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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胡地甲诬良害己 洪都头借语知情

话说狄仁杰将胡德同孔万德两人交差带去,预备前往相验。自己退堂,令人传了仵作,发过二梆义穿了元服当时带了差役人证,直向六里墩而来。所有那一路居民,听说出了命案,皆知道狄公是个清官,必能伸冤理枉,一个个成群结队,跟在他轿后前来观看。到了下昼时分已至镇上。早有胡德的伙计赵二,并镇上的乡董郭礼文备了公馆,前来迎接。狄公先问了两句寻常的言语,然后下轿说道:“本县且到孔家踏勘一回,然后登场开验。”说着,先到了客店门首,果见两个尸身,倒在下面,委是刀伤身死。随即传胡德问道:“这尸首,本是倒在此地的么?”胡德见狄公先问这话,赶着冋禀:“太爷恩典,此乃孔万德冇意害人,故将杀死尸骸,抛弃在镇口,以便随后抵赖。小人不能牵涉无辜,故仍然搬移在他家门前。求太爷明察。”狄公不等他说完,当时喝道:“汝这狗头,本县且不问谁是凶手,你既是在公人役,岂能知法犯法,可知道移尸该当何罪?无论孔万德是否有意害人,既经他将尸骸抛弃在镇口,汝当先行报县,说明缘故,等本县相验之后,方能请示标封。汝为何藐视王法,敢将这两口尸骸移置此处!这冇心索诈,已可概见;不然即与他通同谋害,因分赃不平,先行出首。本县先将汝重责一顿,再章严刑拷问。”说着令差役重打了二百刑杖。胡德登时喊叫连天,皮开肉绽。所有那镇上的百姓,明知孔万德是个冤枉,被胡德诬害,无奈是人命案件,不敢掺入里面,此时见狄公如此办法,众人已是钦服,说道:“果然名不虚传,好一个精明的清官!”

当时将胡德打毕,他仍是欠口不移,狄公也不过为苛求,带着众人到孔家里面,向着孔万德问道:“汝家虽是十数间房屋,但是昨日客人,住在哪间屋内,汝且说明。”孔万德道:“只后进二间,是小人夫妇同我那女儿居住。东边两间是厨房,这五间房屋,从不住客,唯有前进同中进,让客居住。昨日那两个客人前来,小人因他是贩丝货的客,不免总有银钱,在前进不甚妥帖,因此请他在中进居住。”说着领了狄公到了中进,指着上酋那间房屋。狄公与众人进去细看,果见桌上尚有残肴酒迹未曾除去,床面前还摆着两个夜壶,看了一遍,实无形迹,恐他所供不实,问道:“汝在这地既开了数十年客店,往来的过客,自必多住此处,难道昨日只冇他两人,以外别无一客么?”孔万德道:“此外尚有二个客人,一是往山西贩卖皮货的;那两个是主仆两人,由河南至此,现因抱病在此,尚在前进睡卧呢!”狄公当时先将那个皮货客人带来询问,其说是“姓高名叫清源,历年做此生意,皆在此处投寓。昨日那两个客人,确系天色将明的时节山去,夜间并未听冇喊叫,至他为何身死,我等实不知情”。复将那个仆人提来,也是如此说法,且言主人冇病,一夜未矜安卧,若是出有别故,岂能绝无动静。狄公听众人异口同声,皆说非孔万德杀害,心下更是疑惑,只得复往里面各处细看了一冋,仍然无一点痕迹。心下说道:“这案明是在外面分死,若是在这掉内,就是那二人帮同抵赖,岂能一点形影没有?”自己疑惑不定,只得出来。到了镇口,果见原杀的地方,鲜血汪汪,散在四处,左心一带并无人家居住,只得将镇里就近的居民叫唤起来,提来帘问。皆说不知情节,因早间过路人来,方才知道出了这案,因此唤了地甲,细细杏访,方知是孔家店内客人。

狄公心想道:“莫非就是这地曱所为?此时天色已晚,谅也不能相验,我先且细访一夜,看是如何,明早验后再议。”想罢,向着那乡董说道:“本县素来案件,随到随问,随问随结,故此今日得报,随即前来踏勘。但这命案重火,非日间相验不能妥当,本县且在此处暂住一宵,明日再行开验。”当时吩咐差役小心看管,自己到了公馆,与那乡董郭礼文谈论一番。招呼众人退去,随将洪亮喊来说道:“此案定非孔万德所为,本县唯恐这胡德做了这事,反来己出首,牵害旁人。你且去细访一会儿,速速冋报。”

洪亮当即领命山来,找了那地曱的伙计赵二,并见个值日的差役,说道:

“我是随着太爷来办这案件,又没冇苦主家,又没冇事主,眼见得孔老儿是个冤抑,我们虽是公门口吃饭的人,也不能无辜啰唣好人,到此时腹中已是饥饿,胡德是此地地甲,难道一杯酒也不预备?我等也不是白扰的,太爷的清正,谁不晓得,明日回衙之后,总要赏给食,那时我们也要照还,此时当真令我们挨饿不成?”赵二听见洪亮发话,赶着上来招呼道:“洪都头不必生气,这是我们地甲为案缠手,忘却叫人预备。既是都头与众位饿了,小人奉请一杯,就在镇上东街酒楼上胡乱吃一顿罢。”说着,另外派了两人看守尸酋,自己与人众来到酒楼。那些小二见是县里的公差,知是为命案来此,赶着上来问长问短,摆上许多酒肴。洪亮道:“我等不比寻常差役,遇了一件案子,就大吃大喝,拿着事主用钱,然后还索诈些银两走路。你且将寻常的饭菜端两件上来,吃两杯酒,就算了。共计多少饭银,随后一总给你。”说着人家坐卜。

洪亮明知胡德被打之后,为乔泰、马荣两人押在孔家,当时向着赵二说道:“你家头儿,也太疏忽了,怎么昨日一夜不在家,今日冋来,知道这案件,就想孔老儿这许多银两,人家不肯,就生出这个毒计,移尸在他家门首,岂不是心太辣了么?究竞他昨夜到何处去的,此乃眼面前地方,怎么连你们巡更皆逡巡不到?现在太爷打了他二百刑杖,明日还要着他交山凶手呢,你看这不是自讨苦吃么。”赵三道:“都头你不知内里情节,因诸位头翁不是外人,故敢说出这话。我们这个地甲,因与孔老儿有仇,凡到年节,他只肯给那儿个铜钱,平时想同他挪一文,他皆不行。昨夜胡德正在李小六子家赌钱,输了一分的欠账。到了天亮之时,正是不得脱身,忽然镇上哄闹起来,说山了命案。他访知是孔家出来的人,因此起了这个念头,想报这仇。这事原晓得不是万德,不过想讹诈他,自己却被责骂了一顿,岂不是害人不成,反害自己么?但这案件,也真奇怪,明明是天明山的事,我打过正更之后,方才由彼处回来,一觉未醒,就有了这事。孔老儿虽是个悭吝的人,我看这件事,他决不敢做。”

洪亮听了这番话,也是含糊答应,想道照他说来,这事也不是胡德了,不过想讹诈孔万德几两银子。现在所欲未遂,重责了二百火板,也算得抵了责罪,但是凶手不知是谁,此事倒不易办。当即狼吞虎咽,吃完酒饭,算明账,招呼小二明日在公馆收取,己别了大众,来到狄公面前,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狄公道:“此案甚是奇异,若不是万德所为,必是这两人先在别处露了银钱,被歹人看见尾随到此,今早等他起行时节,措手不及,伤了性命。不然,何以两人皆杀死在镇口。本县既为民父母,务必为死者伸了冤情,方能上对君王,下对百姓。且待明日验后如何,再行核夺便了。”当时洪亮退了出来,专等明早开验。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冋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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