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凌站在通道的黑暗处,看着太渊身影走远,肃立着身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又立了片刻,他才返身往徐山老祖所在的石室走去。
“展凌,我们等了三百年的机会,就在眼前了。”徐山老祖立石室内的石棺旁边,见到展凌回来,他面上显出一丝激动的神情,喑哑的声音也带了一丝怪异。
“那个孩子,体内真的有神种?”展凌此时却像是突然变了一个模样,双目如同晦暗的深渊一般,有些复杂的看着徐山老祖。
徐山老祖没有回答展凌的问题,而是神情有些激奋道,“果然我没有猜错,毕竟他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孩子。”他说着神色有些急迫的掀开了身旁石棺的一角,朝里面看去,口中喃喃道,“展岐,我找到可以让我体内神种重新活过来的办法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展凌的。”
展凌没有说话,他看着徐山老祖这般模样,反而神情有些嘲讽的看着那石棺,半响后,徐山老祖抬起头来,浑浊的双目中满是凶狠悲痛的神色,口中恨恨道,“那个女人违背了当初对我许下的誓言,那就别怪我对她的孩子下手。”
展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十分不屑的看了徐山老祖一眼,随即走到了石棺旁边,伸手将石棺盖上。
徐山老祖面上神色微变,却并没有发怒,见展凌不语,他便道,“展凌,这是我给你的一次机会,也当做是我对展岐的弥补。”
展凌扶着石棺的手顿住了片刻,随即握掌成拳,重重的击打在石棺之上,他侧目看向徐山老祖,眼中的愤怒之色仿佛燃烧的烈火,“你亲手断送了自己徒弟的性命,现在妄论要去弥补,简直伪善到了极致。”
徐山老祖闻言面上松弛的肌肉连连抖动,双目又惊又怒的看着展凌,许久后他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便一手扶着石棺,一手捂着口鼻干咳起来,直要把内脏也咳出来一般。
展凌看着剧烈干咳的徐山老祖,面上是一种报复过后的快感,眼中却又掺杂着些许不忍与后悔之色,他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伸出了手,催动灵力灌注与徐山老祖心肺处,护住他心脉不受损伤。
“展凌,我时间不多,若不是因为不忍伤你,我也等不到那个孩子的到来。”徐山老祖平息了胸口处的不适之后,干枯的双手紧紧抓住展凌胸口的衣襟,双目瞪得血红。
展凌见状面上显出一丝不忍之色,随即恢复了冷漠神色,冷笑着嘲讽道,“你有心了,此事我不会再提起,你放心就是。”
徐山老祖失望的放开展凌的衣襟,转头看向石棺,“你与那个孩子之间,终究还是要做出一个选择。”他伸手抚摸着身旁的石棺道,“我便是在苟延残喘等上一百年又如何。”
展凌闻言嘴唇微动了动,却没有出声,沉吟良久,他沉声道,“再等上一百年,你体内的神种枯竭,你就只剩下一百年的寿命,一百年后,神形俱灭。”
徐山老祖重重的干咳了一声,手掌拍打在石棺之上,双目中露出凶狠的神色道,“若不是那个女人爽约,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天地,展凌,你放心,我已经为此牺牲了我一个徒弟,决计不会再动你的。”
展凌双手紧紧抓在石棺之上,直至指节发白,手腕青筋暴起,看着徐山老祖神情,终究还是不忍,他咬牙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展凌,你果然是我的好徒弟。”徐山老祖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十分欣慰的看向展凌,随后压低声音道,“要想让我体内神种重生,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那个孩子体内的神力,来供养我体内的神种。”
“我该怎么做?”展凌听闻徐山老祖所言后先是眼中露出复杂神色,随即下定了决心问道。
“就如同我这些年所做的一般。”徐山老祖伸出右手指尖放在展凌的胸口上,“将我体内神种的一部分,放到那个孩子的体内,待我运转心诀,便能以他体内的神力来让我体内的神种获得重生的力量。”
展凌厌恶后退了两步,躲开徐山老祖的指尖,有些暗恨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随后他看向那具石棺,冷声道,“我们约法三章,等我帮你办成这件事后,你就放我跟师兄离开此地。”
徐山老祖有些悲痛的应允,随即叮嘱道,“神种脱离我体内之后会变得十分脆弱,你就替我待在那个孩子身边,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求之不得。”展凌冷笑道,之后他退开两步,对着徐山老祖道,“将你放进我体内的神种取出来吧。”
徐山老祖浑浊的双目顿时清澈了许多,一时间精光四射,他直起身子,口中默念心诀,片刻之后,只见他面若金纸,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声法令之后,展凌胸口处便射出一束刺目的白光来。
展凌面色痛苦,却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咬牙忍耐着,只见伴随着徐山老祖的一声法令,便有一块流转着莹白光华的神种碎片从他胸口处飞出,落到了徐山老祖张开的手掌上。
“方才我已经在那个孩子体内留下了我的神力印记,你只要将神种放进他体内就可以了。”徐山老祖神识微动,那神种碎片便被他收进一婴儿手掌大小的石盒中,他将石盒送到展凌面前,神情郑重道,“那个孩子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展凌,一定要好好保护那个孩子。”
展凌将石盒握在手中,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徐山老祖,平静道,“你放心,即便是为了我与展岐的自由,我也会好好保护那个孩子的。”
徐山老祖放心的点了点头,苍老的面庞上出现了一起希翼之色,展凌见状复又冷笑,“只是怕那个女子终有一日回来,到时知道自己亲子被你所害,你即使让神种重生了,又有什么用?”
徐山老祖闻言面色大变,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面上竟然有了些惊恐神色,但片刻后重又恢复了一片冷厉,定定道,“我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三百年前她就应该回来了,三百年后,我用她后人的命,来救我的命,这是天命使然。”
展凌将装有神种的石盒放到自身的储物空间中,面上神情有些复杂,“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定,我也不会拦你,等那女子回来,我与你一同赴死罢了。”说完便转身往通道处走去。
“展凌。”徐山老祖削瘦的身形立在偌大的石室内,显得孤独肃然,他倚靠着石棺缓缓道,“这五百年来,为师自知对不住你们兄弟二人,此番你能为师父身入险境,为师深觉惭愧。”
展凌没有回头,身形却在通道入口处停顿了片刻,数百年来,他一直待在此处与徐山老祖作伴,早就已经忘却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了,突然听闻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他有些自嘲的勾唇笑了一笑,便抬步朝着通道内走去。
等他孤肃的身形立在内殿中时,已经全然换了一副模样,为了不使人发觉他的身份,他每百年来都会换一副面容与身份在内院中活动,此次要跟随太渊一同离开战侯府,自然不需要再更换面容掩人耳目了。
恢复了自身本来的面容,展凌不由得心情畅快了许多,他踏开大步往大殿外走去。
展凌没有惊动旁人,从内院大殿中走了出去,往太渊居住的西苑赶去,明日过后,太渊便要应召前往云宫,彼时展凌也需要一同前去,今日便先要将他手中的神种碎片放入太渊的体内。
太渊自徐山老祖处离开之后便一直精神不振,满腹心事,得知体内神种确实与母亲有关,太渊更加想要得知关于母亲的事情,但徐山老祖明显有所隐瞒,并不欲告知太渊太多,太渊也无奈。
“少爷,西苑到了。”太渊一路心不在焉,两人走到战侯府西苑,太渊仍未止步,莫易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太渊停下步子,呆立在西苑大门外面,眼中露出一丝悲切,“母亲未离开战侯府时,就是居住在这西苑中的。”
莫易面上露出心疼之色,看着太渊这般模样,他上前道,“少爷,等你重新开启灵根归来之后,侯爷一定会告知你关于夫人的下落的。”
太渊并未应声,如今他体内封印未解,想要重新开启灵根只能是痴心妄想,但封印之事现在尚无解决之法,太渊只能苦心等待,看能否找到打开封印的办法,此事不能告知莫易,只能他自己独自伤神。
“太渊小少爷,到了西苑门外,怎么不进去?”正当太渊莫易两人沉默无言之时,头顶突然传来戏谑之声。
太渊抬头看去,一个蓝衣白鞋的轻狂少年正靠坐在西苑的院墙之上,手中拿着一截细长的柳枝,肆意桀骜的笑脸衬的他一张绝色韶华的脸蛋儿英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