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很傻?”镜花浅笑,倚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弥红灯,朝着推门而入的水月说道。
水月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姐姐,眼中笑意大盛:“怎么突然这么说?”
“呵”镜花从窗台上慢慢向外走去,每一步,皆在空中踏出一片波纹。“镜中花终归是镜中花,就算与现实毫无区别,也不过是冒牌货。这些人类自以为城市被自己创造,却始终没看清,城市不过是拿他们当工蚁罢了。可有可无。”镜花转动手腕,一个流光溢彩的城市便呈现在她的手掌中,一碰就化作星粉散在空中。
水月踏着昙花站在姐姐身边:“是有什么新情况吗?”
“被城市欺骗这样久,也是时候让这群可悲的人类知道,究竟谁才是主人。”镜花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猩红。
“城市啊”镜花笑道:“需要醒了。”
黑夜里,隐藏着繁华下的腐朽落败。见不得人的小巷里,却往往藏着最纯净的存在。
“镜花大人,水月大人。”灰低着头,向镜花水月行礼道,身上是少司命的浅蓝色官服,宽大的袍子套在瘦小的身躯上,背后悬浮着淡蓝色梵文,围成一个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灰稚嫩的脸上多了一抹官方的微笑。
水月一席月白色的纱衣,裙摆托在身后,由水月幻化出来的昙花轻轻托着,露出的脚踝上缠绕了一只金色的铃铛,头发依旧披散着,只是两鬓的头发被轻轻牵起,用一条发绳束在脑后,没了那抹温柔的笑,眸子里是满满的冰冷,偏着头,站在镜花身后看着这位少司命,没说话。
镜花着一件豪华的漆黑套裙,绯红的线在厚重的外袍上绣了一朵又一朵莲花,外袍懒懒的耷拉在臂弯上,露出里面同样配色的纱裙,裙摆同样拖在身后,几只黑色的蝴蝶牵着裙摆,煽动翅膀飞在空中,平日里散着的头发也用发冠束成马尾,慵懒的脸上多了几分英气。
这两件华服皆是曾经身为五城主的她们时的官服。
官服呢,真是以外的重视呢。灰在她们看不见的角度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打听到什么了?”镜花开口,居高临下的看着灰,丝毫没有让灰起来的意思,灰也不恼,谁让她地位低呢。
“大人,抓到一只企图私闯妖门的小麻雀,虽说身份不怎么样,但这信,却很重要呢。”灰自行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封。
水月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灰,直到灰递上信封,镜花却没有接,水月上前一步,接过信,打开,瞥了一眼,诧异使得水月睁大了眼睛。
“这......”
“去吧。”镜花开口。
水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一旁站着的灰,默默住了口,只说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现在,只剩镜花了。
“小司命。”镜花笑了,罂粟般致命。“带我去看看那小麻雀可好?”
“我的荣幸,大人。”
风吟阁地牢
“呜呜呜——呜——呜呜——”还未到达地牢大门,便听到了一声接一声婴儿的啼哭,凄厉的哀嚎在深不见底的地牢里。
“呵,不知死活。”镜花嘲讽一句,继续向下走去。
终于,到达了关押麻雀的笼子了。
灰没下来,美其名曰大人的谈话小人物不适合在一旁听,其实不过是怕脏罢了。
镜花也怕,漂浮的坐在半空,露着一双白净的腿,坐在笼口,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
黑色的灵碟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煽动这翅膀在空中不安的飞。
不知做了多久,笼里传来了动静。
衣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灵碟拼命挥动着翅膀,扇出一道又一道凌厉的风,靠近的声音却没一刻停下,终于,出现了。
鬼车。
面前的女子衣衫凌乱,漆黑的发丝纠缠成一团,拖在身后,双脚上的脚铐限制了她的行动,双臂已经无法幻化出人体形态,只能变作原型的翅膀,火红的羽毛拖在肮脏的地面上,羽毛上本该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熄灭了。
地牢里无风,女子的火红的羽织却是漂浮在空中的。
女子长叹一口气,低着头,问:“不知镜花大人有何贵干?”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镜花微笑道。
呵,怎么敢忘。女子没回答,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谁?”镜花问道。
“能有谁?”女子答。
“鬼车,你原来不是这样的。”镜花的微笑渐渐冷淡,最终只剩下寒冰。
“鬼车?我不叫鬼车的啊,你忘了吗?”女子浅笑。
镜花猛的发难,从背后伸出一根全黑的藤蔓,死死缠着女子的脖子,把她卡在牢笼的栏杆处,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那一只露出的眼,猩红而疯狂。
“为什么!你为了什么!”镜花用力,女子却丝毫未怕,只是笑,傻子一样的笑。
“为什么?镜花!你有脸问我为什么!”女子歇斯底里的喊,翅膀不断煽动,熄灭的火焰隐约有复燃的迹象,脚上的铁链由于挣扎哗啦啦的响。
镜花突然看到那翅膀上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烙印,触电一般松开了手,藤蔓也因此失力,女子失去支撑,颓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瘦弱的身体似乎下一秒就会裂开。
“车......”镜花伸手,似乎想要抚摸女子的头顶,却在最后一刻收回。
冷漠的转身,不在看女子一眼。
“我不管你是为了谁,但我警告你,别打她的注意。计划即将启动,谁都阻拦不了。”镜花冷冷的说,说完,便要离开。
“镜花。”突然,女子开口,温柔的声音似乎要让人陷进去。
镜花意外的停下了身体,等待着女子的下一句话。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或许是真的,但你知道,你的无意之举,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女子扶着牢笼,缓缓站起来。
“我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家族,落得一个妖兽的称号。”女子低着头,脸隐藏在刘海的阴影里。
“但还远不止如此哦。”女子的声音带了几分疯狂的笑意。
镜花不想再听,但女子的话却抑制不住的传入耳朵里。
“镜花啊,我还失去了一个头颅,伤口永世无法愈合,好疼啊...”
“镜花啊,我还失去了一只眼睛,伤口永世都在流血,好疼啊...”
“镜花啊,我的灵魂还在忘川河里饱受煎熬,这痛会刻在骨头上,无轮回之时...”
“镜花啊,你看到了吧,我都遭受了什么...”
“镜花,若不是你!我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女子仰头,左眼空洞不见底,像一个黑洞。
“镜花!这些痛!这些伤,我一定会在你们身上夺回来...”
女子笑了,突然笑了,空洞的左眼诡异而骇人,使得她的左脸似乎都扭曲起来,但完好的右脸却宛如新生的天使。
“呵呵,等着吧,我会拿回来的...”
“我敬爱的...”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