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木杉说出这般话来,表情各异。木培一脸淡然,似乎事不关己,手里拿着酒杯自顾轻轻地抿了一口。木杉母亲和弟弟则是一脸高兴。其他人叹息者有之,钦佩者亦有之,毕竟不是谁面对这种机会都能够决心放弃。需知,一旦走上修真路,那以后便是高高在上的仙师,在世俗中地位崇高,更是有机会长生。游公虽说心里已然有所准备,但听到木杉的话脸上也难免显出遗憾之色。因转头看向黄仙师,见他也是一脸遗憾状,便开口说道:“黄老,你怎么说?”
黄仙师放下手中酒杯,开口道:“木杉小友,下午我们开始谈论修真的时候我观你也很有兴趣,后来似乎为我微有不满,也不知何故。正如我所说的,若是你和修真缘分未到,强求不得,我这人也不做强人所难的事。哪天你会选择走上这条路也说不定。”
说着,手往身上一摸,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瓶子和一块玉佩。
“你我算是有缘,我这有两样东西送你。这是一瓶修道人常用的疗伤药。寻常人一粒服下,再重的伤的也治好,当然,这药只能治伤,不能治疗重病。毕竟受伤是意外事故,得病却是多种因素。若是得了绝症,想要救活,那便是和天夺命,这是不合天道的,也是这世界规则所不允许的。世人所说的能治好绝症的神医,或许那神医有真材实料,但到底是虚话。因为凡是能治好的病都不能称为绝症。这块玉佩你拿着,当你遇到绝境时,将其摔碎,我便能感应到,到时或许能缓解你一次危机,当然你只有一次机会。”说完,便将二物递与木杉。
木杉接过玉瓶和玉佩,连忙开口称谢。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拒绝了对方,又接受了人家的礼物,正常人都会有内疚感。因又说道:“承蒙错爱,杉受之有愧。今日便给仙师一个承诺。倘若他日我真有如仙师所说走上修真路的话,定然去峨眉找仙师。到时还望仙师能收留。”
黄仙师要得就是这句话,哈哈一笑道:“好。我期待那一天。”
游公见事已定下,知不可违,也只得作罢。又开口道:“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大家吃饭。黄仙师,请!”
众人闻得游公之言,又默默吃饭。那黄仙师却不举著,只和游公饮酒谈笑,说得尽是两人旧事故。众人亦插不上嘴。
这时,游睿却拉着木杉衣袖,悄悄说道:“哥,太好了!你留下来又可以教我读书写字,又可以陪我玩,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哈哈。”游睿从小便跟在木杉身后,二人感情自是深厚。
木杉却说:“呵呵。弟弟啊,这次我不跟黄仙师走,等段时间也要出去学习。即便我不出去学习,等两年我成年了也要搬出去自立门户。以后你可得自己管好自己了。自己的路自己选,自己的路自己走。哥哥我可给不了你什么帮助。”
听木杉如此一说,游睿闷闷不乐,一撅小嘴,低头刨饭,不再言语。木杉母亲这时却突然拉着木杉细声说道:“杉儿,一会宴会结束去我那里一趟,我今儿有些话要和你说说。”
“是,母亲。”木杉回应道。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众人酒足饭饱,游公便宣布宴毕。唤人引了黄仙师自去休息,自己也和朱氏慢慢走回房去不提。木培本不胜酒力,今晚有些贪杯,也喝得微醉,自有人扶了去休息,木杉母亲一旁照料跟着回房。众下人忙上来收拾。木杉见人散的差不多了,望了见杯盘狼藉的饭桌,便准备回家换身衣服去见母亲。又见游睿在大厅中和几个小丫头打闹,到底是小孩子,刚还闷闷不乐,不一会又开始玩耍。木杉便喊道:“游睿,你怎么没跟着娘亲他们回去。却还在这里打闹,赶紧回去休息,明儿还得早起做功课。”
“哦。”游睿见哥哥叫他,停下来冲木杉半个鬼脸,转身跑了。后面自是跟着几个照顾他的人。
木杉摇头笑笑,走出门外,见天上皓月明亮,想起今天已是十四了。月光洒在院中,几株老树影子峭楞楞倒影在地上,显得斑驳参差,倒是一番景致。便暗思道:“等明晚十五,叫上丝竹侍梅到院中摆些瓜果乘凉赏月,倒是不错。”又想到自己这件事已了,心中不免高兴。也把先前让那仆妇顶撞的气给消了。便慢慢顺着青石路踱回墨竹斋去了。
木杉匆匆穿过墨竹斋主厅,边走边喊道:“侍梅,赶紧帮我找外套换上,刚吃饭时太太让一会去她那里。”
丝竹和侍梅正在里间说着玩笑话,听见木杉喊话,忙站起身来。侍梅自去去衣服,丝竹却开口问道:“看来那幅墨竹图今儿是不能完工了,我还说等公子回来了拿出来补全呢!”
“嘿,这会子你倒提起这茬儿,且收着吧。明儿闲了再说,太太叫过去说话,多半还是黄仙师这档子事惹出来的。”木杉进了卧室后,侍梅也找来了外套,木杉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回到。
“那也好,一会儿让侍梅跟着吧,晚上回来路上怪冷清的。”丝竹又说道。
“不用,侍梅要跟去了,你一人在家不更显无聊?外头叫上两个小丫头跟上也就罢了。你俩收拾下也早些歇着吧。”
“哼哼,就你疼她,我偏跟去,让她一人在家无聊着呗。”侍梅一旁伺候换衣,却撅着嘴说道:“好了,公子。”又用手帮木杉拉了拉衣服上的褶子。
“呵呵,好了,别闹了。你俩且好好呆着,我去去就回了。晚了就先休息吧。”木杉自家又拉了拉袖口,便抬腿往外走。
侍梅跟着出得主厅,又叫了两个小丫头各提一灯笼跟着,这才回屋去了。
且说木杉顺着庄园中石板小路来到木培的院子,见早有丫鬟立在院门前,忙上前问道:
“太太可在屋里?”
“大公子来了?太太正屋里等你呢。”那丫鬟原是木培母亲叫了在此等候的,既见木培来了,忙引了进去,自己退下不提。
木培进了大厅,见母亲正端坐在椅上,便上前问候,又问道:“父亲可是歇息去了?”
“杉儿来了,你父亲喝了点酒已去歇着了。我们里间说话吧”木杉母亲说道,又挥退众丫鬟:“你们先下去吧,我们娘俩说些体己话儿。”
“是。”众丫鬟行礼缓缓退下。木培也跟着母亲进了里屋。
二人做下后,木杉见母亲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有心想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一时场面倒静下来了。
木杉母亲望了一回,终究先开口说道:“杉儿,我们母子俩许久没好好聊过了吧。如今你也长大了,凡事有自己的想法,为娘的也不好事事都过问。再者你从小便很有主见,也很少让我们操心。今晚把你叫过来也不为别的,想必你也猜到了,主要是娘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木杉暗叹:果真如此。便答道:“母亲,正如先前宴会上所说,杉儿是决定去天府学院学习,一则见见世面,二者也可以多学一些知识。我的性格母亲你是知道的,考虑事情时一向犹豫不决,但只要定下来了,是不会改变的。”
“你呀,跟你父亲一个样。我也并非不让你去,只是想着你没出过远门,京师之地毕竟不同我们这里,那里达官贵人又多,你固然不会去惹是生非,但以你的性子,倘或在学院有纨绔子弟招惹,你是断然不会忍让的。我就是担心你这点固执倔强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们游家虽说祖上在京师做过官,和一些豪门世家有些交情,但毕竟好几代的事了。如今我们游家落寞,也没同他们走动,一旦你出了事,是没人能帮忙的。”
“母亲,你多虑了。杉儿虽说没出过远门,汉安城也是常去的。想来京师那等繁华之地,又是天子脚下,作奸犯科之徒定是少的。再说,前丞相文韬武略,治国安邦,最是嫉恶如仇。那些世家让前丞相治理得服服帖帖的,教出来的弟子怎么会是纨绔子弟呢。”
听得木杉这番话语,母亲有心反驳,又找不到话说,只得摇摇头,说道:“若如此,那当然最好。儿子要出去闯荡,做母亲的也没有拦着的理。别的我也不多说,只是有一点你要切记,万事忍字当头,我们家比不得从前。”
“是,杉儿谨记母亲教诲。”木杉顿了下,心里想着自己读的是圣贤书,万事当以春秋大义为首,无端小事可以忍让,倘若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自己肯定要奋起反抗的。毕竟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天下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但一想到母亲也是为了自己,只好顺着她的意思了。
母亲见木杉肯听自己的话,心中自然高兴。忙说:“如此甚好。杉儿,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木杉忙起身踱过去。母亲见木杉如今长的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立于人前器宇轩昂,静立一处沉稳如山,又想到儿子长大了,马上更是要出远门,竟眼中有泪盈盈,嘴角又含笑微微。
木杉见自己母亲这神情,心中也有些激动,想到一直以来最关心疼爱自己的还是母亲,双腿一曲,砰然跪倒:“娘,孩儿让娘操心了。”
“起来,快起来。呵呵,你瞧,我见你长大了,心中高兴,竟无端惹出许多眼泪来。天下做母亲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女能长大成才。”说着扶起了木杉。
木杉母亲微微用手帕在眼角擦了擦,又说道:“杉儿,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等几天把出门的日子定下来。”
木杉也怕打扰母亲休息,便顺势说道请安离去。出了院门,叫上小丫头,悠悠踱回墨竹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