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张画的是一群闯进公馆的农民,他们拿着镰刀,拿着铁锹,向着画右边异常高大的公馆大门冲去,大门内是彻头彻尾的黑暗,一群农民好像前仆后继地奔向了地狱之门,巨大的公馆下,他们站在阶梯上微不足道的渺小。
这种大建筑与渺小人类的构图成为了一种定式,压抑的气氛在黑暗中似乎开始意图左右王辑的情绪,让他感受到恐怖和崩溃。然而,王辑的心智坚定到了可怕。
“这些普通人开始闯进来找死,画面中公馆不断地黑暗和巨大,而人越来越小。”
王辑继续往下走。
第九张,画的仍然是一群闯入者,但这些闯入者是穿着绿军装,收拿小红本子的年轻人,他们用手指着右边的公馆。一群人仍然像蝗虫一样疯狂地扑向公馆大门,那里面依旧漆黑一片。与第八张画相比只是变换了闯入者的身份而已,但漆黑一片中,隐隐有一张脸与王辑相对,同时,公馆内莫明地响起了一些咯吱咯吱的响声,好像骨头被撕裂和被打碎的声音。
“这张画暗示了即使是特殊时期,她也没有吃亏,闯入者依然渺小而无知,前来找死。”
王辑走向了第十张。
画的公馆内,六个穿着现代服装、背着包的人向图画右边跑去,他们有四十岁相貌的,也有二十岁极年轻的,他们以渺小的身躯,背着一张张比他们还大的画像恐惧地奔跑,跑向右边尽头的黑暗中。
“是那个盗窃团伙,他们被困在了这里面。我懂了,所有闯入者全部迷失在了公馆,我后来还看到了他们。”
王辑大约懂了。
第十一张画。
这是一张与之前顺时针方向完全不同的图画。画面左边是睡梦中的王队,缺一根手指的右手还露在被子外,在他身旁则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沾满血的皮裤子,袒露的上身,高举的镰刀虽然看不到,但阴影已经映在了王队的脸上。卧室的门后,一个金发女子正在哭泣。她流着泪,但脸却是笑着,眼睛与王辑相对。
忽然,她的眼中流出了血来,但她依然在笑,在看着王辑。
“所以现在轮到我了吗?”
王辑望着画中泣血的伊沙夫人,走向了第十二张画作。
画作中,一个黑暗衣装仿佛在燃烧的魔影站在王辑现在所在的位置,看着一张画像。它看着的是画里面是一个夜魔在欣赏一幅画作,那副画作看不清内容,但恶魔看画的场景还是能看清布局。一个夜魔看着画中的另一个夜魔,画中的夜魔如此,无限轮回着一个故事和场景。前面所有画给他的压抑感,在这张上面画上面达到了巅峰。
王辑转过头,走向了起始的第一张画像,回到了归零的原点。最初的照片原本是伊沙夫人给他指着右边的方向,但现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伊莎的手势变了,她原来指着右边的方向,然而现在她的手势则是指着王辑。
随着王辑看到伊莎夫人的微笑,游荡在黑暗中的女人哭泣瞬间变成了一种尖锐的狞笑。女人的笑声在公馆开始迅速地回荡起来,响应在各个角落。很快,一个粗犷的笑声也想了起来,紧接着很多幽魂般的笑声都开始响起,外面似乎起风了,芭蕉叶的声音沙沙的狂响。打开的办公室门原本还能看到月光,但现在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黑雾将整个公馆彻底笼罩。
身为夜魔的王辑眸子里仍然有血红色的六芒星,在他眼里的一切都是灰暗的,细节无限的清晰。咔嚓一声,他脚边的木板碎了,一支腐朽的爪子突然伸出来抓向王辑的腿,充满了难闻的蜡味。王辑眼疾脚快,一抬脚踩碎了那骷髅爪子,然后转身迅速前往来时的办公室。
狞笑声大作!
当当当!
密集的撞门声在公馆一楼的大门上响起来,好像有很多不知名的东西在撞门。王辑冷静异常,从黑暗的办公室里面吹来了阳台的夜风,冰凉至极。这时候,房顶也开始鼓噪起了奇怪的脚步声,还有阳台的方向,似乎有东西在拍打着砖石。
王一片漆黑中,王辑的魔影几乎不能被察觉,但他依然清楚地认识到,外面的那些奇怪东西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无声地唤醒了黑弓,手心的黑翼印记突然一展翅,瞬间张出了一把乌黑如墨的弓,弓两边折叠的羽翼如刀般猛地一弹,强弓立刻显出气象,长度几乎超过了王辑的身高,刀翼列开,霸气十足。
波粒二象性在他手心张开了漆黑的羽翼,像是锋利的刀锋,紫红色的弓弦被他无声地拉开,一道弓弦的拉动力道柔韧发绵,明明在吃力气却不让他感到很费力,拉动异常的柔顺,一瞬间在两手间便形成了一道可触摸到光矢,和他的夜魔装般完全与黑暗融为一体。甚至犹有过之。
在他的夜魔视野中,黑夜中的整个世界都被涂上了一层灰白色,但因为一些偏白的缘故,所有的细节甚至于光谱的变化,所展现出的颜色深度与细节也完全不同。他原本以为黑暗光矢是黑色的,但根本没想到它居然在恶魔视野中都是完全不可见的。
所谓的黑暗光矢并不黑暗,而是那种真正不可见的光。各种自然光在王辑眼里都会有完全不同的颜色深度作为鉴别。但它却完全是透明不可见的,所谓的黑暗,是一种真正的看不到。
暗夜被一声间啸所打破,楼梯上的木板突然被撞开,刚才伸出骷髅爪子的怪物跳了出来,扑向王辑!
松弦,放箭!
这次的王辑没有躲避,他默默松开了弓弦,弓弦从绷紧到放松,没有放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黑暗光矢的离弦也完全呈现出肉眼不可觉察的速度,在松弦的一刹那已经直线射穿了扑向他的怪物,尖啸的怪物瞬间灰飞烟灭!
“好强的武器!”
王辑心中不由道。黑暗光矢接触怪物的瞬间,立即将其蒸发,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杀的干净。新武器波粒二象性的各方面性能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可谓肉体消灭的极致武器。
拉弓,上矢!
王辑的动作没有因此停下,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也兴奋不起来。砰然一声响,公馆的大门被撞开,数十个无头的怪物从大门中冲进来,难闻的蜡水味也跟随着夜风席卷开来,王辑一眼锁定了无头怪物身后的巨大身影,一箭再度放出,处刑人那超过两米的巨躯瞬间为之蒸发虚无,甚至连一丝青烟都没有冒出。
“得赶紧找到那个文明遗产,它们数目太多,对我不利。”放完了箭,王辑迅速转身往阳台方向跑去,一边拼命奔跑,一面拉弓上矢!弓再强他也不能被包围,否则再强的武器也无力回天。
啪!
玻璃震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阳台撞了进来,站在他身前不足一米处,弥漫的黑雾露出了一丝缝隙,月光打下,黑暗的镰刀已经扬起!
王辑趁势放箭,将其射杀,从一片灰飞烟灭的青烟中冲到阳台,短促尖锐的笑声猛然一响,从阳台栏杆外猛然跳出了一个腐烂的蜡像怪物,硕长的爪子很快跃上空,挥起咯吱咯吱爆响的手爪扑向他!
王辑后退了一步稳住了重心,魔眼锁死了扑来的东西,他将弓横摇一推,迎面持弓冲击扑来的鬼物!
啪!
刀翼拦腰一斩,将鬼物撞成了一堆蜡水溅落看来。王辑顺势持弓向前一跃,从阳台向地面跳了下去,同时他放开了弓弦,无色的光矢飞速射向了正在爬上阳台的处刑人,近距离下一箭射杀!
他并没有接受过弓箭训练,只是凭借超越过往的敏感与神经反应,在这一瞬间抓住了概略准确度的判断力,放出了光矢。王辑不知道这儿的怪物究竟有多少,但满载200发的波粒二象性,应该够让他存活下来。
落地,画廊。
直到感觉到落地,王辑才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画廊里面,伊莎夫人的画像就在不远。在他落地的一刹那,一切又都回到了最开始。
“刚才……”
王辑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极致的荒谬感,他面前的画作依然是恶魔欣赏画作的场景,将他现在所面对的情况复刻了出来。画像里的恶魔在欣赏恶魔欣赏画像,一个无限轮回就此清晰地展开在他面前,他从阳台跳下去,便重新回到了原点。
“我懂了。”
他豁然明白了这幅画他的画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次,王辑没有再轻举妄动了。
站在这个位置上,昏暗空间挡不住他血眼的透彻。只要他跳出公馆的阳台,就会重新回到原点,然后无休止的徘徊。就好像不久前死掉的那个盗窃团伙,还有那些走不出去的少年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无论我怎么走,都逃不出去这个公馆,也都没办法躲过怪物们的追杀。我懂了,原来前两夜的迷路是真的。只是相比我现在的处境,他们安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