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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知彼的后果

熊兆玉原本以为朱赝借故骚扰人家姑娘。见朱赝礼数周到,从口气中仿佛真的与这家人有故,不由得一口悬着的心放下来。那姑娘并没有将人迎进院子,而是道了个万福道:“家父已经亡故三年了,不知各位贵客有何贵干,如今家里只剩女眷,诸多不便,若有要事小女子回禀母亲,还请各位原谅则个。”这姑娘婉言相拒,却又不失礼数。看样子朱赝是要吃个闭门羹了。只是大家心里头有个疑惑。朱赝是如何知道这家主人叫胡百忠的。朱赝又道:“胡家姐姐,家父与令尊在世是曾是故交,惊闻令尊不畏权贵,仗义直言,不想奸臣当道。令尊求仁得仁,留得忠义美名。噩耗传来,家父每每扼腕长叹,碍于身份,终不能祭奠先贤。引为事憾。如今,少年天子继位,英明神武,素有扫荡乾坤之志。阉党失势,朝中奸党每日惶惶不可终日。我想令尊平冤昭雪之日不远。我身边这几位,都是感念先贤忠烈。恰逢今日令尊三年祭辰。还请姐姐成全,使浩气得以长存。忠义长留人间。”

说道此时,胡小姐扑簌簌一两行清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又对众人深深一礼道:“自家父蒙难后,衙门里便有差役,监视骚扰,不过是想趁火打劫。家境也是每况愈下,当年的亲戚故交也怕受到连累,渐渐都疏远了。诸位大张旗鼓仗义而来,必有好事者报告衙门,各位公子的心意,小妹没齿难忘。小妹替家母谢过。实不愿为各位公子添麻烦。”

朱赝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胡家姐姐放心,不是小弟夸口,这兖州的差役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来找麻烦。”那胡小姐听朱赝这么一说,抬头仔细一大量道:“你,你是,潘大夫人之子?小卫玠朱公子。”胡小姐秉性善良,却对朱赝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拿现在的话来说,朱赝就是妥妥的兖州城网红。纨绔小鲜肉。之所以说是潘夫人之子,也是心存厚道。潘夫人在兖州,善名远播。比泰兴王的名声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泰兴王虽然有权有势。名声却臭大街,基本上龙子凤孙身上的坏毛病他是一个不落。老百姓身上的长处他是一件没有。不过胡小姐却也没有放几位进去的意思。几个人正说着话,胡同口传来噼啪噼啪的爆竹声,原来是曹勇带着三四十过来了。抬着三牲祭品,酒肉吃食,纸钱元宝等等。还请了个吹鼓班子。这一弄,动静就大了起来。左右邻居都纷纷过来围观。胡小姐也知道,再要拒绝是极大的失礼。只是还有些拿不定主意。说要请示母亲。

这位胡小姐进去后,不多一会功夫就回来了。只是对大家言道,家中没有男丁,更兼,家里残破简陋,恐怕怠慢了大家,请大伙一切从俭,就在门外拜祭。嘿!朱赝一呲牙,感情这老太太也是个死臭性子。油盐不进啊。这说啥不让进门事情就有些棘手了。朱赝心道,看来还要下一副猛药。“胡家姐姐,我等在门口拜祭倒也无妨,只是这位公子,不远万里而来,倘若不能再令尊排位前拜祭,恐怕他先人与九泉之下亦不能安心。”说完,朱赝微微一闪身,让出熊兆玉,这么严重,又是不远万里而来,又是先人于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胡小姐满腹狐疑。这位公子不就是刚刚在胡同口扶了自己一把的公子么?

胡小姐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不等熊兆玉开口,朱赝抢先道:“熊经略府上二公子,熊兆玉。”胡小姐浑身一震,脱口道:“敢问是哪位熊经略?”朱赝恭恭敬敬道:“便是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的熊庭弼,熊经略。”胡小姐尖叫一声,如同触了电一般,便要软软瘫倒。朱赝心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熊兆玉关键时刻又重施英雄救美,一个箭步跳上前去扶住胡小姐。整个情节跟排练过一样。就连东方继也憋不住笑道:“熊公子倒是轻车熟路,身手敏捷。”熊兆玉囧的脸上通红。

胡小姐定了定神,推开熊兆玉,踉踉跄跄直奔里屋去了,这次却连院子的门也没关。

就听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胡小姐从里面把母亲搀扶出来,熊兆玉再也忍不住了。几步上前,三人抱头痛哭。楚千钧是看的莫名其妙,东方继隐隐明白。早先朱赝一直嚷嚷要让熊兆玉吃个苦头,让你明白知己而不知彼的后果。熊兆玉只当他随便说说而已,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当朱赝要来拜祭这家主人时,熊兆玉已经隐隐觉得这事情不那么简单。当朱赝开口询问这家主人是不是叫胡百忠时。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震的熊兆玉几乎不能自己。

熊廷弼此人性格上有个大大的缺陷,太恃才傲物。嘴上又没有个遮拦,常常搞的同僚下不了台,以至于后来成了政坛上的孤鸟。以至于天启二年辽东兵败后,明明始作俑者是王化贞。却没有一个朝廷大员为熊廷弼辩护开脱。导致被传首九边的结果。为一一位为熊廷弼开脱的就是这位胡百忠,胡千户。奈何这位胡千户虽然忠义正直,却实在是人微言轻。一个芝麻绿豆一样的小官。奏折还没有呈上天启的案头。就被阉党拿进大狱。严格来说熊廷弼并不是东林党人,此时阉党和东林正斗的你死我活,为了敲山震虎。就把原本并非死罪的熊廷弼给枭首示众。其实是替东林党背了黑锅。这位仗义直言的胡千户显然没有看清形势。又或是怕熊廷弼黄泉路上寂寞。于是乎二人一起结伴西行。

熊兆玉家逢巨变,父亲被关押天牢期间,大哥曾经多方奔走。亲戚故旧,凡是能想到的门路。统统试了遍。可谓是遍尝世间冷暖。人生百态。所以对这仗义执言的胡千户尤为敬佩感激。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以熊家一直牢记这份恩情,期望有朝一日能够报答胡千户的后人。可是树倒猢狲散,熊家的日子一天天窘迫。有心无力,连熊兆玉也只好带着两个侄子流落江湖。分明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精力去寻找胡千户的家人。

所以当胡夫人出来,熊兆玉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国仇家很,以及这些日子流落江湖所受得委屈,一发而不可收拾。哭个痛快。胡家原本是不想惊动邻里亲戚。破落之家,又没又男丁,本家的侄子晚辈,唯恐惹上麻烦,有多远就躲多远,人世冷暖,莫过如此,原本只想一家人祭奠一下。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也只好听这个“世侄”的安排。其实真正幕后的“黑手”还是朱赝。朱赝穿越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没怎么安分过,总是想着如何组建自己的小团队。熊兆玉显然是个人才。可是谁会听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的调遣呢。更何况朱赝不着调的名声兖州城老幼皆知。为了将熊兆玉收入自己的夹袋,朱赝还是很费了一番功夫。暗中指示曹勇多方打听。偏偏就这么凑巧。当前和熊廷弼有牵连的胡千户正是兖州人。这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如果说熊兆玉的两个侄子还不足以牵袢他,那么恩情呢,再进一步说,要是有了家眷呢。同病相怜,让胡小姐和熊兆玉一见如故。显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朱赝心中的小算计正在一点点达成。前来劝慰的人,见了朱赝的神情都忍不住纳闷。这位俊俏的小公子是来祭奠的吗?怎么哭的这么假?胡家没有男丁,熊兆玉这位“世侄”只好客串晚辈。答谢宾客。流水席已经开了起来。左邻右舍倒也来了不少人,有些亲戚听到风声也赶了过来。其中很多人是来混吃混喝,不管怎么样,胡家已经好几年没有这般热闹了。亡人满三年祭日本来就是个很重要的大事。在丧事中,要次于头七,五七,周年。这几个重要的日子。却也不容忽略。胡家穷困,原本是给女儿做了孝衣的,现在熊兆玉以侄子的身份来答谢宾客,于是胡小姐就捧出孝衣给熊兆玉换上,熊兆玉原本想安慰胡小姐几句。顺便说几句体贴的话,却总是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头。看了半响才发现这个胡小姐不是那个胡小姐,两个胡小姐虽然都是粗布荆裙,却不是同一个人,搞了半天是双胞胎姐妹。还好没有失礼。两姐妹一般的漂亮。清水芙蓉的容貌。胡家这两小姐其实早就许配人家了,后来胡家遭了难,两个男家怕受了牵连,居然不约而同的悔婚。不管怎么说,胡家两个小姐是许了人的,名声不好听,更加上两个小姐原本也千户家的千金,贩夫走卒又看不上眼。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下来了。

熊兆玉换上孝衣后,明显短小,崩在身上。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但是此时又不能临时现做。只好哭丧着脸。朱赝总算抓住机会,笑眯眯的道:“熊二哥,你现在知道知己知彼,料敌与先的重要了吧”熊兆玉苦着脸道:“没想到你在这里等着我,不管怎么说,为兄要谢谢你。”说完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险些把孝衣崩炸了线。如同一件马甲。朱赝心中快乐,不由得童心大起。指着熊兆玉的孝衣笑道”熊二哥,你穿上马甲我也认识你!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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