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江凡还款的日子，在富华街一家名为电子游戏厅，实为地下赌场的办公室内，毛哥手里拿着账本和计算器，一边统计着这一个月来赌场的收益，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
“毛哥，咱们被耍了，那小子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车司机，没什么来头，而且，那房子的户主根本就不是那个叫江凡的小子，一直都是那个姓舒的娘们。”小李一脸愤愤不平地说道，如果不是老大交代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轻举妄动的话，恐怕在刚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小李就已经忍不住带人去找江凡算账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毛哥手里的动作一停，表情有些惊愕，想他梁毛名字虽然不太好听，可在沪城也曾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现在不复往日风光了，但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对于自己的眼力，毛哥一向来很有自信，知道什么人该往死里磕，什么人要一退再退，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在沪城这么多年，特别是在出了那件事之后，还一直活得好好的呢？
“老大，我没骗您，咱们真的被那小子给坑了！”小李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天自从咱们走了以后，我就一直派人跟着那小子，另外还亲自走访了一下他左右的邻居，结果都说那小子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三天已经到了，毛哥，要不咱们还是带人再去催一遍，顺带着把那小子给收拾了吧？”
“这个先不急！”毛哥一抬手止住了手下的动作，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问道，“小李，那对姓舒的母女呢？我不是让你派人盯着她们吗，她们没跑吧？”
小李一怔，尽管不知道老大问这句话是何意，但还是据实回答道：“没有，这几天那对母女都和以前一样，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没什么异常。”
“哦。”毛哥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见老大半点行动的意思都没有，小李不禁有些急了：“老大，那我们？”
“急什么！”毛哥瞪了小李一眼，“这不是三天时间还没到吗？一切等今天过去了再说。”
“可是老大……”小李咬牙似乎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门外一个焦急慌乱的声音传了进来：
“毛哥，不好啦！有人砸场子！”
小李一把揪住来人的衣领，呵斥道：“大喊大叫什么，不知道老大很忙的吗？”
那人被小李这么一吓，顿时将头一缩，不敢说话了，只是望向毛哥欲言又止。
“行了，小李，把人放开吧！”劝罢小李后，毛哥对着来人笑了笑说道，“顺子，这么慌慌张张的，到底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毛哥，有人来砸咱们的场子啦！”
“砸场子？”毛哥的脸色顿时一沉，“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顺子，那人是谁，混哪条道上的，说！”
见老大表情不善，顺子心里一惊，赶紧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盘道出：“不知道，是个陌生的人，二十来岁，但是很厉害，从刚进门开始，短短半个小时，那家伙就从我们这儿赢了一百多万！”
“竟然有这事？”毛哥一拍桌子站立起来，显然是很生气的样子，但突然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又突然坐了下来，只是表情却有些阴鹜，“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他现在在贵宾室，钟叔正陪着呢，不过情况也不太好。”顺子一脸担忧地说道。
“小李！”毛哥冷静无比地吩咐道，“把贵宾室的监控视频给我调过来。”
“是！老大！”
几分钟以后，随着监控视频的成功调转，砸场子人的相貌也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毛哥和小李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圆，异口同声道：
“怎么是他？！”
贵宾室内，在对面一名六十多岁老者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江凡哈哈大笑着将桌上的筹码收拢起来，又突然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扭过头来对着天花板毫不起眼的摄像头笑了笑，然后在毛哥与小李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同时，将桌上两个厚厚的万元筹码，塞到作陪小姐胸前那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当中，乐得作陪小姐一阵花枝乱颤，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贴到这位豪客的身体里去。
“怎么样，钟叔，咱们还继续吗？”江凡回过头来，一脸玩味地对着老者说道。
钟姓老者浑身一颤，知道自己是遇上高手了，但在这间赌场里面，自己已经是最后一位压场子的了，如果就连自己怯战的话，不说以后要被同行所耻笑的事情，就是赌场的背后老板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因此，钟叔尽管满头大汗，但仍旧是咬牙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等等！”
就在钟叔以为这将是自己余生最后一次赌术较量的时候，从门外传来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却是让这位老人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和怀着迥然不同心情的江凡在心里同时想道——
终于来了！
“哈哈哈，”人还未至，毛哥爽朗的笑声率先进门，“这不是江凡兄弟吗，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一亩三分地来啊？”
终于见到正主儿，江凡同样只字不提还钱的事情，呵呵一笑说道：“多日不见，小弟我可是对毛哥想念得紧呐，这不，趁着这两天有空，就过来找毛哥玩玩了？”
“玩玩？”毛哥虽然在笑，可两只眼睛里的寒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哈哈，江凡兄弟，你这随口说出来的玩玩两个字，玩的可是有些大啊！”
“呵呵，不大不大，都是一点小钱罢了。”江凡连连摆手，谦逊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有听出毛哥话语里浓浓的敲打意思一样。
毛哥眼睛一眯，不着痕迹地用手势止住了身后蠢蠢欲动的手下，然后径直走到几乎快要软倒在地上的钟叔旁边，客客气气地道了声“钟叔辛苦了”之后，方才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江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江凡兄弟兴致这么高，要不，我梁某人也来陪江兄弟玩玩？”
“好啊！”江凡呵呵一笑，欣然答应道，“不知道毛哥想玩什么？”
“呵呵，江凡兄弟，”毛哥笑了笑，就像是在讲一件在普通不过的小事一般，“我梁某人自打沪城出道以来，少说也有十五个年头了，向来习惯于直来直往，所以咱们干脆简单一点，从一副扑克牌里面，每人抽一张，谁的牌大谁赢，你觉得如何？”
毛哥此话一出，江凡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知道姓梁的这是自知赌术不敌，干脆直接和自己比运气，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江凡对此也不介意，反而问道：“那赌注呢？”
毛哥指了指江凡桌前堆得像一座小山一般高的筹码：“就赌你现在所有的筹码，一次定输赢！”
江凡怔了怔，像是有些惊讶毛哥孤注一掷的大手笔一样，但很快恢复镇定，淡淡地说道：“客随主便，我没问题！”
“爽快！”毛哥叫好一声，率先从扑克牌中抽出一张，然后在手掌下压好，“江凡兄弟，该你了！”
“怎么？毛哥都不先看看自己的底牌吗？”江凡疑惑问道。
毛哥笑着摇了摇头：“我梁某人之所以到今天还能好好活着，全归功于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底牌是什么，更何况别人了？所以，江凡兄弟，请吧！”
江凡也是摇头一笑，然后在众多眼神的注视下，卷起自己的袖管，随意地从牌堆里抽出一张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牌翻开。
众人一看，笑了。
江凡一看，也笑了：“红桃四？哎呀，毛哥，看来小弟今天的运气怕是要送到你手上了呢……现在可以亮出你的底牌了吧？”
毛哥嘴角掀起一抹森然的弧度，然后将自己的手掌移开，不过他倒是没有像江凡一样直接将底牌掀开，而是小心谨慎地先看了一眼，又重新盖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江凡兄弟，我知道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搅场子的目的是什么，但念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一个见好就收的机会，你把赢的钱留下，何望的事情，咱们一笔勾销，如何？”
江凡连连摆手，就像个刚出江湖的愣头青一样，没有听出毛哥话语里息事宁人的含义：“毛哥，赌场之上，咱们不谈公事，你还是把你的底牌亮出来，让大伙开开眼界吧？”
说完，看着毛哥阴晴不定的脸色，江凡又补充了一句：“怎么？毛哥你的底牌该不会连我一张小小的红桃四都干不过吧？”
毛哥目光一凛，他是真的看不透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有何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要说对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吧，从他所有的表现来看，绝对不可能，可要说他是胸有成竹，打定了主意要吃下桌上这块肥肉吧，就凭他一个普通的黑车司机身份，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小子手里捏着一张谁也不知道的底牌，而且牌面还不小，可这张底牌究竟是什么？又或者，那小子现在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仅仅是和三天前一样，又在忽悠自己？
毛哥犹豫着，在衡量和这个年轻人彻底撕破脸皮后，最好以及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但考虑良久，毛哥心里仍旧是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于是只好再次问了一句：“你确定，你真的要看我的底牌？”
“怎么？”江凡一脸玩味地反问道，“毛哥玩不起了？”
听到这话，毛哥反而笑了，而且是那种所有包袱全部卸下后无比轻松的笑容，只是这笑容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丝疯狂的意味——
管他是龙是虫，来到我这一亩三分地上，就算是条过江龙，老子也舍得一身剐，把他拔下两颗牙来！
“江凡兄弟，在揭开底牌之前，我梁某人有一句话想送给你。”毛哥站起身来，一手按住自己的底牌，一手背负在后面偷偷给众手下打着手势，一时之间，贵宾室内一股浓浓的紧张气氛开始蔓延开来。
但江凡就好像是对此毫未察觉一般，仍旧是死死盯住毛哥手掌下的底牌，漫不经心地问道：“毛哥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小弟我洗耳恭听。”
毛哥捏住牌角，缓缓提在空中，然后戾然往桌面上一砸。
江凡定睛一看，乐了——
黑桃三，正好比自己的底牌小一点。
紧接着毛哥充满寒意的声音便从贵宾室内响起：
“江凡兄弟，行走江湖，讲究的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有的时候，胃口太大，怕是吃不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