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
这是一个正常人该说出来的话吗?日初想起了鬼蛊刚刚一直都很奇怪的状态,他一直都坐在一边,一动都没有动,甚至,在她和水寒华丽登场的时候,他都没有去看一眼。他为什么不动呢?难道他本来就不能动吗?他不能动,绝对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如果是因为身体支撑不住,那他早就应该已经躺下而不是坐着,他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就好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东西一样,或者说,是在压制着什么东西不让它出来。
日初想到这儿,又联想到鬼蛊那日拜托她和水寒烧掉他尸体的事情,心中忽然咯噔一声,额头上也逐渐冒出了冷汗,她感觉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一个关于鬼蛊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一旦被揭露,绝对会产生很可怕的后果。日初知道,她的这个猜想一定十分接近事实,因为鬼蛊此时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她,该做些什么呢,她真的要杀死鬼蛊吗?
日初,犹豫了,她下不了手,没有人可以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事,神也不例外,但鬼蛊接下来的话让她不得不下手。
鬼蛊的声音依旧十分颤抖,但他的意思却是明了。
“你一定已经猜出了一些端倪,不要心存侥幸,如果让他出来,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快,动手!”
所有人都要死。
所有人都要死的意思就是说水寒会死。
日初的手中凝出了一把短小的光匕,那是一把由光汇聚而成匕首,那匕首短小而锋利,以日初现在所留存的神力,这样的光匕已经是她的极限,但是她的心里很清楚,用这把匕首去杀死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绝对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鬼蛊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艰难地站起来慢慢走向日初,他的一只手一直死死地抓住脸,但从他那诡异的身形,颤抖的步伐就可以看出,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快..动..手...”
日初,动手了,就在她动手的时候,她都不会相信自己可以下得去手,她只是觉得鬼蛊的话就好像有一种魔力,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她的心不定,出手自然也不快,但要杀死眼前鬼蛊,这样的出手速度,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日初的光匕洞穿了皮肉,鲜血飞溅而出,这鲜血,鲜红,浓郁,充满朝气与生机。日那是水寒的血,光匕停在了鬼蛊的咽喉,那刀尖距离他的咽喉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但就是那半寸,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水寒用他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那把光匕,他抓的很牢,他的血也渗的很快。
日初的光匕化作了散乱破碎的光消失在空中,她不得不散去神力,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再往前一寸,先断掉的一定不是鬼蛊的咽喉,而是水寒的手。
日初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她无法理解人类为何会如此的复杂。
水寒当然要去抓住那把匕首,他从来都不会有日初那样敏捷的思维,他甚至都不会去考虑鬼蛊一切怪异行为的原因,因为在他的心中这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鬼蛊作死。
一只满是鲜血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鬼蛊的肩,似乎是要把他的肩捏断一般。
“你这家伙在做些什么啊?居然敢让日初做这种事,你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晚上要怎么好好睡觉啊你这混蛋!”
话音落,拳头也跟着落了下来,拳头是对着鬼蛊的脸颊去的,然而,拳击中处却是鬼蛊一直抓着脸的那只手,这一拳下去,水寒才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不仅是因为他看到了鬼蛊逐渐变成暗黑色的眼白,更是因为这一拳打上去的触感,他感觉,那只手,就好像是牢牢地长在了鬼蛊的脸上一样,无法撼动。
拳头刚刚抬起,水寒便立刻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杀气,与野兽厮杀的经历让他迅速的做出了反应,他侧身朝一边闪去,而最可怕的是,水寒的躲闪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他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东西,但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躲闪,他不得不闪,他知道,最狡猾的野兽扑来的时候,往往便是看不到的。
水寒倒在了地上,他的肋下一阵剧痛,再去看时,他看到那里已经多出了一道伤口,一道很深的伤口,如果刚刚他还是站着原地不动,那么现在这道很深的伤口,恐怕已经出现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可以有如此快速而又狠毒的手法呢?
这个问题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当水寒喘着粗气再去看眼前的鬼蛊是,他看到鬼蛊空出来的那只手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垂挂着,而那只手的整个手掌正在往下一滴滴地滴着鲜血。
鬼蛊,仅仅用手,便在水寒身上开出了一个足以致命的伤口。
“可惜了,只差些许果断便可以阻止本王复生。如此看来,即便沧海桑田,诸如凡人之流,果然还是这般愚蠢。”
鬼蛊的声音忽然变得很空灵,这段话虽然是在水寒等人眼前说出来的,但他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头顶之上的万里高空中传过来的一样,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九重天上诸神列佛最为圣洁高贵的祈叹。
声音虽然空灵,但说出来的话语之中却带着浓浓的哀怨与鄙夷,似乎是与这话语之中的凡人之流结怨已久。这句话也基本让日初确定了一件事,鬼蛊一直压制着的那股神秘力量,现在,已经出来了,而且,听这说话的口气,这东西绝对不好对付,甚至,和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
鬼蛊环顾四周,此刻他的整个眼白,已经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黑色,那绝对的黑暗之中依旧布满了鲜红的血丝,那些血丝在黑色的背景之下居然显得十分的明亮,就好像在发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而他的瞳,似乎变成了一块鲜红色的琥珀,明亮,呆滞,棱角分明,那奇异的光芒在瞳仁之中映照,让人不敢逼视。鬼蛊的苍白的手一直抓在他同样苍白的脸上,他环顾的时候,手也跟着动,看上去,倒是颇有些喜感。
看了一圈四周环境之后,他又看向身边的几个人,他犹如黑玉琥珀一般的眼眸透过指缝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在做判决前的最后观察。
而他眼前几个人,水寒,日初甚至是距离稍远的唐衍,他们每个人都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一般,在鬼蛊观察的过程中,他们竟然一动也没有动,而他们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极度的惊愕。
水寒只感觉全身上下忽然生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几乎让他窒息,而更加糟糕的是,此刻他的肋部,还在不停地淌这血,他的额头满是冷汗,一种失血过多而产生的眩晕感很快便占据了他的头脑。朦胧间水寒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鬼蛊仿佛完完全全的变了,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色恶魔。
“虽本王懒于亲自动手,但看情形还是先把尔等尽数除去比较好啊。”
鬼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指缝间那双正放射出血红光芒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