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们到了。只是……这街道上车多人杂的,影响了我判别的视线。车夫刚刚……差点走过了头,所以才……。”
双儿连忙撩起马车前的车帘,探进头来,有些紧张地看着车内的颜芷晴。
“罢了,罢了。你立刻下车去准备准备,我就出去。”
颜芷晴一边说着,一边朝双儿挥了挥手。然后,她就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两三条钥匙来,弯身挪到对面的白衣女子傍边。
那白衣女子,一脸的厌恶神态,立刻往另一面扭过头去。
“叮叮……咚咚……”
颜芷晴也不理会,只见抓起了那连着马车和那白衣女子手脚的铁链,默默地低头开锁。待开了所之后,她一手抓住关晓荷的胳膊,用力地将她半拉起来,一手攀着车面边沿,往车外走了出去。
众人一起越过两三层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起走到了一座偌大的朱红色木楼前。
只见那木楼,雕栏玉砌,煞是威风气派。
“快开开门……快开开门……!”
双儿伸手去敲响了醉香楼那紧闭的大木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一半,一个穿着一身灰衣的小厮,从门缝间走了出来。
“你们是不是新来的呀!凡是这附近的,无论老少,都知晓我们白天是不招待客人的!再说了,我们也是从来不接待女客人。你们快走,快走!再在这儿吵着姑娘们休息,就莫怪我不客气了,非拎着你们去见官府不成!”
那小厮朝着这眼前的三个女子吆喝起来,显得很不耐烦。他还有意无意地晃了晃腰间的那把大刀。
“这位小兄弟,我们是来找这儿的老板的。这是我们的诚意,请代为转交给他,我们要见她!”
颜芷晴朝着那小厮笑了笑,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银票来,交到那小厮手里。
那小厮瞄了瞄手里的银票,不敢相信地看着这眼前三人。
过了一会,他才拍了拍脑袋,回过神来。
“行!你们,且随我进来吧。”
很快,那朱红色的大木门再次紧闭了起来。
醉香楼前,再次回归平静。
……
方形的雕花木桌之下,颜芷晴的一只手仍旧紧紧按着关晓荷的手腕不放。她端起了桌面上的一被温茶,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
颜芷晴品完茶水之后,将空杯放回到了桌面之上。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地打量起身边那闭眼静坐的关晓荷来:这就不过是一个多月的疗养时间而已,她竟然真的变得如此容光焕发起来,好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啊,……
“我羡慕她干啥?我才不羡慕她呢?接下来,就有她受的了。她之前处处与我作对,害得我家绣莊声誉险些受损,失了不少钱银,丢了不少商旅伙伴。待今日一过,我也就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哼!贱妇人一个!”
颜芷晴在心底里咕噜了这么一句之后,就连忙收回了先前那惊羡的神思。
这会儿,坐在方形木桌另一边的双儿,正双手举起桌面上的茶壶,给颜芷晴面倒起茶来。
颜芷晴注意到了双儿的动作,连忙吩咐她说道:“双儿,给她喂下两、三杯茶水。”
“夫人,我……我有点怕……”
“怕什么怕,难道这贱妇人,是会吃人的老虎,不成?!还有我在这儿呢!”
双儿低下头,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腰口处,沉默了下来。那处衣裙之内,正是一大片淤青未退的受损皮肉。双儿这旧伤,为数日前给关晓荷送食时,被其撞中所致。
双儿的这一动作,颜芷晴自然是一下子就看在眼内了。
她很怒火地啪了一下桌面,训斥着说道:“还不快去!真是个软弱的奴才。要不是你的烹煮手艺还可以,我早就将你卖了!”
双儿的眼眶立刻红了,连忙答道:“是!奴婢知错了。”然后,她又伸手从桌面中央拿起了另外一个茶杯,倒了慢慢大半杯之茶。
另一边,关晓荷早已偷偷地从眼缝里,盯着了双儿上前的脚步。她挪了挪另外一只没有禁锢的胳膊,正想对着那半空中的茶杯,挥打过去。
却不知何解,关晓荷那稍稍挪动起手臂,又一下子缩了回去。
“五湖四海,不只是何方贵客大驾光临呢?”
突然之间,一段娇滴滴的磁性嗓音,远远地就从楼上飘了出来。
颜芷晴抬头往上望了过去。
却见,上头楼层的栏杆处,不知何时走出了一个衣裙宽松凌乱、香肩半裸的女子来。
这女子,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正笑眯眯地盯着那客厅上的三人看。她那闪闪烁烁的老谋目光,有点叫人捉摸不定。
颜芷晴心里虽然困惑,却也不管那么多了。她从腰口处取出一枚红色小镖,将它放在面前的方形木桌之上。
楼上那女子看到这小镖后,立刻停止了笑容。她连忙拉好身上那半落的衣裙,快步走了下来。
那鸨母指着正在给关晓荷喂水的双儿,朝着颜芷晴说道:“难道就是她?!”
一听到这话,双儿心跳加速,害怕得要命,手里的茶杯也摔到了地上去。
颜芷晴有些生气盯了双儿一眼,便朝那鸨母摇摇头。
“她?”
此刻,关晓荷已睁开了眼,发现对面多出了个搽脂抹粉的老女人来,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自己。
“她……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一点点,但脸蛋儿真的是千里挑一的精致。如若细心装扮起来,还是十分迷人的。可是……她眼里似乎有野性啊。我说,这位夫人!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来路正当、心甘情愿的。即便是你那同伙把这醉香楼夷为平地,我也不能做些黑暗的生意,那可是犯法的呀……”
这鸨母显得有点不太愿意。但是,谁都听得出她在变着法子向颜芷晴追价。
“鸨母,你就放心啦。这呀,是我们家的贱奴!官府那边已经过了官文的!”
颜芷晴一说完,有掏出两三张银票,亲手交给那鸨母。
“夫人,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那鸨母收好了已清点过的银票,站起来,笑容满面地朝着关晓荷走了过来。然后,她推开了双儿,挨着关晓荷坐了下来,扒了扒关晓荷的肩旁,亲切地说道:“姑娘,莫怕哈。以后啊,你就是我的宝贝女儿了。妈妈会好好对你的,保你锦衣华食样样都少不了……”
还没等那鸨母说完,关晓荷便将藏在口中的茶水狠狠地喷了过去。
“……你……”
那鸨母表情僵硬起来,举起是手掌,正想一巴掌抽到往关晓荷脸上去,却又犹豫地顿住了。
“来人那!”
立刻,有两个拿着木棍的汉子,从醉春楼的后院走了进来。
“你们,快!立刻给本妈妈把这个目无尊长的新人,关押到后院的柴房去!”
“是!”
那两汉子粗鲁地应了一声,便一左一右地支着关晓荷的两胳膊,将她架了起来。
那两汉子力大无比。
一路之上,无论关晓荷也不怎么挣扎,显得很是平静。
这会儿,她当然是知道的。她关晓荷目前,是根本无法脱离这一伙人的有意残害。即便她再如何反抗,也不过是可怜的杯水车薪之力而已,很难自救。
……
深夜,业城。一轮皓月,正当空。
皎洁的月光之下,这业城远近各处的一砖一瓦,皆依稀可见。
一条又长又窄的街道之上,灯火稀疏,人迹寥寥。
街道左右两傍,那大大小小的商铺民宅,皆被拉下了一寸又一寸错落有致的暗影子来。
突然之间,远方飘来了阵阵清脆的马蹄声。
远远地就能看见,转折的街道尽头,前前后后地飞出三匹骏马来。
瞬间,马匹就奔驰而过。
这街巷方圆之内,又是寂静一片。
……
醉香楼前,灯火绰绰。
楼门前,大大小小的富贵公子哥们,络绎不绝。
客厅中央的技艺台之上,两三位红红绿绿的妙龄女郎,正在弹琴奏乐。曲乐淼淼,宛是天上应有。
技艺台之下,早已席无虚座,各种哗叫笑闹声一片。坐席间的公子哥儿们,左拥右抱,忙不得不亦乐乎!
一曲骤停之后,那鸨母连忙走上台去。
只见,她领着刚才那几位演奏的美女,很是客气地向西周宾客弯腰致谢起来。
“好,赏!”
台下,不知是谁来的兴致,阔绰地往台上撒去了一把碎银。其余众人见状,也跟风攀比起来。
那鸨母望着迎面而来的银雨,笑得拢不上嘴来。
“莫妈妈,听闻你这醉香楼,又新来了一位俏美的可人儿。快让她出来,让本大爷我瞧瞧看!”
台下人群之中,忽然站起了一个蓝衫大爷来。他一边陶醉地玩弄着下巴上的那一小缕胡须,一边朝着高台之上的鸨母大声吆喝起来。
银雨停止了,台下众人顿时又议论纷纷起来。
那鸨母瞬间停止了笑容,看了看台下的蓝衫大爷,很是勉强地说道:“翰爷,这……”
就在那鸨母正想着暗中推波造价之际,门外突然飞入了一柄黑色大斧来,正朝着那鸨母的方向直直地砍过去!
明亮的灯火之下,只见那锋利的斧锋,寒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