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罢了。
这句话确实是真话。虽然……只是曾经而已。
当他选择了只属于他的,虽然平凡却无比寻常的道路之后,是不是也该轮到我,选择自己的路了呢?
所以,当我从暗阴之中抽出那柄利刃,成为黑烟之中的一员,成为手握刺魂之枪的No.22之后,一切都会如此与众不同。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份不同是好是坏就是了。
……
“吱呀呀呀——”
被裹在黑色斗篷下的少年强行“召唤”到兰达森林后,噬梦者们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展现了一系列奇怪的行为。但,当两位黑衣人来到这里之后,身为狩猎者的本能还是促使着它们一边怪叫,一边扑向“可口的”猎物。
当然,如果像它们一样在狩猎前,都没搞清楚自己的敌人是什么东西的话,其下场自然是——
“哼,真是杂鱼。”
沙哑的嗓音冷笑着说道,随手挥舞着他手中的黑色长戟。不知为何,他挥舞的动作看似花里胡哨,根本没有半分威力,所谓招式,如同猴子挥舞树枝一样可笑。然而,凡是靠近他的噬梦者竟都会如同收割机下的麦子一样,纷纷翻滚着倒下。更不可思议的是,有的噬梦者根本没有任何伤口,却依旧死在了他的脚边。甚至连触碰自己猎物的衣角都做不到。
“潜藏于噩梦中的恶魔,对自己的猎物展开最为残酷的杀戮。”No.22冷笑着说道,随手把黑色长枪插在身边,“看来是没我事了,梦魇之戟,果然恐怖!”
“就算如此,当你有危险的时候,可也别指望我会帮忙哦。”手持黑色长戟的黑袍人也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冷笑回复道。而他所指的,正是有只噬梦者在No.22猝不及防之下,从右后方扑向了他的后背。
“勿劳挂心。”
No.22淡淡地说道,仿佛对自身安危毫不在意。然而,就在那只狼型噬梦者的利爪即将在他身上撕裂一道可怖的伤口之时,他忽然左腿后撤一步,并骤然发力,以插入地面的黑色长枪为支点,来了个漂亮的空中大回旋。
狼型噬梦者的扑击理所当然地扑了个空,而就在它狠摔到地面,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时。一个重物就猛砸在了它的背上,并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下一刻,黑色的鲜血飞溅。
“都是帮杂鱼,根本提不起兴致啊。”
No.22有些不悦地说着,随意地拔出插在那只狼型噬梦者尸体上的漆黑长枪,然后转身离开。
“要去哪儿?”
沙哑的嗓音响起,听起来是那般诡异而阴森。但手持枪型剑刃的黑袍人却显然对此熟视无睹。
“啊,只是去处理点私事罢了,我可没空陪这里的杂鱼们一起愉快地玩耍。当然,如果你发现苏流羽那只老鼠的话,别忘了通知我就行。”
说着,那个黑袍人就扛着长枪,自顾自地走向了山谷的某个角落,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哼,倒也是有趣。”
梦魇之戟的持有者低笑着,拔起长戟继续“清理”周围的噬梦者们。
当然,除了最开始就离开了森林的那只虫子。
……
这里,曾经是难得的世外桃源,不为人知的族群在这里怡然自乐地过着只属于她们的,安宁悠闲而自在的生活。遮掩了她们所居住的山谷的森林是那般坚实可靠,仿佛能够阻挡一切破坏她们平静生活的东西。
而现在的这里,却化作了一片坟地。是曾经在这里砥砺风雨的百年古树的,是曾经在这里自在嬉戏的动物们的,更是,曾将这里视为家园的,她们的。
我作为一个旁观者,默默地靠在一棵早已化作焦炭的古树上,看着这似乎是沾染了诅咒般的森林。两行清泪不争气地挂在脸上,因为仅仅是旁观这里的残骸,都有种透彻心扉的错觉,就像自己本身,都被这份哀伤所感染,最终同化一样。
然而,奇怪而可笑的是,本应该最为伤心的那个女孩,却还是一脸淡漠的样子,看着自己昔时所居住的地方而沉默着。我不知道她的神情是感伤,还是哀叹,还是缅怀。
“这份仇,我会报的呢。”
她忽然说了一句什么,但语速过快,使得那句话很快就消散在淡淡的微风中,导致少年未能听清。
“啥?”
司马殃问道,语气听起来有些傻呆呆的。
“没什么。”
风精灵少女勉强挤出一抹苦笑,拉着少年走向山谷的深处。
“如果不介意的话,master今晚就请住在这里吧,好歹让我尽下地主之谊。”
“虽然听起来很是奇怪。”被少女柔嫩的小手拉着,司马殃不由产生一抹奇怪的感觉,好像脸颊不知为何有点发烫。他突然楞了一下,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八年前的梦境。
……
哪怕是一起做无根浮萍也好,我愿陪你一起,历尽这风雨的飘摇!!
穿着休闲服的男孩,拉着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女孩一起,跑向未知的方向。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路上,也曾被蛇牙的荆棘割破皮肤,也曾被漆黑的古藤绊倒双脚,也曾被尖利的乱石刺穿鞋底。然而他们并未曾稍作停留过奔跑的步伐,也未曾松开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追逐的猎杀者似乎早已不见踪影,在这幽静的森林中所遗留的,只有他们渐渐消散的身形。还有,在夕阳下那如墨般融为一体的影子,逐渐地拉长,拉长,拉长……
……
俄顷,梦醒。
……
“master?”安琳希雅有些不解地看着忽然就化身木头人傻愣在那里的少年,“master,我们该走了哟。”
“是呢。”少年双手抓住少女的柔荑,并举在自己身前。“我们曾经约定过啊,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起历经风雨的飘摇。所以,乱来也好,找领主级别的噬梦者报仇也好,我都会陪着你的,绝对!”
“master…………”
风精灵少女的脸蛋刹那间就染上红霞,宛若熟透了的苹果般香甜可人。司马殃沉默着,感觉喉头似乎有火在烧,这便使他感到一阵饥渴。而被他抓着手的少女却低着头,不肯多言。半晌,女孩才抬起头,问道:
“master……这算是告白吗?”
欸欸欸欸欸欸欸,什么情况?
少年一阵头大,自己不过是陈述曾经梦中的约定罢了,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啊!
不过,该解释清楚的还是要解释的——
“那个……这个……当然不是啦!只是……这个……那个……该怎么说呢……”
“无论何时,司马呆头都是那样蠢到不行,还外加傻得冒泡呢!”
就在少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少女逐渐恢复那份淡漠的神情之时,在本该寂寥无人的山谷中,忽的响起了这样一个突兀的女声。下一刻,一个身穿黑色衣裙,黑色的长发被微风抚弄着的少女,带着满身的女王气息,就这样缓缓地走向了两人。而在少女的肩头,正扛着一柄黑色的长枪!
序列位九十五,刺魂。
……
夜,渐渐深了。
梳着水蓝色双马尾的女孩正伴着昏暗的油灯的灯光,坐在有一条腿短了一截的小凳子上,默默地给怀中的小人偶缝着衣服。女孩约莫12岁的样子,有着和头发同色的好看眼睛,长相并非多么艳丽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但在那白皙的肤色的映衬下,倒也显得娇俏可爱,算得上个小美人胚子。
不过这样可爱的女孩,此刻却穿着亚麻布简单缝制的粗陋衣服,扎马尾的头绳磨得快要断了。可以看得出来,女孩的家境并不是很好。但值得一提的,却是她脚上那双漂亮的鹿皮短靴——这是白天托娜酱送给她的,连带着那个漂亮的金色卷发双马尾的布娃娃一起。
“托娜酱……真是温柔呢……”
水蓝色双马尾的女孩念着,蓝色的瞳孔中不由流露出一抹向往以及憧憬。虽然她还没吃晚饭,但因为有托娜给的甜饼,所以倒还不是很饿。
“克劳德君也是,总觉得和托娜酱是一对的样子。”
女孩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神色明显有些黯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一般。而也就在这时——
“咣当!”
她家这个经常漏雨的屋子的门发出一声惨叫,被什么人粗暴地推开。下一刻,一个红色短发的粗壮男子就那样拖着笨重的身躯走了进来。而随之一同进来的,还有夜晚那冷冽的寒风。
“啊,父亲!”
女孩慌忙丢下手中的针线和颜色杂乱的小小布片,并随之扑向门口迎接来人。但当她看见来人那醉醺醺的样子,以及闻到那恶心的酒气后,原先的喜悦迅速融化。取而代之的,则是冷淡以及,厌恶!
“父……父亲,您又拿家里的钱去喝酒了?”
“闭嘴,老子还轮不到你这只小杂种来管!”
来人将女孩粗暴地推开,没有理会狠狠撞击在土墙上,发出一声呻吟,嘴角还带着一丝鲜血的女孩。中年男子就这样,带着满身酒气和新增加的债务走进了卧室之中。
“……”
女孩倒在那里,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眼泪都没留下一滴。
这是命运的不公?
可笑之至。
而那只从兰达森林里逃出来的漆黑小虫,也就这样缓缓地,从没人去关的破门中爬了进来。
爬向了那个满心绝望的,梳着水蓝色双马尾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