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胖子马伟在一旁的解释,吴心知道了这名屠夫的身份。他名为金成来,本来是一名长生书院下辖的明绝城中的普通人,后来妖潮袭击,他刚入门两年的妻子和不足一岁的儿子都惨死妖兽之口。后来在千方百计寻到长生书院,得知自己无半点灵根,自此性情大变。后来又失踪两年,被一名内院弟子偶然从妖兽口中救回。由于长生书院未能在妖潮中护得明绝城,终究有愧,允许他搬入外院。
听到这里,吴心倒略有些同情金成来了,也明白了他成为屠夫的大概理由。
金成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尖上的血液,露出一种享受之意,似乎是在品尝无上美味。就连和他相熟的胖子马伟也不由露出了一股古怪的神情,似畏惧,又似恶心。
吴心早就转过了头,从金成来的样子便可以得知他即便没疯,精神上必然也与正常人有所不同。没有灵根就难以亲手报仇,他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内心对妖兽的仇恨。一时间,吴心觉得有些庆幸,又有些可怜起金成来。
旁边的胖子马伟不急不缓地叙述着金成来的经历,以他的耳力自然不可能听不到。但他却没有露出一丝表情,仿佛马伟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当胖子马伟说完后,金成来将手中的刀放下,阴沉一笑:“死胖子,说完了没有!”
胖子马伟也不生气,反而呵呵一笑:“说完了,说完了!”说着看了吴心一眼:“这位公子就留在你这儿了!”
吴心眉头一皱,却并未说什么。看来金成来是这屠场的主人,目前他也只看到金成来一人,而根据胖子马伟刚才的述说,显然金成来只是一人完成宰杀。而前几年还是有其他杂役做帮手的,只是他们在没做满几天后就纷纷辞去,后来就渐渐的没人了。
金成来双眼一眯:“还不走?我接下来可还要宰杀三十头妖兽,其中可有几头白面狼,怎么想留下来看看?”胖子马伟似想到了什么恐怖的记忆,就像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匆匆离去,都未来得及和吴心打个招呼。
金成来高大的身影覆盖了吴心,令吴心皮肤不由得一紧,一股浓郁的血腥伴随着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你听着,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外院弟子,我这里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屠夫,一种是猎物!”
话音刚落,一拖阴影被扔向了吴心,他下意识地接住,却听到金成来说:“这是这里的衣服,否则血溅到了身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吴心将衣服摊开,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夹杂着腐朽血液的味道,大概是几年前的那几名杂役的吧。
看着吴心穿好衣服,金成来嘿嘿一笑,脸上那道纵贯面颊的伤疤也随之蠕动,就像是恶心的蠕虫一般:“今天杀十头石皮猪!”见吴心嘴唇微张似要说什么,他眼中寒芒一闪:“老子有两条规矩:第一,老子这里不喜欢话多的人!第二,这里老子就是天,不要忤逆老子的意思!”
吴心终究什么也没说。而金成来熟练地将案板上的熊罴剥皮抽筋,不过多久,一张完美的熊皮和数百公斤的熊肉就被剥离出来。旁边的吴心双眼不禁一亮,金成来刀如游龙,竟没有一丝阻碍的痕迹,当真有目无全牛的庖丁风范!
金成来力气颇大,熊皮和熊肉被他轻易地提起放在了角落,此时那角落里已经有十几桶的肉。不过熊肉被明显放在了另一端。随后,他走出去将一张颇为陈旧的案板放在了已有案板的旁边,又找出了一把剔骨刀、一根铁链。
他又走出去一趟,肩上扛着一只硕大的肥猪。肥猪和世俗中的家猪有明显区别。这肥猪更似野猪,浑身灰色皮肤,毛发密长,獠牙比野猪更长更锋利。
金成来将肥猪放在陈旧案板上,用可移动的铁环将肥猪的四肢固定,并将那根铁链勒住它的嘴巴,,扣住了獠牙。
金成来将刀抛向吴心。吴心一惊,思维还未流转手上已经作出了反应,险之又险地将剔骨刀的刀把子接住。但他还未来得及说话来表达自己的愤怒,金成来开口了:“这是石皮猪。毛色呈现灰色,兼有坚硬似石,故得此名。我先给你示范一遍杀石皮猪的技巧!之后十头可必须要在今天完成,否则……”
吴心并不理会金成来的威胁,心里已经回忆起昨天看到关于石皮猪的介绍:石皮猪,一阶妖兽,杂食,喜欢以獠牙攻击。性懒散,五域皆有分布。因其肉质鲜美,杀伤力不强,成为低阶修士较为喜爱的美食。
金成来手上的刀已经开始动了,却没有刺向石皮猪的颈部,反而在它颈下三寸的背部下刀。顿时,鲜血喷射,血色满地,也喷了金成来一身,一股奇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吴心立刻又回忆起了那书上的另一处记述:“然则石皮猪肉质虽鲜,但其血液却恶臭无比,唯有以兰心草、鱼腥根、申芫花调和方可祛除臭味,得享鲜美!”
而金成来毫不在意石皮猪血液的臭味,反而在看到它挣扎的样子露出了微笑:“石皮猪颈部皮厚,并有硬骨保护,因此只有它后颈下三寸处好下刀,直达心脏,一刀毙命!”果然,石皮猪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片刻就已经不动了。
金成来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满意石皮猪的快速死亡,顿时兴致阑珊,一边将石皮猪骨肉相离一边说:“这石皮猪除了肉质好吃些可谓一无是处,即便它的血是灵血,不过大多数修士都不愿意用它来书写符箓,就连符纹堂的也不例外!”说着,他脸上似有冷笑。
兔起鹘落,似大家在书写书法一般行云流水,不过片刻角落里又多了一桶猪肉。就算吴心对金成来映象不佳也不得不承认他解剖刀法的出神入化。
金成来对吴心冷哼道:“记住老子的规矩!今天十头石皮猪,自己去外屋东北角搬过来!”说着,他放下巨大的剔骨刀,走出屋子。
吴心一愣,却没有半点迟疑,走到金成来所说的地方,果然有一大笼子的石皮猪。石皮猪在一阶妖兽里算是比较弱的存在,只要注意它的两只獠牙,练气四层就可以硬撼。成群结队的凡人运用智慧也可以捉住它。因此它被放在了一个大笼子里,当然都喂了迷心散。
吴心没有金成来那把子力气,自然不可能如他一样直接背着石皮猪,好在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一辆木轮推车,吴心将石皮猪放在上面,勉强能拉得动。
如金成来一般照葫芦画瓢,吴心面对着躺在案板上任自己宰割的石皮猪,拿着剔骨刀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紧张所致。毕竟是只会动会跳的生命,即便只是一头猪,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害怕。
“我下不了手!”面对小梅,他有勇气抛出杀剑,但更多的是形势所逼,恨意所致。想到了小梅,吴心呼吸一滞,接着就是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的面容在面前闪过:“我必须下手!只是杀猪就如此不堪,难道还有希望报仇吗!”
蓦地,小梅似乎在眼前闪过,滔天恨意一涌,吴心双眼赤红,毫不犹豫地抄起了剔骨刀,朝下面砍去。瞬间,一声惨呼响彻屋子,显然并没有砍准,反而激醒了石皮猪的意识,可无疑更加痛苦。
一刀又一刀!惨声也一声又一声!直到第九声,吴心才找准位置,石皮猪的叫声小了起来!
这一日,饭堂里的杂役都两腿发寒,听着石皮猪一声又一声的惨呼,似乎自己也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一刀又一刀,刀刀不死,如阿鼻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