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正午,酷热难当,鬼蜮死海的风吹起层层热浪,吹得人喘不过气,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风,任何人都是不愿意待在外面的。
剑阁里面依旧宾客满座,众人议论纷纷,大家都想知道这神机夫人究竟何时才能现身,他们来到这里,无非就是为了见她一面,而今却又迟迟不得见,着实令人心情焦躁。
“这神机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啊,竟然可以让鬼蜮死海这么荒凉的地方如此热闹。”
问出这个问题的却是水寒,此刻的水寒正端着一杯茶水,慢慢地喝着。
左展坐在水寒的对面,旁边依次坐着日初,慕容雪,冬芝琳和鬼蛊兄妹,他们一行人是今天上午到达这里的,刚到这里便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据说以唐门唐演为首的一众人已经派出人手去追杀那不知姓名的独眼少年了,而这些事情更是引起了水寒对于剑阁和它的主人神机夫人的兴趣。
左展小酌一口杯中茶,没有直接回答水寒的问题,转而念道:
“妙参造化,梦入神机,美人如斯,倾城绝世。这便是世人对于这神机夫人的评价。”
水寒听了这话,道:
“难道这些人都是为了她的美貌来的?”
他心想,一个女凭借容颜就让这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远万里前来一睹芳容,这该是有多么美貌才能至此。
左展摇摇头,道:
“容颜再美也有老去的时候,一个女子单凭美貌断然不至于常盛不衰,剑阁古来有之,向来无人问津,但自从这神机夫人接管这里,十数年来,人烟不绝,个中缘由,却在于这前两句。”
日初接话道:
“妙参造化,梦入神机,莫非这神机夫人有什么大神通?”
左展点点头,道:
“据说神机刚出道的时候号称苏秦张仪之后鬼蛊百年第一人,当年刚刚出山,便周游列国,纵横捭阖,惊才艳艳,世人皆望之而失色。这样的人才最终却是挑选了秦昭襄王,一心辅佐之。坊间传闻,而今秦国势大,多半便是这神机夫人的功劳。后来不知为何,就在她挂上秦国相印,将欲大展宏图之时却突然归隐,退到这荒无人烟的鬼蜮死海。一个才华美貌均冠绝当世之人,放弃强秦相国之位,却在这里当起了剑阁阁主,着实是令人唏嘘不已啊。”
水寒听着左展的描述,眼光不经意间扫过鬼蛊兄妹,又立刻收回,显得有些不自然,左展倒是并未在意水寒的小动作,执起杯盏,喝了一口,继续道:
“这神机入驻剑阁之后,前来求道或是想要一睹芳容的人便络绎不绝,这些人原先以秦国大公居多,但自从剑阁定下坐上天位者可与阁主共度一晚这样的规定之后,这天下英雄从此便如过江之鲫,都想着要得到这兼具天下第一美貌和天下第一智慧的神机夫人。”
“这天位莫不是那边那张小桌子吗?”
日初指了指大堂中间那张古朴的桌子,问道。
左展道:
“你们可不要小看那桌子,那张桌子的周围,布有顶阶结界逝灵界,这逝灵界就算是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触碰,也会瞬间真元溃散的。”
“可听说昨晚就有人坐上了这天位并且全身而退了呢。”
日初俏皮道。
左展眼神凝重,道:
“这世间有这样的高手,我桃源御宗居然毫无了解,看来是个极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这话听着像是在调侃御宗,但冬芝琳却似乎并未在意,她道:
“这个独眼少年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冬芝琳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唐衍在哪儿?”
这声音沉重且不容辩驳,似乎是自带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任何人听了都会忍不住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然而,大堂内却是鸦雀无声,人们看到,那站在门口的人,正是昨夜那个坐上天位又在众人围杀之下从容脱逃的独眼少年,那少年还是和昨天一样,一身黑衣,右眼戴着黑色的眼罩,明亮澄澈的碧蓝左眼盯着剑阁里的人们,显然,他在寻找他想要找的人。
他手中无剑,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上隐藏着一把很可怕的剑,他黑白相间的头发杂乱地遮住额头,这样的头发加上古铜色的粗糙皮肤让人一下子便能猜出他是一个饱经苦难的人,饱经苦难的人还能够拥有这样明亮的一只眼睛,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
仇影观察着,他深刻而俊俏的脸上毫无表情,但他全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气息,那不是杀气,却足以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甚至连思考都有一丝顾忌,他们觉得只要自己稍有动静,那独眼少年立刻就会发现,他们觉得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已经掌控了这里的一切。
然而这所有人之中,却有几个例外。
左展还在喝着茶,冬芝琳也在喝着茶,慕容雪没有喝茶,她在摆弄着自己手中的巫蛊玩偶,日初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门外的仇影,她觉得这个独眼少年的身上,有着某些特别的气息,就好像自己与他之间,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似的,尤其是他那只碧蓝的左眼,蓝的那样澄澈,任何人看到那样的一只眼睛,都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然而日初看着那只眼睛,却觉得有一些害怕,她,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呢?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没有想通。
仇影站在门外,一动都没有动,他似是化成了一尊黑色的石像,就这么立在那里,他知道,唐衍不在这儿,他也知道,他现在虽然不在这儿,但他终将会回来的,他要在这儿等,等他回来。
无论要等多久,他都会等下去,因为,他别无选择。
但其实,仇影想错了,有一点,他万万没有想到,唐衍不在,其实是去找他了。
天方正午,烈日当空,当空烈日之下,黄土漫漫,沙尘漫漫,漫漫黄沙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一个人坐着,一个人躺着,武元修看着躺在地上不知还能够活多久的小荣,他的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他活了这么多年,已经看到过太多的死亡,什么东西,见多了,自然也就不会觉得稀奇,即使是死亡。
但他想不明白,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乞丐,为什么仇影会这么在意,居然还回去找唐衍要解药,要知道现在剑阁之中,可全都是要杀他的人。虽然武元修并不觉得那些人可以杀死仇影,但他若是因解药而受制于唐衍,情势就不好说了。在他看来,像仇影这样一个从刀光血影之中走出来的人,是不应该这样不理智的,尤其不应该把一个陌生人的命看的这么的重。
天边隐约出现了一行人,黄沙乱舞,看不清那群人的身形,但武元修一下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