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的两个蒙面人互看了对方一眼，保持先前的默契，一致选择沉默。范恭见状，似是了然，猛地提起长枪，反刺向自己的心脏。
黑影捡先一步从范恭身上拔出自己的剑，袖子将剑身轼了一遍，装回剑鞘，一言不发地提剑离开了。
另一人也在拔剑，我用剑撑着身子，素艺赶紧过来搀扶我，将我扶到一边坐下，又迅速从怀中掏出药瓶，倒了半天，却没有药出来，素艺又摇了摇瓶子，再倒了倒，依旧没有药，这才道，“小姐，药没了。”
没了，终于没了。没想到这么快，没了也好，反正这是我答应的裴琰最后一次。“走吧。”
素艺不作声地架着我起来，一起向留候府大门方向走去。
“你是玄儿么？”令我魂牵梦绕的那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想。
我浑身如过电一般，尤其心脏抽搐得厉害，我以为我忘掉了那个声音，此刻才发现，我根本忘不掉；我以为此生再也听不到，却又再度听闻；我以为将它深深埋藏在心底，没想到它却了出来，只一声，我整个身心地便已沦陷……
我无力回应，浑身似被千斤重的巨石压着一般，望着前方的黑暗中深寒的夜色，胸闷得喘不过气来，心里默默对自问，“诸葛玄月，你再不是曾经的那个玄儿，你的双手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抹杀了千余条性命，是你冷血杀人的女魔，你这般不堪有什么脸面站在他面前……”可是心上那一缕不甘被压制的思念如星火一般的燎燃，心如同在烈火上烹一般的痛。
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出声，不要回头，我紧咬着嘴唇，鲜血自齿缝流下嘴里，血的味道带着一丝清凉，不甘的思念之火再次被压制了几分。
身后的那个身影忽在掠到我们前面，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将自己的面巾扯下，俊逸容颜呈面的是那张记忆中熟悉的脸，是他聂无殇。他一抬手，瞬间剑光一闪，我的脸上的面巾被他手中剑挑下，如同被一阵微风吹走了，“不要……”我惊呼道。
“玄儿，没想到，真的是你。”聂无殇的眼中带着惊喜。
我瞥过头，将脸抵在素艺肩上。我不想让他看见现在的这副模样。
“抬起头来，看着我。”聂无殇道，如同指导我练剑时那般命令口吻。闻言，我极其不愿地照做。四目相视，我的眼神闪躲着瞟到黑暗中。
“玄儿，你真的这么不想看见我么？”聂无殇的低沉声音带着伤感的压抑。每一个字都如利器一般敲在我的心上，“师父……”
“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
“我当然记得。”我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扔下我，自己跑了……”
“……”明明是你先扔下我，不要我的，跟那个翩翩两个人溺在那里，你爱我，我爱你的么，还来管我做什么，想到这里，便觉得瘪着一肚子气。
“玄儿，回到我身边，以后不再乱跑了好么？”聂无殇看着我说道，眼中满含着殷切的期待，我虽有满腹的疑惑，还是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希望我回到他身边。
莫说我现在满手血腥已不是当初的玄儿，便是我一如当初，可是他的身边已有了翩翩，我还怎么回到他身边？成天看着他和那个翩翩眉目传情吗？
“师父，我……已经嫁人了。”我对着聂无殇的目光，说出了这最有力的借口。
聂无殇果然迟疑了，半晌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他好吗？”
“好。”我坚定地点头。
“他对你吗？”聂无殇锐利的目光将我浑身上下扫了下遍。
“好。”我依旧肯定地回答，手指紧攒着掌心，指甲陷入肉里的疼痛，强撑着我的意识，生怕被他看出异常。
“好，好。那师父先走了，玄儿，若是他对你有不好，你一定要回来告诉我，师父绝不让你受委屈。”聂无殇说的异常坚定，他转身离去的瞬间，我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无声泛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