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某高档住宅小区的花园里,一个身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仰着脸儿,双手托腮神情忧郁地坐在石凳上,她的对面是一棵半枯的大枫树。
孩子,你真聪明,居然听出了我在叹息。
你问我为什么这样伤心,那我就跟你聊聊吧。
我的名字叫糖槭树,也有人叫我们枫树,你们小孩子喜欢叫我们飞刀树。我原来生活在河套里。我的背后是葱郁的大山,我的前面是一条银亮的大河。我的身边是一些相处得很和睦的伙伴,他们是柞树、榆树、杨树和柳树,还有身段苗条、长相清秀的小白桦、眼睛黑黑的稠李子,小脸儿通红的山丁子。我们脚下的草地上,还有一些美丽可爱的小伙伴,她们是娇艳的百合、秀气的铃兰和气质高贵的芍药。她们竞相绽放时,彩蝶在我们身边翩翩起舞,蜜蜂在我们身边唱着歌奔忙。我们的枝枝杈杈上,是鸟儿们经常谈情说爱、经常召开研讨会和举办音乐会的地方。
我们大家在这里自由自在地生长着,阳光照耀着我们时,让我们感到世界的美好。河水滋润着我们时,让我们浑身充满了力量。清风吹拂着我们时,我们大家就用叶片一起欢呼歌唱。欢呼生命的自由,歌唱幸福的时光。
可是,突然有一天,厄运降临了。
那天,刚刚下过一阵小雨,云开雾散之后,天空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我们正一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欣赏着天地间的美景,这时,一个戴着红色旅游帽的黑胖子带着一伙人来到了我们身边。
看样子黑胖子是个头儿,他对那些人指手画脚,吆五喝六,那些人就在河套里散开了,他们围着我们这些树转来转去,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然后,那黑胖子来到我身边,摸出一支烟点着,边吸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一个戴眼镜的瘦子走了过来,黑胖子就问他我的名字,瘦子很有学问,他不但准确地说出了我的学名,还把生长在世界各地的我的同宗同族都介绍了一遍。并说在加拿大,我们这种树是国树。那就是与国旗、国歌享受同等礼遇的。
听瘦子这样说,黑胖子立马来了精神,他把烟头用脚狠狠地一抿,喊了一声,散在河套里的那伙人就全围了过来,黑胖子指着我说,就是它了!
那些人就去到拉他们来的那辆大卡车上叮叮当当的拿来了锹镐。瘦子用树枝对我画了一个包围圈,那些人就开始挖土。渐渐地,我感到了疼痛,他们把我生长在地下几十年的根斩断了。我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时,我发现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狭窄得像一个小天井,四周全是高高的水泥墙和钢窗,看起来更像一座牢房。这里没有清爽的风,这让我感到憋闷,这里的空气全是汽车的臭屁的味道,这让我感到窒息。更让我难过的是,突然就失去了多年相依相伴的伙伴,我感到了致命的孤独。我那些被斩断的根仍在隐隐地痛,我不想活了。活着还有啥意思?
可就是死我也不明白,那些人凭什么就那么霸道,难道就因为他们叫“人”,就可以不尊重其它生命,漠视其它生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