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心躺在那已经龟裂的碎石之上。山谷无风,一片狼藉,寂静无声,带着一股奇怪气氛。
原先的金文如同液体一般,汇成了一股金色细流,在虚空流淌,而细流的另一端则是吴心的脑袋。这金文顺着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向他体内灌入。吴心仿佛带了一面金色面具,显得威严而又可怖。
而长生书院早已大乱,内院的弟子在众位阁主和长老的坐镇下倒未曾出现混乱,但外院都是些练气、凝神境的弟子,经历又少,面对这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早已方寸大乱。
似黎素娥、秦少康、孙悦邈这般受自家重视的世家子弟早已被接入其他地方安身,而其余十几人和乾坤堂的一干人等以及那些杂役童子也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好些的还能稳住心神,躲在洞府听天由命;而心志差的人早就哭爹喊娘、闭目等死;甚至有些丧心病狂之人趁此大乱竟将心中隐藏的罪恶无限放大,干出些天理难容之事。
当雷云散去时,长生书院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此后三天,外院的诸多罪恶被发现,惹得掌门和几位阁主大怒,当即采取雷霆手段,处死数人。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外院弟子,顿时,外院的情况稳定下来,而外院弟子也由十七人变为了十六人。
然而有一处偏僻的山谷却始终没有人关注,混乱的情形掩盖了吴心的失踪。
吴心在梦中。他忘了自己是谁,浑浑噩噩,行走在黑暗的边缘。这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除了黑暗的不同色彩。
这是一座山,不过并不高,好像是座荒丘,空空荡荡。他心中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波动,令他不可抑制地朝山上走去。
山的确不高,不过一刻钟他就走到了山顶。可在这时,山顶消失了,他还在这山的半山腰处,不过还是不高。
有时候心思单纯的人反而更执拗一些。他并未多想,就又朝山顶走去。就这样反反复复,每当他感到自己已经走到山顶的时候,这山就会突然又长出一截来。
他此刻是一个意识体,整个人也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中,不知坚持为何物,更不知劳累为何物,时间在此时对他已无了意义。他只知走下去,不停地走下去。
走了不知多久,当他再次登上山顶之时,却并未发现山再次生长,反而看见了不同的东西。这是一座宫殿,断壁残垣,缺了顶少了墙使他一眼就看见了殿内的情景。一个漂浮在半空的老道,十几个人坐在地上的蒲团,在这残破的大殿里显得诡异而阴森。
他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就如同他之前对待山突然长高的现象一样。老道的嘴唇在动却没有一丝声音,底下的人听得如痴如醉。这里面既有童子打扮,也有青年剑客,耄耋老者。
他走了进去。顿时周围的场景似一面被石子打的泛起了涟漪的水面一般破碎开来,随即又似水面恢复了平静。他似乎从水底浮了上来,声与色、光与影瞬间又回到了他的感官里。就连大殿也不是先前一般残破的模样,显得堂皇大气。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活了过来,老道和底下的听众也有了几分生气。
他恍若未曾感受到这些变化,依旧是一副痴呆模样。他走到角落的一处蒲团,如旁边的人一般坐下。老道和那十几人恍若未觉,看也未看他一眼。
老道正在讲金丹要止:“如今仙道不显,轮回崩溃,长生难寻,又有外界异族对我古界虎视眈眈!古皇所创的古仙之路已然断绝!我创金丹之法,别于结丹时的金丹,无需破丹成婴,而是一门直指大道的金丹!此金丹之法,亦须历经练气、筑基,然后结成一颗永恒金丹!”
“丹祖,请问何为永恒金丹?”底下有人问道。
丹祖微微一笑:“世人皆以丹分九品,以丹窍多寡来划分品阶!而丹窍呈九、丹煞龙虎者被称为绝品金丹,亦称作龙虎金丹!然则大道尚且缺一,天道怎会容得下完美,因此这绝品金丹其实也有缺憾!九为天道极数,却非我辈大道极数!以我金丹之法所凝结的金丹丹窍呈十、丹煞呈混沌阴阳,此为永恒金丹,或可称之为完美金丹!
然天地有定数,想要结成这永恒金丹,不说其步骤复杂,若是真到了这一步,还要面对天地之劫——九天雷劫、九天火劫、玄冥地煞劫!”
“这……”底下有人惊呼,“谁人可在结丹境度过这三重劫数?这永恒金丹怎么可能练得成?”
丹祖也不在意此人的冲撞:“非是天谴,天道会留下一线生机,若能度过这三重劫数,自然会凝成永恒金丹,其中的好处就连我也没办法说得清!”
“难道丹祖并未凝成永恒金丹?”
“我已是此等境界,难不成要转世重修?我以丹灵之法,实验了数千次,仅成功了三次,但却都未曾熬过那三重天地之劫!”丹祖略为惋惜道,“今日开坛就来讲讲这永恒金丹的凝结之法!望尔等细细凝听,将此法传播世人,以冀出现将此法修炼至顶峰者,护我古界,共御异族……”
此次讲法竟讲了足足四十九天!七七四十九天后,丹祖的声音戛然而止,将目光望向了殿外。天边黑云翻滚,突然一根巨大的金色光柱直插云霄,同时出现了一道金色光幕,将翻滚的黑云牢牢地锁在里面。
周围的人也肃然一惊,紧跟着看向了天外,眼中似有悲哀之色。
“诸位道友,道天神圣仙尊已然化为昆仑柱镇守昆仑!老夫也不愿甘于人后!尔等记住,将我金丹之法传播世人!去吧!”丹祖大袖一挥,除了吴心外十几人都纷纷飞出大殿,划落天际。
吴心依旧痴痴呆呆地看着丹祖施为。
这时,丹祖才将目光看向吴心所在的角落,大喝道:“痴儿,还要混沌到何时?”
这一喝如同当头一棒,吴心只感到醍醐灌顶,几乎在一瞬就反应过来,记起了自己的一切:“这里是?”
“昆仑!”丹祖沉声应道,“尔非此世之人,而是由心外山到达此地!此时时机不对,此地并非久居之所!尔可记住我传下的金丹之法了?”
“都记住了!”吴心躬身回答道。要知道这里可是昆仑,在前世的传说中可是神仙居所,由不得他不惊奇。而此人竟然以“祖”为称,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位高深莫测的老神仙。
“去吧!记住,如何过来就如何离开!”丹祖轻轻一推,吴心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吴心大急,他心中可还有千言万语的疑问呢。然而最后他只来得及问出一句话:“我还能不能回到地球?”
丹祖没有回答吴心的话,似乎不解,不明白地球是个什么所在。
吴心在即将被推出殿门的一刹那,看见丹祖飞升端坐云间,拈指含笑,化作和之前一般模样的金柱。同时还有另外三道金柱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