泊在盘旋于山麓旁边的小道边上。车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全身赤裸地肆意扭动着曼妙的身躯,不时传出阵阵放纵的叫声。她身上有一个只褪下裤子的白人中年男子正疯狂地宣泄着他那似乎永无穷尽的欲望。
许久,他满足地停下,然后坐起身扶着女孩的头放好位置。低下脑袋,用流利的中文带着胜利者姿态望着她:“表现不错,你知道吗袁菲菲,你是我见过最棒的中国女孩。”
袁菲菲似乎疲惫不堪,她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才抬起头望着高大帅气的提姆说道:“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令我陶醉,你真棒,提姆。”提姆满意地点着头,把袁菲菲抱起来横放到座位上轻轻地抚摸着:“你应该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欢愉。”
“最后?你是说到美国之前我们不能做爱了吗?”袁菲菲诧异地望着提姆,继而又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提姆笑了,笑得很奇怪:“你想什么时候走?”
“尽快,否则警察会找到我们的。”她想了想,猛地坐起身子,“还有,我这次帮你拿到田黄佛的地址,又彻底解决了可能给你带来威胁的刘海虹,她可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你要怎么感谢我?”
“你说呢?”
“让会长兑现那一百万欧元,然后马上离开中国,离开雪狼团。之前我已经将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了,所以我们会很安全。我以后会做个称职的太太,很幸福地和你在一起。”
提姆没有说话,把袁菲菲抱起又是一番云雨:“你杀王维的手段很巧妙,我都没有想到。”
“拿到地址……他就……没用了,不杀他会坏事……”
“嗯,干得不错。”提姆说着话坐起身系好裤带,然后从前排座位下变魔术似地拿出支“五四”式手枪,毫无征兆地将枪对准了袁菲菲的头颅,“你应该明白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了吧?”
“你……”袁菲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面前的提姆像换了个人,那个平日温文尔雅的绅士转瞬变成了阴险冷峻的杀手,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你要干什么?”
“我不想变成下一个刘海虹。”
“不!”袁菲菲颤抖着想站起来,却被提姆阻止了。她只得将身体蜷缩在一起,用恐惧的眼神望着这个占有了她两年的美国男人,极力辩解,“如果不是我你们能得到线索吗?难道现在想杀我灭口?你说过会长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万欧元,送我去美国的,难道都是谎言?”
“有些东西就不应该放在中国,因为你们没有能力保护它们的安全。我很感谢你为雪狼团作出的贡献,上帝会在天堂迎接你的。”提姆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不要。”袁菲菲用全力抓住枪口,试图将它扭转方向,“你骗了我两年,让我把一切都给了你,现在竟然要杀我。难道你们美国人都这么卑鄙?”
“不,不要用卑鄙这个词,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提姆说着把另一只手伸到袁菲菲私处肆无忌惮地把玩着,阴险地说,“你不是也得到了吗?如果不是我通过当外教的机会认识你,你怎么会有LV、香奈儿、兰蔻?你的脖子上怎么会挂上梵克雅宝的首饰?你怎么会有在同学面前炫耀的机会和奢华的生活?要知道这些东西是很多华尔街受过良好教育的优雅白人女性都梦想得到的……”
袁菲菲没有等提姆说完就不顾一切地推开枪口,跪到他面前哀求道:“我为你付出了所有,又这么爱你,你真舍得杀我吗?求你,别杀我好吗?”
提姆冷冷地笑了:“你这么漂亮,我还真有些不舍得杀你。不过我怎么会允许自己身边存在一个只认识钱的女人呢?”他抽出手指强行放入袁菲菲的朱唇,下流地说,“何况我喜欢的只是你的身体而已,但现在它已经不再神秘。只有钱,你这种货色的女人我随便在哪里都可以找到。”
“你来中国难道不是为了钱?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袁菲菲已经开始绝望了。
“不,我说过我来这里是为了那些有价值的人类遗产可以在更好的条件下得到保护。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使用暴力。而且我们本质的区别就是我的心里还有上帝,而你只有钱。”说到这里提姆似乎有些激动,“你们女人只认识钱,从来没有感情。我相信如果我真的带你到美国你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去跟一个联邦议员或州长的儿子上床,因为他们能给你带来更多的钱,不是吗?”
眼泪从袁菲菲的面颊上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她无奈地摇着头:“你不能看在我伺候你两年的分上放过我吗?我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提姆没有说话,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表情,似乎在重新考虑袁菲菲的话。
“求你了,别杀我,放了我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许久,他终于开口了:“我们来做个游戏,如果你赢了就可以离开这里。”
“什么?”袁菲菲目光中立时流露出对生存的极度渴望。
提姆推开车门,抱起袁菲菲脱在座位上的衣服扔进汽车后备箱,然后提出一个皮箱放到地上。接着他把一丝不挂的袁菲菲拉出汽车,打开皮箱指着里面的钞票说:“这是一百万欧元,你不能拿箱子,但可以任意拿这些钱,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了一支继续道,“带着你的钱马上走,如果在我这支烟抽完前离开我的视线,那么你就赢了,自由和金钱都将属于你。明白了吗?”
袁菲菲拼命地点头,生怕提姆改变主意。此时她已经顾不上在凌厉寒风下战栗的身体了,蹲下身子用双手去抓钱。她没有可以装钱的地方,只是尽可能多抱一些在怀里,然后猛地转过身,弓腰抱着这些钱向远处跑去。
提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笑了,似乎开心地看了一出百老汇最美妙的喜剧。接着他缓缓举起手枪,对准袁菲菲白花花的胴体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了,袁菲菲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提姆从车上拿出一小桶汽油,慢慢走近袁菲菲。这时他才惊奇地发现这个女人临死前还将那些钱紧紧地抱在怀里,倒地的时候都没有掉出来,而是被她全部压到身下。
“真是个贪婪的女人。”提姆似乎并不想取回那些钱,而是将汽油尽数倒在袁菲菲的身体上,最后往回走了几步,将嘴里的烟头抛了过来。
火焰立时将袁菲菲卷住,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她与那些欧元一起变成了焦炭。
提姆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大的电话:“已经搞定了,我在机场等你。”说着他发动汽车绝尘而去,只留下变成焦炭的袁菲菲和那团兀自在燃烧的火焰。
迷蒙中,刘海虹又飘回空无一人的塞北市,见到了那只狰狞的白狼,此刻它已露出尖锐的牙齿、咆哮着向自己扑来。远处,依稀可见袁菲菲闪烁着阴冷的目光正僵硬地笑着。
刘海虹蓦然紧闭双眼,她已无法分辨出现实与梦境。
突然,一道寒风掠过刘海虹的面颊,接着就是一声尖利的惨叫。她惊异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袁菲菲不见了,只有白狼呻吟着躺在地下。它身前站着那个手持马刀的神秘古装男人。
“埃庇米修斯!”刘海虹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低声轻诵着。
“来吧,跟我走。”埃庇米修斯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磁性。他将刀入鞘,友好地伸出右手。
“去哪里?”刘海虹毫不迟疑地握住他的手被他拉上了马背。
“一个你最熟悉的地方。”埃庇米修斯说着策动战马,指向苍茫而又冥暗的远方。
刘海虹四顾望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察哈尔广场,周围的风景变得陌生起来:碎石小道交织着蒿草伸向黑暗的尽头,两侧种满了苍松翠柏。远处,一座高大的石头牌楼孤独地伫立着;牌楼左侧一尊半人高的石碑上用鲜红的隶书镌刻着“元贵族地下神墓遗址公园”几个大字。
“地下神墓?”刘海虹忽然想到了父亲留下的那个密文。
“是啊,这是地下神墓遗址啊。”埃庇米修斯停住战马,指着牌楼里模模糊糊的黑影说道,“你还记得这里吗?”
“地下神墓遗址?”刘海虹低低地念着这几个字,脑海中开始影影绰绰地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情景和父亲高大的身影,“虹虹,这里是地下神墓遗址。”父亲指着古碑一字一顿地说。
“地下神墓遗址!”幼小的刘海虹跟着一字一顿地读着。
“这除了古墓,还有阿姨。”父亲严肃地指着前方说道。
“阿姨?”刘海虹茫然四顾,却没有看到有什么阿姨。
“你忘记阿姨的名字了吗?”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磁性,是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遥远。
“阿姨的名字?”刘海虹依旧没有想起来。
“她叫……”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小,接着渐渐地模糊起来,直至完全消失在刘海虹面前。
“刘海虹——刘海虹——”一个高亢有力的声音回响在刘海虹耳边,她费力地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李伟正抱着自己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脸上带着关切和痛楚,双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惧。
“你怕什么?”刘海虹笑了,笑得很勉强。因为此刻她的身体还有些木木的不受控制。
“你吓死我了。”李伟长出了一口气,“我收到你的邮件就立刻查找你的位置,一搜到就赶来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放低声音道,“真怕我来晚了。”
“你怕我出事?”刘海虹慢慢打量着四周,才发现她原来躺在李伟的汽车后座上。
“是啊,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是我的责任。”李伟义正词严得多少有点牵强。
刘海虹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还得谢谢你,我真怕你不能第一时间收到邮件呢。”
“我的139邮箱是和手机关联的,估计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你发邮件的瞬间我就能收到短信提醒,马上就能看。”说到这里,李伟看了眼车外的那间小屋和里面忙碌的几个警察,问刘海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菲菲是雪狼团的成员,她已经被金钱腐蚀了。”刘海虹哭了,她又想起了二十年来她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们以为得到地址就能找到父亲留下的东西了。”
李伟同情地拍了拍刘海虹的肩膀:“别急,我们一定有办法把她找回来。”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小警察拿着手机拉开了车门:“李队,通往北京的国道上发现一具被烧焦的女尸。技术鉴定死亡时间约两个小时,头儿让你去看看!”说着,小警察把手机递了过来。
“只有两个小时?”李伟和刘海虹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不安的感觉。刘海虹的心猛地一沉,她凭直觉感觉到这个被烧焦的女人很可能就是袁菲菲。虽然在她心里袁菲菲已经在刚才打开煤气的一瞬间就死了,但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她仍有些淡淡的伤感。
“我们去看看。”李伟和其他人打过招呼,然后边发动汽车边对刘海虹说道,“我们吃饭那个‘成都小吃’已经查过了,下毒的是个新来的厨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刘海虹微一皱眉,她已经猜出这个厨师是受谁指使了。
“因为有人给了他五万块钱。”
“是菲菲?”
“对!”李伟用赞赏的目光看了刘海虹一眼,“这个人有前科,2003年因打架致人重伤被判了四年,出狱后一直在饭店打零工。好吃懒做,也难为袁菲菲找了这么个主。”
“毒药是袁菲菲给的吧?”
“对,你怎么知道的?”
“我感觉这种坐过牢又好吃懒做的人都很狡猾,他才不会自己担风险呢。被抓住也会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说以为是泻药呢。”刘海虹哼了一声,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不当刑警真是屈才了,你好像就在我们审案现场一样。”李伟回头看了眼后面的警车,继续道,“这个雪狼团真是不惜血本,你父亲到底留了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铤而走险?”
“我也想知道!”刘海虹平静地回答。
从塞北市中心通往北京的国道其实只有这一条,早些年这里成天车水马龙,拥堵的车队能一直排到北京六环路上。后来陆续修了好几条高速公路,国道上的车才一天比一天少了。而事发的地点又是环山的郊区,所以极为荒凉。野草长得没过刘海虹的膝盖。她跟着李伟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事发地点,跨过警戒线,终于看到了一具已经烧得变了形的焦黑女尸。
“没错,是袁菲菲。”虽然对方已经烧得没了人形,但刘海虹还是从她身上的黄金项链和耳环上看出了端倪。一时间她百感交集,眼前又出现了袁菲菲小学刚刚转学过来时的情景,“我叫袁菲菲,希望同学们以后多帮助我”!那时候的袁菲菲落落大方,聪颖漂亮。除了刘海虹以外,她几乎遭到了全班女生的嫉妒。
“亲爱的,我一定比你先结婚,到时候无论我在哪儿你都要给我当伴娘啊。”大二时袁菲菲就已经和刘海虹讨论遥远的未来了。
“你能去哪儿啊,难不成还跑到美国去?”每到这时刘海虹总是嬉笑着。
“那可没准,要是我真去美国结婚你还不去了?”
“去,你就是去火星结婚我也一定去。”
……
“你怎么了?”李伟打断了刘海虹的沉思。
“没什么。”刘海虹平静地擦了擦眼泪,“这个人就是她。”
“你确定?”
“确定!”
李伟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汇报道:“他杀,应该是灭口。因为现场还发现了大量被烧毁的外币。我估计没走远,应该马上设卡拦截。”
提姆的Q7越野车出了点小问题,当他拾掇好的时候已比计划多用了四十多分钟。他咒骂着把油门踩到底,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把东西得到然后卖个好价钱。提姆是个探险家,也是个跨国文物贩子。他喜欢刺激,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比如2004年在危机四伏的伊拉克将已经流传于两河流域数千年的古董弄到欧洲。他周游于这个蓝色星球的每一个角落,把有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历史的东西从一个地方弄到另一个地方,然后换取大量的钞票。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文化的传递,是件伟大的事情。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除了钱他还得到了各种梦寐以求的东西,比如女人。
不知道纽约那个富有的宗教收藏家的耐心是否如自己预料的这样好,不过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也许这件事情以后自己就能轻轻松松地享受后半生了,提姆想着脸上已经浮现出难以抑制的笑容。好像那些山一般的金钱和世界各地的美女都闪动在眼前触手可及一般。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因为提姆已经看到远处的临时哨卡和警察了。
“怎么这么快?”更让提姆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他在警察群中发现了本应该已经和袁菲菲做伴的刘海虹。
“我原来怎么没有注意?她真漂亮。”提姆用俚语嘀咕着降低了车速。他认识刘海虹,虽然不熟悉但他知道这是袁菲菲的好朋友。谁能保证那个骚货没对她说过什么,如果让她认出自己就麻烦了。提姆想着摸了摸怀里的手枪,慢慢地停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