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养数日之后,吴心的伤就好了大半。
“小子,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多谢前辈关心!”
“哈哈。虽说你小子肉体凡胎,身子恢复的速度倒是不慢!”说完,岳海涛有些惊奇地望着吴心。
“是老先生照料有加!”
“臭小子,莫要唬我!”
吴心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时,他正坐在屋顶上。头顶皓月千里,繁星满空,清辉洒满了眼前的这座山谷,倒是格外寂静。
“怎么了?想亲人了?”岳海涛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硕大的酒葫芦,灌了一口,满足地叹息一声。
吴心没吭声,眼底里的那抹悲哀却怎么也掩藏不了。
“逝者已逝,活着的还要继续活着,想开点吧,少年人!”
“多谢前辈开导,只是……”
“仇恨的种子已经结下,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都是屁话!老头子明白,你心里苦!可是再苦你也得忍着,你还是太弱小啊!”
“弱小么?”吴心接过岳海涛递过来的酒,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顺着喉咙滚落,却有一种莫名的快意。
吴心醉了,虽然只有一口。
“不好!这无忧酿平时老头子多喝几口都受不住,更何况你一个未曾修炼的小辈!”
只是吴心已经睡了,口里喃喃道:“力量……”
岳海涛扶住吴心的身子,恰好听到这句话,半响没有动作。
随后,他将吴心抱下屋顶,悠悠叹息道:“老头子也是个没用的人吶!”
…………
一夜安眠。
吴心醒来后只觉头痛欲裂,不禁呻吟了一声。
“醒了。”
吴心轻抚额头,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岳海涛在地上的蒲团上盘膝打坐。
“前辈,又占了你的床位。”吴心带着一丝歉意道。
“无妨!修行之人在哪儿不是修行!只是你小子酒量倒是不小,竟然只睡了一晚就醒了?”这时,岳海涛已经站起了身。
吴心以为岳海涛是在揶揄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晚辈也没想到,竟然只喝一口就醉了。”
“你以为老头子是在笑话你!”岳海涛一瞪眼睛,说,“老头子这可是花大价钱搞到的无忧酿。凡人喝一口就要大醉七天七夜!”
“那晚辈……”
“我怎么清楚?”
“爷爷,你又偷偷买酒!”说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婀娜女子走进屋子。正是岳青鱼!
“啊!青鱼!你怎么来了?——酒?什么酒?”说着,岳海涛朝吴心使了使眼色。
吴心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对爷孙,只得帮岳海涛圆谎:“岳姑娘,你误会了!岳前辈正在探讨我的伤势!”
“伤势?”岳青鱼冷哼一声,“爷爷,你眼睛眨什么?”
“啊?有沙子!我揉揉!”岳海涛打了个哈哈。
“哼!少糊弄人!当我是三岁孩子吶!”岳青鱼柳眉微挑。
“青鱼啊!你也知道爷爷就这么一个还能称得上是爱好的东西!你于心何忍,将爷爷这唯一的爱好也剥夺了!”说完,岳海涛还嚎啕痛哭,只是没有一滴眼泪。
“不要干嚎了!”岳青鱼皱着眉头,“爷爷,可你还有旧伤在身!无忧酿酒性太烈,与你的身体有害无益!”
岳海涛恢复了正色,沉默了一会儿:“爷爷知道你关心我的身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爷爷这是几十年的老伤,怕是要带进棺材里了!”
“爷爷……”顿时,岳青鱼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别哭啊!”岳海涛手忙脚乱,“都怪爷爷这张臭嘴!爷爷答应你,再也不在你面前喝酒了,好不好?”
“嗯!”岳青鱼轻轻抱住爷爷,止住了泪水,坚定地说道,“青鱼一定好好修炼,完成爷爷的心愿!”
“好孙女……”
“让吴大哥见笑了。”岳青鱼眼眶依旧有些微红。
“无事!”吴心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甚至有些羡慕这对感情深厚的爷孙。哪像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他叹了一口气。
爷孙俩也是敏感的人,自然知道吴心为何而叹,默默无言。
“倒是我感时伤秋了!”吴心轻拍额头,故作诙谐道。
岳青鱼被吴心故作怪异的动作逗乐了,不由地抿嘴一笑。刹那间,似空谷兰开,百花齐羞,明艳的不可方物。
吴心不禁有些愣神,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怎么样,小子?我孙女美吧!”岳海涛凑过头来问道。
“的确!不似人间凡俗!”吴心实话实说。
“那是!不看看是谁的种!”岳海涛洋洋得意。
“爷爷!”岳青鱼在岳海涛的腰间轻拧了一下,痛的岳海涛直吸凉气。
“孙女!轻点!轻点!爷爷错了不成!”两人走出了房外。临出门前,岳海涛冲吴心说道:“桌上是你随身的包裹。别忘了!老头子可没动!”
“多谢岳前辈!”吴心朝岳海涛告别。他翻身下床,脚触地面时,头依旧有些昏涨:“这酒可真烈!”
吴心望向石桌,只见上面放着一个灰色的包裹。
“是石管家临死前交给我的!”吴心双目一闪,又是一阵沉默。
“我一定能报仇!”吴心捏紧了拳头,脸上略显苍白。
他走到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下,缓缓解开了灰色包裹。只有两样东西:一封信、一块令牌。
当看到信封的一刹那,吴心双眼的瞳孔一缩,隐隐有水汽弥漫,拿起了信封。信封上只有四个字“心儿亲启”。
“这是父亲的字迹!”吴心强忍住眼泪。他和吴天奇的感情很好。这也是他偏向于认为自己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的原因。大概也因此,他从小痴呆,被认为是得了离魂症,但从小到大的记忆却十分清楚。
吴心将信封打开,却抽出了十余张纸,但几乎都是棋谱,仅有一张是写了字的。
吴心心下奇怪,毫不迟疑地拿起那张唯一写了字的:
“心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父大概已不在人世。不必过于难过。生死由命。征战沙场多年,为父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如今已到达华阳仙宗。可寻一名叫做司马云河的仙师。为父和他是棋道挚友,当年和他曾大战三天三夜,未分胜负。你如今可拿着这些棋谱,下完这盘未尽的棋。随机应变即可。当有一场机缘。
“华阳令一出,你当能直入内门。切记戒骄戒躁,好好修行。”
写到这里,吴天奇似乎有些犹豫,一滴浓墨滴在了信纸上,但还是留下了四个字:“不可报仇!”
吴心看着这两百余字,内心的情感复杂,悲痛里夹杂着奇怪:不可报仇!为何不能报仇?他联想到之前石管家和王统领对那自称小梅的女子的态度,心中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咦?这令牌?”须臾间,岳海涛就走进了屋子。
吴心收住念头,拭去眼底的泪水,问道:“前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无非是给老头子些疗伤丹药罢了。能要多长时间!”岳海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抄起桌上的令牌观察起来。
岳海涛有旧伤,吴心倒是知道的。他看到岳海涛的动作,问道:“前辈认得这块令牌?”
岳海涛轻轻哼了一声:“这上面‘华阳’二字,瞎子都能看得见!”
吴心刚才的心神都聚集到信封上,倒是没注意到这块令牌。
令牌整体呈现黝黑色,被一种神秘的木纹所覆盖,而上面的九朵金色的云纹最为显眼,呈九宫格局;覆手又看,只有两个金色篆文“华阳”,堂堂正正,边缘隐隐有金光闪烁,显出一股大气。
“那这块令牌的来历?”吴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你不知道!那你是怎么弄到这块令牌的?”岳海涛吹胡子瞪眼,“该不会是偷的吧?”
“晚辈只知道这块令牌能让我入华阳仙宗内门,其他倒未曾听家中长辈提及。”
“也不知你是从哪儿冒出的野路子?明明有华阳令这万千散修都求之不得的好东西!却不知道它的来历!”
吴心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做声。
岳海涛哼了哼,继续说道:“华阳令极为难得!一般而言,若想要入道门有两种方法:大多数是通过各宗门十数年举行一次的入门考核;少数有门路的直接通过家中长辈入宗,但多是些不学无术者。”说话时语气中颇有不屑。
“那这?”吴心指着华阳令疑惑道。
“你这是少之又少的第三种入道宗之法。有些宗门回将一些特定物品洒落凡间,若有人持他们所认可的物品前来,亦可入宗门。这些人被他们称作有缘人。而华阳仙宗是如今道门执牛耳者,实力更是问鼎八大宗门。”
这时,吴心的眼前一亮;“这么说我可凭此入华阳宗?”
岳海涛点了点头:“只是……”
吴心心里咯噔一下,急忙看向了岳海涛。
“你此刻正处在南域,而华阳仙宗远在中域,距此数十万里。况且南域和中域又有天堑阻隔,凭你……”
岳海涛语意未尽,但吴心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也非如此。”但此刻岳海涛却又停下了。
若非岳海涛是他的救命恩人,吴心真想一拳打下去:老是在他失望时又点燃他的希望,却又吞吞吐吐:“前辈直说无妨!”
“各域之间有传送阵连接,但却只有筑基期及修为以上者方能乘坐。”
“这又是为何?”吴心并不明白“筑基期”的意思,但他并不关心,如今他只关心如何才能入华阳仙宗,掌握那种非凡的力量。
“唯有筑基期及以上修为者方能承受住空间传送时的压力!”
“修为以下者呢?”
“压成肉末!”
“无一例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