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准听了青衣女子一番言语,忍不住暗自喝彩,嘴角笑不绝口,如果要斗嘴,自己肯定不是这女子的对手。
那众多弟子都哑然失声,从来没听过如此荒谬的言论。天枢道人听得青衣女子的话中讽刺,面目赤红,双眼怒睁,正要暴怒,却又被那女子又讥讽道:“道长这媚术不但不能迷惑人,反倒吓人得很,媚术是以笑为态,不是怒目相视,看来道长此术不是很精通啊!要不转投我门下,我会好生教你!”
一言既出,何止天枢道人,众道士都觉得面上无光,强忍不住,又要攻上前去。那天枢道人面红耳赤,口中喝道:“牙尖嘴利!”却伸手将一干弟子拦住。七人围攻已经被青衣女子占了以多攻少的口舌之利,倘若再以群攻,对于整个道观名声更是不堪。暴怒之中,还有几分灵智清醒。
虽然拦住了弟子,但七个道人却将剑花一挽,攻向青衣女子。只见青衣女子也伸出手一阻,笑道:“慢!打斗的话太伤和气了,说不定到时候磕磕碰碰又弄坏了几处道观,小女子身无分文,赔偿不起。既然你们喜欢讲道理,那我们就来讲一讲道理!”
道人停住攻击,天权位置的道人说道:“跟你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就会胡搅蛮缠!”
天枢道人罢手:“如果你真要讲道理,我们便来听一听,别说我们清风观不辨是非,冤枉了好人。不过,如果你非要无理取闹,那不听也罢!”
“不愧是七星剑阵领头的,还是有几分气度。”青衣女子收起媚术,微微一笑,眼眸清澈,“我来找你们清风道观的观主,却被你们门下弟子出言轻薄,这就是你们道人的迎客之道么?没想到,看你们七人在观中身份应该不低,出来就不分清红皂白,直接围了上来,要跟我拼命一样!”
旁边受伤弟子中一人说道:“师父不要听这妖女瞎说,明明是她蛮不讲理,要强闯山门,我们师兄弟才出手阻拦,哪晓得这妖女厉害得很,弟子学艺不精,拦不住她,反而被她打伤!”
青衣女子哼了一声,眸中微怒,看向那说话弟子:“一口一个妖女,难怪功夫这么粗浅,原来心思都用到练口舌功夫去了!我刚来时,是不是多少也讲些礼数?本来想拜见你们观主,你们却拿一句‘观主不在观中’来搪塞我。我有的是时间,就当你们观主不在观中,但是总会有回来的时候,那就在山门外将就等着。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月,问你们观主什么时候回来,每天都是同一句回答。”
“这也无所谓了。”女子顿了顿,柳眉一沉,转头直视天枢道人:“一个月来天寒地冻的,我都不去计较,谁知你们这帮弟子却开始口出污言秽语,说什么你看那女子虽然长得好看,但一个月都不吃不喝,肯定是个妖怪,可惜了那一张脸!又说什么道门之中,可以收女弟子,看我那么想见观主,不如投入观中,到时天天都可以看到观主,他们也可以和我多亲近亲近!说这话时,言语轻薄,神色下流,我这才叫你们自己掌嘴!”
天枢道人脸上赤红消褪,听青衣女子缓缓道来,眉头皱了皱,好像是自家弟子理亏,手中长剑已经放下,看向那些受伤弟子,见他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然明白青衣女子所说属实。正要训斥一顿,却听得女子末了一句,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口中说道:“纵然我门下弟子言语有些冒犯,但也用不着你来教训!”长剑不自觉地又提了起来。
“教训不敢,如果是你听了这些话,你不会发怒?道长好歹也是男子之身,如同刚才我让道长使个媚术瞧瞧,不过也就是言语冒犯了一下,你们虽然没叫我掌嘴,但是直接拔剑便要围攻于我,这比叫他们掌嘴是不是更要凶狠一些?”青衣女子口中滔滔不绝,“我不叫他们掌嘴,别说见不到你们观主,连你们也守在观中,不知道什么事情。难道我就要坐在此地,任由他们继续轻薄下去,再讲些更无耻的话出来?”
洛准在旁边听得有趣,心中感叹,读万卷书还真不如行万里路,站着太累,又找了一处坐下,饶有意味地看着青衣女子。那青衣女子见他瞅着自己,又对他偏头一笑,不多做理会。
天枢道人沉头不语,那天权道人性子却比较急躁:“你这妖女岂能与我道门弟子相比!”
青衣女子一哼:“看你入得了剑阵,想必在道观中也算是长一辈的人了,没想到见识也不过如此,修道修道,你修的是哪门子道?心性浮躁,浮躁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就是妖女了?不能与道门弟子相比,难道你们道门中人就要高人一等?”
洛准击掌叫道:“好!”一个字“好”,两个字“精辟”,这妖女简直说道自己心坎里去了,这些道人为什么总是这种想法呢?这天权道人是个暴躁脾气,青衣女子还没说几句,就已经按捺不住要发火。
“高人一等便高人一等!不服气便再来比试比试!”天权道人扬起手中长剑,直指青衣女子,怒目相视,却并没有独自攻上去。
青衣女子并不理会他,只是冲天枢道人笑道:“刚才谁说不要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了!”天枢道人一脸尴尬,看了天权道人一眼,天权道人脸色发黑,也不敢再回答。
见天枢道人等并不说话,青衣女子又继续说道:“人家让掌嘴便掌嘴,当然不会那么傻,如同你们围攻我,我也不会束手就擒。虽然有理,话却说得不好听,谁听了都会生气,生气归生气,但是动手就不好了。你们这帮弟子怒气冲冲,口中妖女叫了不知多少遍,便持剑向我攻来。我没找他们麻烦,他们居然还先动起手来,我也就一不小心,打伤了他们几个,好让他们长点记性,妖女不是那么好叫的!”
洛准听到此处,觉得奇怪,见那一众弟子伤残很重,青衣女子出手必定不轻。妖女如此厉害,此时一番话语讲来,虽然话中含沙射影不断,但语气还是比较客气。如果真要动手,这一帮道人连同剑阵都未必是她的对手。这么客气,莫非有所求?她非得要见那个观主,是有什么原因?
天枢道人虽然先前也比较冲动,好歹也是这群道人之首,功力高过众人不说,修身养性也多少要强于其他人。听女子讲完,心中已经定数,青衣女子虽然出手较重,但礼数在先,动手在后,自家弟子不争气,先有轻薄,又出手伤人,自然是清风观理亏了些。
于是面色缓和几分,也不去计较青衣女子的话中带刺,收剑说道:“如此是我们欠妥了!女居士也不必介意,我等七人先后赶到,天权师弟最先到,不过性子急躁,想必没有问清事情缘由,便先动起手来,等我到时,见天权师弟等人已经和女居士缠斗在一起了,以为女居士是哪里的仇家找上门来,自然就摆了个小阵,切磋一番!”
说完,剑入身后长鞘,双手做了一个道家手势,微微躬身稽首,口中唱念:“福生无量!”
青衣女子见天枢道人行此礼数,也和颜生笑:“你跟我客气,我还不好意思了,好歹也伤了你们弟子,毁了你们山门。虽然赔偿不起,不过也有些灵丹之药,治下受伤弟子还是不成问题!”说完玉手探入袖中,取出一个青花瓷瓶,抛向那些受伤弟子。
洛准坐在一旁,眉头皱得很紧。那青衣女子又无意间冲她一笑,洛准才眉头稍展,回以一笑,心想不知这女子又要耍什么诡计。
那受伤弟子早已疼痛半天,其中一人拿到瓷瓶,看了看天枢道人并没有怀疑,便打开瓶塞,将药丸取出一粒服下。片刻之间觉得疼痛减轻,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这才放心下来,又将剩余药丸分别给几个受伤的师兄弟服下。众人受辱在先,虽然受了青衣女子灵丹妙药,却并不感激,口中谢字不提。只待天枢道人睁眼看来,才勉强答谢赠药之情。
天枢道人见青衣女子不再为难门中一干弟子,颜色和悦了不少,便问道:“不知女居士为何要见观主?”
青衣女子略一沉默,心想折腾了这么久都不见观主出来,想见那观主自然不容易,便如实说道:“想向你们观主借用一件东西,待用过便还,到时定当厚礼重谢。”
“观主珍藏是有一些,不过既然是珍藏,自然不会随便外借。不知道女居士要借何物?”天枢道人不经意地瞅了瞅洛准方向,只因青衣女子总是冲着那看似空地之处发笑。
“借一道灵符,虽然是珍奇之物,但我也不会白用,何必小气呢!”青衣女子笑道。
洛准见状,心中奇怪,既然口中有求于人,但那女子说话也并没有太过客气,想必平时就这种调调,习惯了口不择言?
那天枢道人仿佛没有听出话中意味,又一稽首:“观主的东西自当是观主才能决定,我们只是观主座下弟子,不敢擅自做主。女居士随我去见观主吧!”
青衣女子笑道:“多谢!”便随天枢等一干道人进入观中,洛准以魂身“悄悄”跟随其后。
进得观中,只见亭台楼阁朴实自然,青石铺地,古木苍翠,一种清幽之境自人心中生起。行至观中宽阔地面,四座石雕非常引人注目:东面竖立着一尊高大青龙石刻,西侧雕有白虎石像,南北分别置放朱雀、玄武石塑。
天枢道人停下脚步,冲青衣女子笑道:“女居士稍等!”然后侧身走几步,口中突然喝道:“七星归位,速与我擒下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