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天骤暗,昏黑而无光。狂风沙尘涌,鬼怪行出门。
此种天象,在鬼蜮死海被称为黑风天,这黑风天乃是沙尘暴的前兆,不久前,剑阁童子已经来提醒过众人好生待在剑阁内,莫要出门,众人倒也安之若素,依旧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似乎他们来到这儿,本身就是为了做这些事情的。
左展,慕容雪及冬芝琳三人依旧站在三楼的走廊边,冬芝琳大概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情始末,她心中暗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还是执念依旧,真不知是福是祸。
“重感情的人人往往容易放不下,小琳你进桃源比我们晚些,若再早几年,你就会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了。”
慕容雪感叹道,忽又想起日初与五毒见面的场景,眼神不由愈发凝重。
日初,你又有着怎样的目的呢。
“唐衍他们好像还没有回来。”
说话的是左展,他的表情严肃,声音低沉,道:
“按理,以唐门的实力,现在应该早已经回来了。”
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是把气氛瞬间变得很沉重。
事情似乎有些不在掌控之中了。
“话说,不知什么时候,楼下那两位好像就不见了哎。”
慕容雪这句话瞬间打破了原本沉重的气氛,冬,左两人都朝二楼看去,发现刚刚还在那边的水寒和日初现在已经不见了。
他们桃源一行人的房间都被安排在三楼,如果水寒和日初上楼休息,三人不可能毫无察觉,看来他们是有意不想让人知道呢。
“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呢,这种时候出去,能保证安全吗?”
冬芝琳问。
慕容雪微微一笑,道:
“外面的事情就不劳我们费心了。”
剑阁外,黑风起,沙尘乱舞,天昏地暗。
某处沙丘下,隐约可见一红一蓝两个人影。
“我说咱们真有必要这么着急溜出来吗?”
问话的却是日初,她刚想习惯性地去弹一下水寒的额头,却被他坚定的目光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水寒神色肃然,道:
“总感觉不亲自去看一看,会错过一些很重要的事呢。”
日初听了水寒这话,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便重又抬起原本定在半空中的手,稍稍用力地弹了一下水寒的额头。
她没好气道:
“你要出来就不能挑一个好时间吗,现在这样的天气也太冒险了吧。”
水寒似乎刚刚才意识到外面天气的变化,或者他才刚刚开始在意这件事情,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日初,眼神之中满是呆萌,就这样保持了数秒,水寒忽而很生硬地变换表情笑道:
“没关系,有日初在嘛。”
日初听了这话也瞪大了眼睛,她这一次重重地弹了一下水寒的额头,怒道:
“虽说我是神女,但水寒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冠冕堂皇说出这种话还真是不要脸呢!”
水寒摸了摸额头,尬笑了两声,解释道:
“没有啦,只是觉得有日初在身边的话,碰到什么事情都会觉得有勇气去面对,毕竟,我也不想在女孩子面前丢脸呢。”
水寒的话刚说完,刚刚还欲发飙的日初,忽然愣住了,良久,她用手抚住额头,叹了口气,无奈道:
“真是奇怪的思想啊。”
水寒没有见到,日初用手挡住的脸上,已经泛起了阵阵红晕,神,也是会脸红的。
水寒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那里一片漆黑,除了风沙,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似乎已经看的出神。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柔和而又充满情感,柔和得就像是从来都不会有任何事可以让他激动起来一样,充满情感得就又似是第一次感悟到了人生真谛一般,他缓缓道:
“日初的话应该能理解我的感觉吧。”
日初没有说话,她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是一种就算失去也要亲眼见到的感觉,虽然亲眼见到在乎的人死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我有时候也在庆幸,庆幸我还能这样真切地感受到这种痛苦,就好像她与我之间的羁绊从未断开,而是以这种形式一直留存下去一般,所以,我,必须要去亲眼看一看,鬼蛊他所要做的事情。我要去确认,我们是朋友,而不是委托与被委托这种恶心的关系。”
水寒在说出这段话之前,思考了很久,他需要为自己行为找到一个动机,他也需要用语言来描述他的动机,但这段话却不仅仅是动机,更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的这个想法在常人看来是那样奇怪,甚至不合逻辑。
但日初并不觉得奇怪,她的心里很清楚,只有绝对孤独的人,才会把内心这些诸如此类的微妙情愫当做是自己行动的理由,她能够理解,因为她,也已经孤独的太久了。
日初忽然有些心疼眼前的这个男孩,她温柔地看向水寒,眼神中包含深情,却在与他的目光对接的一瞬间恢复为淡漠,淡漠的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路人。
风,疾疾吹过,吹走了某人表面上的淡漠和另一个人表面上的无所谓。留下的,却是本不应该存在的隔阂。
黑风天,杀人夜,诸事不宜,亡魂无归。
唐衍看着躺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具尸体,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那是愤怒,但却远远不止于愤怒,他那眼神似乎是要把这八百里鬼蜮死海盯穿,把每一粒沙子都盯成微末,把一切妖魔鬼怪都盯得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空气中,渐渐升起不详的气息,那气息,是暗紫色的,霸道凶狠犹如惊涛骇浪,妖娆诡异恍若十殿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