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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长白(2)

平生向不远处的楼阁飞去,云鹤立于阁顶,仰天长啸,清脆的声音划破天际,回荡群山,久久不去。或许是平生惊扰了它的休憩,看到平生走近阁楼,大鸟便扑翅离开,云峰间又只剩他一个生灵。

平生看见大横匾上“藏书阁”三个大字,他推开大门,放眼望去是一排排书架,整齐有序的书架堆满了阁楼。平生踏进去,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桌椅有少许烟尘,平生将灵光一闪而过,尘烟都消失不见,桌椅新的发亮,光可鉴人。

平生走在这油黄的檀木地板上,少许檀木香令他心旷神怡。他逛了一圈这些藏书,书有理的排列,最外几排是初步介绍修行,中间是深入,后边的都是上乘。

这些书的名字平生并不陌生,因为他在偷听课的时候有听到过这些书名。平生先从最外层看起,一本一本再一本,有的很厚,有的也很薄,有的才几个字。平生知道字虽少,书虽薄,其中却有大悟,他极有耐心的参悟其中大意。

过去,平生只知道太阳一出,天便亮了,星辰一现,晚上便来了,日月星辰亘古不变的重复出现,日子就好像遥遥无期。而如今,他明白世间除了日月星辰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亘古不变,比如生命。

于是,他要修行,他要长生,他——要好好活着。

木华说他不需要修行,因为他身上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可能比女娲盘古都要强盛许多,只要他巧以控制,就可决胜天下。

但无妄长老说过,世间万物都是一物降一物,上天是不公平的,但唯有生与灭是绝对的公平。

所以他以平生要修行,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出现劫难,只有突破天命,不在命轮之中才方可决定自己的命运。

而今日太虚真人则是给了他这个修行的机会!

平生一页一页翻动纸张,疲劳时揉揉太阳穴,由于将书搬到桌椅上看实在太麻烦,他便席地而坐,孜孜不倦的看。

太阳东升西落,日月更换,平生早起念书,日落净身,短短几天,放眼望去阁楼的书籍已被他翻阅大半。

而真人口里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平生一如往常看书、打坐、修炼、闭目养神。

这些书讲来讲去,全是大道与修行要诀,然而这都是平生平日里偷听课时听到过的,实在不知道还能参悟出个什么道理。不过古语有云,读一百遍书你就有一百种理解,所以多看几遍也好的。

平生拿起一本《筑基开光论》翻开第一页便是“命星”两个大字,然后他饶有兴趣的翻了一页又一页,直到明白何为命星。

“命星?”平生喃喃,黑长的睫羽上下扇动,深邃的眸子八分不解,然后他又闭上眼。

修行要筑基,要开光,而进入初期要洗髓,凝聚神识,点亮命星。

木华从来没告诉他命星的事,他只说他不需要修行,所以知道太多也没用,于是他也没有问再多。

平生照书的指示开始凝聚神识,这一步并不困难,因为凝结神识就如书中所说是靠先天的能力,而平生是属于天赋异禀那种,自然一气呵成。

平生闭上眼,然后“想”,“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想”什么,便由着神思乱飘,然后飞入无尽长空。满天星辰如同宝石闪耀,光艳动人。浩瀚宇宙中,星辰如海,银河悠长,平生就像丢了方向的孩子,驻足凝望,他该去哪,这些星星都是命星?

那哪一颗又是他的?

平生在星海间穿梭,每一颗星星都用飞蛾扑火的力量吸引他,他知道这里没有属于他的那颗星星。他固执的像个孩子,却又失意的像个浪人。

星辰涌动,在银河里渐渐移动自己的位置,它们不是杂乱无章的乱跑,而是有规律得偏移,相得益彰。

平生失落得垂下头,万千星辰却没有一颗属于他的。

藏书阁里平生忽的睁开眼,合上书。

剩下的书没必要继续看下去了!

平生站起来,目光如炬,明白?懵懂?还是半懂不懂?

木华说错了,他不是不用修行,而是不能修行!

平生将书放回书架,然后走出藏书阁。

太虚真人在哪?

平生站在阁楼门口遥望远山,一声重明鸟叫从山涧传来,平生飞身而下向声源处飞去。

彼时太虚真人正坐在山溪间闭目养神,平生不紧不慢地过去跪在他面前,却没有叫醒他。

约半柱香的时间,真人睁开了眼,依旧和蔼的笑了笑。

“孩子,找到问题了?”真人打了个哈哈,笑问。

“真人,弟子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命星。”平生说。

但凡生灵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星,无一例外,一颗星星陨落便暗示一个生命消失。天上没有属于他的星星,难道他是死的?

不可能,他活得很好,而且他要一直活得很好。

真人又慈眉善目的笑了,手中浮尘一挥,一本经书落到平生面前——《长生诀》

难道修炼《长生诀》就可以长生?平生抬头望向太虚真人并疑惑不解,他以平生不可能那么肤浅,真人更不可能那么肤浅。

如果简单修炼一本经书就可以长生,那么还需要修行做什么?如果修炼一本经书就可以与天齐寿,世人又何苦执着于丹药?

只怕《长生诀》的意义并不像书面意义那样简单。

“平生,带着它下山去吧,等有朝一日你找到了属于你的身份,你存在的价值,或许那颗属于你的星星就会出现了!”真人说着又眯上眼,身旁的重明鸟也将脑袋埋进身体。

平生拿起经书。

是的,存在的价值。

——木华说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有了那个意义才能有价值,而这个价值取决于当事人对自己身份的定义。

而他以平生——没有身份。

平生静默一会儿,向真人扣了一个响头,然后收起经书向山下走。

木华是平生生命中的第一个启迪人,也是他最敬佩的一个人。

他坚信木华说的每一句话,比如那句每离开一个地方,都会是一个新的转折点。

他以平生的人生就要开始转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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