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冬月的天气果然变幻无常,刘鹿他们进入山脉后没过几个时辰,四面八方就吹来呼啸嘶吼的风刀子,晨七八时还是怡人的温度,将近中午的十一时左右,竟开始天寒地冻,天上还飘飘洒洒起了雪花。
幸亏有兜帽者提醒,他们毕竟全都披着厚厚的棉衣,原先的抱怨都在风刀子肆虐时烟消云散。
刘鹿他们已然跋涉了三四个时辰,却像是原地踏步似的,感觉上并未走多远,毕竟他们每走一段路就遇到相似的景物,真如兜帽者所言,这秃子山脉就是迷楼,进了迷楼,根本难以辨别方向,稍微脾气急点,忍耐力差点,都会被这迷楼玩死。
只是刘鹿心存侥幸,原以为迷楼不会过早地展露恶毒的一面,却是他错了,迷楼在起点站就开始凶相毕露。
来了风刀子,他们赶紧以棉衣捂住脸,却辨不清了方向,大家围聚起来。
“只能等风刀子停了再赶路!”兜帽者建议道。
“就听兜帽者的。”刘鹿吩咐。
“我留意到原先路过一方洞穴,要不去那方洞穴里躲躲吧,也比站在风刀子里被摧残要好些。”洛可可也建议起来。
“往回走?”兜帽者嗓子眼里似憋着熊熊的怒火。
“没几步,就在那边!”洛可可于艰难中指着方向。
“那也是往回,绝对不行,往前再走一段!”他直接下了命令。
话毕,他毫无停留,直接迎着风刀子就往前走去。
其余人虽心中愤愤,唯有加紧脚步跟上。
雪花飘洒在头顶、身上,却不像是死物,有种拼了命往头发,往衣服,甚至往皮肤里钻的态势,每个人都有所察觉,更觉在风刀子里,在飘雪下行走凶险异常,却无人出声,或许有人出了大声,只是风刀子过于凶猛,呼啸声甚于雷鸣,人声毕竟微弱,被自然给吃了。
天色蓦地漆黑,风刀子渐缓远去了,雪花也不再飘洒坠落到身上。
刘鹿他们该是走进了森林之中,因为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人发出叫声,“我撞到了一棵大树。”
“瞧,那边有光?”兜帽者提醒道。
全都四顾查看,果然见到了昏黄的亮光。
“全都小心点,这是一片森林,别再撞树了!”刘鹿提醒道,但是说出“别再撞树了”之时却甚觉好笑,倒还暗暗地笑出了声。
“谁在笑?”刘兰大声质问道。
“难道这森林里有着奇怪的生物?”刘鹿装出担忧的语气。
“火枪队兵士们!”兜帽者大叫一声。
“到!”他们异口而答。
“火枪上膛,但凡有动静就来他一发,都别给我心疼子弹,保命要紧。”兜帽者霸气十足地命令道。
“乌漆嘛黑的,可别猎错了猎物。”刘鹿提醒。
“那你还吓他们?”洛可可终是忍了不住,“你那点笑声还想瞒过我们?当你笑第一个音出来的时候,我们就断定是你,你倒好,说什么奇怪生物来了,要不捉弄一番你,兵士们可就该提心吊胆,倒了血霉。”
“洛可可,四帝子也只是想提高下警惕罢了,没必要把话说了这么露骨!”兜帽者附和,这两人一问一答的,似唱双簧。
“什么露骨?那是难听!”刘鹿抓住不放。
反而所有人全都纵声大笑起来。
刘鹿也是没料到,自己的一句谎言竟成了大家的笑料,然而他并非会被表象迷惑的人,他只觉洛可可与兜帽者的表现颇为奇怪,甚至有些过度,只是一句简单的谎话,真没必要大加鞭挞,况且洛可可与兜帽者都不是爱占口头便宜的人。不对,他们是在提醒大家小心,或许真正的怪物已经临近在他们身边。
刘鹿的头皮一阵发麻,皮肤上也蓦地生满了鸡皮疙瘩。
确保万一,他瞬即丢了一句,“火枪没子弹了。”
“子弹用完了。”兜帽者回答。
兜帽者早就提醒刘鹿,此番进秃子山脉可谓凶险异常,尤其是在黑暗月开始的时候,秃子山脉里更是布满了各式各样奇幻莫测的生物,所有人必须取用些“暗语”,以便快速确知危险的来临,而“火枪没子弹了”顺应着“子弹用完了”就是危险的意思,顺应着“子弹用不完”就是一切正常的意思。
为何兜帽者没有快速使用暗语告知大家?却等着自己发现。刘鹿的脑袋里正弥生着危险的画面,难道那些奇幻莫测的生物就在兜帽者与洛可可的身边?
“赶紧去往那间昏黄灯火的小屋子吧?”刘兰蓦然出声,催促道。
“那好,我先去,你们跟上!”兜帽者简短的声音却越来越飘渺。
“急什么呀?跑这么快?”刘兰抱怨道。
然而,此刻的刘鹿正在开动着脑筋,是否方才的暗语并未提醒了刘兰?她是确知了危险,还是一无所知?而刘琦、大胡渣子、雪冰冰又是零出声的状态,自己若然再说暗语,肯定会引起敌人的怀疑,究竟如何是好?
“先进了屋子再说!”刘兰又是一声。
刘鹿只顾着思索,竟不知不觉已然站在了漏着点点昏黄光亮的屋外,那些从门缝间穿越而出的细碎的光影洒在刘鹿的衣服上,凭着那些许的光亮为底,竟有一道邪恶,甚至冷寒却灼人的目光射来,他假装不经意地转身,表面上却是开心。
视线里却出现了两位刘兰,其中一位刘兰,那是刘鹿的妹妹,而另一位虽然长相上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皮肤黝黑了不少,那双眼睛更显诡异。
还有,除了那张脸,下巴以下的脖颈上却都长满了浓密的黄毛,当她看见刘鹿转身时,突然来了一丝轻轻的微笑,当她微笑时,却有隐约的亮光从她嘴巴里若隐若现,刘鹿专起心,似而看到了獠牙的轮廓。
“你看够了没有?”
她受够了刘鹿的目光,张嘴训斥道,而她嘴里的獠牙毕露,恶态惊显。
“你们究竟是谁?”刘鹿质问道。
门瞬即开了,却有一阵巨大的吸力,将刘鹿他们吸进了屋内。
刘鹿、刘兰、洛可可、雪冰冰、兜帽者,他们所有人全都被巨大的吸力摔倒在地上,“哎哟声”不断。
门砰地关上,屋内却毫无一人,连那貌似刘兰的怪人也消失不见。
论这屋子,从外面看,倒是一间散着昏黄光亮的小屋子,内里而看,却有着天壤之别。
首先它并不小,有着宽大的长廊一直往里延伸着;其次它并不昏暗,反而灯火通明,走廊墙壁上相隔固定的短距离就镶嵌着银色的灯台,还是枝形灯台,每一枝灯台上都有一根粗蜡烛,基本都是四五枝的灯台,也就是每方灯台四五根蜡烛,这般组合,火光亮极了;最后它的氛围更显诡异,非同于屋外的漆黑,它是灯火通明的,反而这种开诚布公地摆在台面上的危险才诡异十足。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刘鹿艰难地站起身,质问起兜帽者。
“………..”兜帽者或还在惊慌之中。
“究竟是什么?”
“或许是……..可能是…….”
“就别或许可能的,到底是什么?”刘鹿已被兜帽者的结结巴巴给激怒了。
“或是埋葬了千年的龙骨。”
“埋葬了千年的龙骨?”刘鹿条件性重复了一遍,却是疑问的语气。
兜帽者缓了缓气息,开始娓娓道来,“我们怪凡者从小都听过一则传说,说是洁白的东方之巅,有着一族统领五方的主祇们,他们也被称为疯鞑族,之所以称为疯鞑族,是因为这族人都是疯子,就以作乐活着,他们通过特有的生死之权肆意残害余下四方族类的生命,这四方种族在他们眼中全都是蝼蚁,因而四方族类死了一波又一波,一次又一次的,直到疯鞑族选举出了一位名叫摩旅塔雷的领祇,才停止杀戮四方族类,只不过那领祇却有着更为心狠手辣的计划,他派遣伏地巫祇创造出了疯戾龙,疯戾龙善喷水晶光火,那光火如同空气一般无形无色,但凡疯戾龙喷出此种光火,基本上幅员万米之内的人畜庄家都将死亡,那也是久远之前的传说了。”
“你还是没说千年的龙骨呀?”刘兰质疑道。
“哦,我这就告诉你们!”
刚好靠近门左边的地方还有着一方小桌子,桌子边挤放着四张椅子,兜帽者抽出一张椅子坐下,刘鹿、洛可可、刘兰抽出另三张坐下,雪冰冰却站到兜帽者的椅子身后,双手靠在椅背上。
坐在椅子上的四个人全都面对着那条宽长的走廊,以免怪事发生时能够及早察觉。
“快说吧!”刘兰有些等了不及。
“摩旅塔雷并非只想让疯戾龙摧毁四方族类而已,那不就跟杀戮毫无区别?实际上,他是在游戏,也有着他的游戏规则。拿人间举例,他下令说,只要人间能有奇才抽了疯戾龙的胶骨,胶骨也就是疯戾龙的生命之骨,那就免除人间千年的灾害,这千年之间,疯鞑族绝不踏上人间之土,若然没有这样的奇才,人间只能面临灭族之险。这可就太过严重了,要知道之前的领祇虽然也杀戮,却不赶尽杀绝,这可是要有灭族之险。于是那疯戾龙每日征服一块土地,那方土地上人类以及各种种族全部被杀,绝无活口,幸亏了人间种族命不该绝,有一位奇才终于拼尽最后一口气力抽了疯戾龙的胶骨,那位奇才却也死了。而那胶骨就是我所说的埋葬了千年的龙骨!”
“那胶骨是否与那奇人的尸身埋在了一起?”洛可可猜测道。
“没错!”
“他们埋在了什么地方?”
“梦土!”兜帽者笃定地答道。
却让其余人全都不知所谓。
洛可可先是质疑了声“梦土,是一个地方?”
“不是,是在梦里!”
雪冰冰也有些诧异,随之重复了一句,“能埋在梦里?”
“怎么不能埋?他们就是埋在梦里呀!”
“为何会在秃子山脉出现?”刘兰不解道。
洛可可却是发觉了大问题,直接发问道,“东方之巅的疯鞑族,还有五方人,难道你说的不是格桑城?有其他的大陆存在?”
洛可可一语而出,更是惊呆了刘兰、刘琦、大胡渣子以及余下的兵士们。
雪冰冰倒是还好,她毕竟心里也有些大体轮拖。
刘鹿更不用说,他已然答应送兜帽者回外大陆,虽然他不知道外大陆究竟何般模样,也不知怎么送兜帽者回去?倒是兜帽者的这番言论已难以惊到他。
“对,是有其他的大陆存在!”兜帽者简洁明了。
“四方族类,到底是哪四方族类?”刘鹿自有疑问,问了道。
“其实是五方族类,那是包括东方之巅的疯鞑族在内,还有余下的四方族类则是,人间的各种族群,蓝海之中的优弧族,摩诃之中的符箓族,以及梦境之中的求真族。”
“你所谓的埋藏在梦中,难道是埋藏在梦境之中的求真族的土地上?”
“对的!”
“为何埋在了求真族的梦土?却跑到了秃子山脉的土地上。”刘鹿依然不解。
“或许这段传说就是某些人的障眼法,或许这秃子山脉就是在梦土之上,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呀?”宽大的走廊上传来阴冷的声音。
刘鹿他们猛然站起,全都走近那条走廊,转身看着走廊上的三个人,却都是大帽檐垂落,覆盖了整半面脸,火光再通明,也根本看不清相貌。
“你们究竟是谁?”刘鹿问道。
“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其中一人说道,依然是方才的问话者的声音,“你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不是吗?”
“我相信后者!”刘鹿脱口而出。
“真是爽快!”
话毕,他们就取下了兜帽,却是三位人面兽身的奇怪生物,他们的脸完完全全复制了刘兰、刘鹿以及雪冰冰的样子,而那位说话的人正是佩戴着刘鹿面容的奇怪物体。
“一旦到了黑暗月,我们都会从地底爬出来,这种死而复生的感觉真好!”刘鹿面容的奇怪生物感慨道。
“为何要挡住我们的去路?”刘鹿愤愤道。
“帮你学点知识,要不然去到一个陌生世界的,你如何受得了?”他笑道。
“什么陌生世界?我还没觉得秃子山脉有什么可难受的。”刘鹿快答,不屑。
“随你的便。”他无所谓,随之问道,“你真是个奇人嘛?”
未等刘鹿回答,他就一晃而成了一条巨龙。
“没错,它就是疯戾龙!”兜帽者大叫道。
形势瞬即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