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饶是我对裴琰的赏赐之物极不上心之人，也有几分感概，难道那两个蒂妃宫女气焰嚣张，一个将我视为宫女，另一个将我看作普通嫔妃，我这未央宫阖宫上下，还不如蒂妃宫女的赏赐多，难怪人家不信我是皇后。
素艺见我的脸色不好，“不如你也去见见皇上吧？许是那次小姐扫了皇上的兴子，所以皇上才将心思转移到了蒂妃身上。皇上一直不是对小姐很好的么？小姐在那件事屡屡拂逆圣意，素艺觉得皇上嘴上虽不在意，心底肯定是在意的。若是小姐愿意……”
我一扬手啪一声打在了素艺脸上，素艺抬眸，惊疑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
“素艺你跟我这么久，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裴琰愿意宠谁谁谁，皇后的名分予我也根本半点不在乎。”我忍不住冲着素艺发脾气，语气极重。素艺的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话。
我从池子里起来，素艺拿来衣服，准备给我穿上，我推开素艺的手，衣物推落划拉掉地，怒气未消的我，找回旧衣套上，径自去找来一套新的母亲沈氏缝制的衣裳。
赤脚踩在未央宫的地砖上，脚底的冰凉不断涌上心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平心静气。我几乎快把未央宫里的每块地砖都走遍，素艺一声不吭地跟我后面，跟着我小小翼翼地走着，不知什么时候，我感觉累了，才停下来，回了椒房殿。这时素艺再来扶我，这次我没有拒绝。
等回到了椒房殿，素艺问我，“既然不在乎皇上，那小姐还打算继续呆在宫里么？”
是了，裴琰已经有了称心之人，我唯一能帮他做的事情都已经帮了，我们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素艺，明天去太医院，帮我唯神医请来……算了还是请其他的太医来。”我打定主意要离开皇宫，待身体恢复，我便与裴琰摊开说明，自请废后离宫，算是相识以来，夫妻一场打声招呼吧，介时便是裴琰不同意，我也能轻松离去。否则没有武功的我，如何无声无息逃离得去这层层宫禁，还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暮色降临，望着天际初现的月影，我从未像此刻这般盼望明天的来临。
这一夜，我梦见了师父聂无殇，梦中我回到了碧水山庄，聂无殇白衣翩然，桃花飘落，剑影纷飞其间，我痴痴地看着，心中一悸，耳根微热。武林大会的拜贴送到，师父犹豫了一下，最后直接将贴子烧了，我继续跟着师父生活在碧水山庄，平静安然……
这真是一个好梦，好得让我不想醒来，然而再美好的梦，该醒的时候还是会醒来。梦终究是梦，再好，再美，我也回不去了。
我今日起得较往常迟了时许，按说，这时候，素艺早该过来伺候我洗漱了。可现在椒房殿下只有我一人，该不会是因为昨日挨的那一巴掌生了我的气吧。
我心中泛起一丝悔意，记起当初在扬州街头偶遇素艺时的情形，她跪在街头卖身葬母，寒风瑟瑟，我掏出身上剩余的五两银子，问她够吗？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裴琰还说她是骗子，和我打赌，结果我赢了。她果真来了府尹府找我。
一开始，她是惧我的，但为了跟我学武报仇，她终日怯声怯地粘着我，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从不多问。后来我嫁给了裴琰，成了吴王妃，再到后来成皇后，她都是这样一路跟着我，任我使唤，随我一道行凶杀人。她是这一路陪伴我走过来的人，为我作出每一次刺杀前的准备。
午夜梦回，恶梦萦绕，也只有她在身边安慰，我才能稍稍心安下来继续睡去。想到这些，心里越是歉意，只好找来守在椒房外的宫女问明素艺的去向。得知素艺是去了太医院，这才轻松了起来，那就等她回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