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兆坤用舌头舔破窗纸,眯缝起眼向窗户里偷窥。他不看则已,看罢登时惊得目瞪口呆,一幅西洋景展现在眼前。
原来姨太太郑氏依靠着架子床栏杆,正往下解三寸金莲上的缠脚带。当时良家妇女大多缠着三寸金莲,白天穿着弓鞋,即使夜晚睡觉,通常都不解开缠脚带,有的还要穿上睡鞋,丈夫往往终生也没见过老婆的小脚。有当时民谣为证:
小脚一双,眼泪一缸,三寸金莲,省下嫁妆。
这姨太太郑氏不愧出身娼妓,毫不在乎礼数,常常在陈掌柜面前解下缠脚带,借以挑逗他。陈掌柜见状,忙用两手抓住姨太太郑氏的小脚,小心翼翼地跪在她面前,不停地用掌心揉搓歪扭的脚指头。
姨太太郑氏扬起手,打了陈掌柜一巴掌,撒娇邀宠地说:“老爷,瞎忙活啥,还不快点。”
陈掌柜“嘿嘿”一笑,把辫子盘在头上,不好意思地瞟了姨太太郑氏一眼,放开她的小脚。陈掌柜被姨太太郑氏的风骚淫荡刺激着,跳在她的身上,不可抑制,一泻如注,浑身疲软,大口喘气,热汗淋漓。
头一次见到陈掌柜、姨太太郑氏的春闺私情,张兆坤不禁面红耳赤,心口“扑通、扑通”地直跳。起初他还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只是眯着眼偷窥。到后来心情异常兴奋,无法抑制躁动,强行屏住呼吸,眼睛不离窗纸破洞,唯恐漏掉好景致。待到陈掌柜、姨太太郑氏云收雨散,张兆坤方才感觉到裤裆里湿乎乎的,黏在身上,非常难受。他端着洗脚水,一溜小跑回到灶间,都没有发觉小丫头红儿躲在一旁。
望着张兆坤的背影,小丫头红儿“扑嘛”一笑,捂着嘴走进姨太太郑氏屋里。张兆坤躺倒在草垛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脑海中却总忘不掉刚才看到的西洋景。
一天早晨,陈掌柜怀里抱着一只白斗鸡,急匆匆离家外出,到“戏凤鸡舍”斗鸡。姨太太郑氏尚未起床,睡眼惺忪。张兆坤推门进来,端起陈掌柜用过的洗脸水,转身就要出屋。
姨太太郑氏躺在床上,扭过头悄声叫道:“傻子,你先放下脸盆,俺有话对你说。”
张兆坤放下脸盆,忙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说道:“请姨太太吩咐。”
姨太太郑氏没有吭声,呆怔怔地看着张兆坤,她发现“傻子”虽傻里傻气,却出息许多,方头大脸,身材长高,两腿修长,不像十二岁少年,好似十七八岁小伙子。
过了半晌,张兆坤见姨太太郑氏不吭声,只好赔着笑脸,提高嗓门重复道:“请姨太太吩咐。”
姨太太郑氏听罢,方才回过神来,脸羞得通红,遮遮掩掩地问道:“前几天晚上,俺和老爷待在屋里,你偷看到啥啦?”
张兆坤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答道:“没看到啥,真的,俺啥都没有看见。”姨太太郑氏乜斜着眼睛,没有接张兆坤话茬。她略一沉吟,从被窝中伸出小脚,娇滴滴地说道:“俺脚丫子疼,你帮俺捏捏。”
“这——”张兆坤嗫嚅着答道,“这行吗?老爷知道了会骂俺的。”
姨太太郑氏登时勃然大怒,杏眼圆睁,半嗔半喜地骂道:“放屁,你敢不听老娘的话,回头让老爷收拾你!”
张兆坤只好连连点头不止,赶忙蹬掉鞋子,爬到床上。学着陈掌柜模样,解下姨太太郑氏的缠脚带,用两手抓住她的小脚,不停地用掌心揉搓歪扭的脚指头。
姨太太郑氏撇着嘴,“嘿嘿”冷笑,大大方方地说道:“那天你看到的西洋景,有意思吧?”
张兆坤低下头,羞愧难当,嘴里喃咕道:“有,有,有意思。”
姨太太郑氏紧盯着张兆坤,仿佛要将他吞到肚里,疑疑惑惑地问道:“你没跟女人睡过觉吧?”
张兆坤羞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答道:“睡觉?没、没有。”
姨太太郑氏听罢,顺势抓住张兆坤,拉进被窝里。张兆坤年纪虽小,但人道初通,被姨太太郑氏弄得胆战心惊,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刻姨太太郑氏来了情趣,亲吻着张兆坤,兴致勃勃地说:“俺也要和毛头小伙儿睡觉,把老东西的欠账补齐。”
话音刚落,姨太太郑氏一只手搂住张兆坤脖子,另一只手扒光他的衣服,让他跳在自己身上。张兆坤本是个处男,身体异常僵硬,心情紧张,不知所措。他虽显现出男子汉雄风,无奈初试云雨,茫无头绪,如无头苍蜗乱撞,不得其门而人。姨太太郑氏见状,忙凑近张兆坤,引导他进人自己的身体。
张兆坤学着陈掌柜的样子,使完全身力气,最终疲软下来,躺倒在姨太太郑氏身上。
姨太太郑氏搂住他,捶捶他后背,淫声浪语道:“傻子,你比老东西强多了!”这是张兆坤头一次与女人云雨,回味着刚才销魂蚀骨的快感,顷刻间自己仿佛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姨太太郑氏抚摸着张兆坤,用淫荡的口吻嘲笑道:“咋样,尝到甜头,舍不得走啦,快点穿衣服,当心老爷回来,收拾你个傻子。”
张兆坤听罢,登时打个冷战,回过神来,赶忙穿好衣服,打好辫子,跑出姨太太郑氏屋子。
姨太太郑氏见状,在背后着急地喊道:“便壶,拿走便壶,熏死俺啦!”
张兆坤听到姨太太郑氏的喊声,又转身跑回到姨太太郑氏床头边,拿走脚踏板上的便壶。
张兆坤记不清自己和姨太太郑氏偷过多少次情,反正背着陈掌柜,姨太太郑氏没少塞给他私房钱,让他买吃的、穿的。张兆坤用着姨太太郑氏的钱,自然对她百依百顺。他耳濡目染,小小年纪,胆子竟然越来越大,兴奋之余,把自己小时候偷陈掌柜钱袋的事,告诉给姨太太郑氏。姨太太郑氏听罢,哈哈大笑,夸张兆坤干得好,替她出了一口恶气。她把嘴凑到张兆坤耳边,教他唱黄色小调《十八摸》。
天长日久,陈掌柜闻到风声,感觉事关重大。他背着姨太太郑氏,操起鸡毛掸子,逼问小丫头红儿道:“姨太太和傻子,背着俺都干了啥?”
小丫头红儿瞟了一眼鸡毛掸子,胆战心惊,吞吞吐吐地答道:“俺也不知道,姨太太每回找傻子,都不让俺进屋。”
“噢——”陈掌柜晃晃鸡毛掸子,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你老实告诉俺,他们在屋里干啥?”
小丫头红儿眼珠滴溜溜乱转,停顿半晌,故作糊涂地说:“他们好像在吃饭,傻子总是喊‘小蹄子’,大概是啃猪蹄子;姨太太每回都说顶得她胃口受不了,肯定吃得太饱了……”
陈掌柜脸色发青,苦笑一声,不耐烦地喊道:“啥乱七八糟的,给俺滚出去。”小丫头红儿走后,陈掌柜心中暗自生气,不由得痛恨张兆坤,打算私下找机会收拾他。张兆坤浑然不知,依然抽空儿溜进姨太太郑氏屋里,与她偷香窃玉。
这一日,张兆坤嘴里哼着《十八摸》,正与姨太太郑氏盘桓,不料两个人刚刚入港,突然,只听得有人一声厉吼道:“果然在这里,俺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张兆坤扭回头,抬眼仔细观瞧,但见陈掌柜站在身后,横眉立目,仿佛凶神恶煞。望着陈掌柜怒不可遏的目光,张兆坤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目瞪口呆。
姨太太郑氏见被陈掌柜撞上,便倒打一耙,一把将张兆坤推下身去,故作懊恼地骂道:“老爷,快来呀!傻子欺负俺。”
张兆坤听罢,懵懵懂懂,不知姨太太郑氏葫芦里卖啥药。他见陈掌柜气得面目全非,十分浄狞,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自己的衣服。
陈掌柜勃然大怒,扑到张兆坤身旁,咬牙切齿地怪叫道:“好你个傻子,俺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话音未落,陈掌柜发疯一般,抄起门闩,跳到张兆坤面前,痛打不已。张兆坤跪倒叩头,乞求陈掌柜高抬贵手,饶过自己。
姨太太郑氏怕撕破脸皮,忙从后面抱住陈掌柜,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她一边与陈掌柜厮打,嘴里一边不停地对张兆坤嚎叫道:“傻子,还不快跑,等着挨打呀。”张兆坤见状,从地上爬起来,赶快起身逃命。他惶惶如惊弓之鸟,急急如漏网之鱼,冲开一条活路,挣扎着逃离“仙人居酒家”。
陈掌柜气得浑身发抖,拼命地挣脱姨太太郑氏,他手指姨太太郑氏,厉声质问道:“你这个下贱东西,偷野汉子,该当何罪?”
姨太太郑氏支支吾吾,一时语塞。她吓坏了,面如土色,啼哭不止,变成泪人,不知如何是好。她龟缩在墙角,两手捂住眼睛,不敢看眼前的陈掌柜,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张长善正坐在家里,张兆坤满头大汗地闯进来。他拉住张长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爹,不好了,俺惹大祸啦!”
听张兆坤说罢事情来龙去脉,张长善拳打脚踢,不停声地大骂张兆坤道:“奶奶的,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学会玩女人,活着有啥意思,打死你干净。”
张长善还要说什么,突然间陈掌柜率几个伙计闯进院子,抡圆大棒,扑上来就打张兆坤。陈掌柜不依不饶,硬要把张兆坤扭送官府,办他个诱奸良家妇女。
张长善上前劝阻,让陈掌柜放张兆坤一条生路,被陈掌柜一干人打得皮开肉绽,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栽倒在地,登时昏了过去。陈掌柜怕打死张长善,惹上官司,一时心软下来,再加上怕姨太太郑氏丢面子,便厉声告诫张兆坤赶紧滚蛋,不许再踏进“仙人居酒家”半步。见陈掌柜松口,张兆坤千恩万谢。陈掌柜骂罢,拍拍身上的土,率几个伙计扬长而去。
张兆坤急中生智,赶忙抱住张长善,用手使劲掐他的人中。过了半晌,张长善方才清醒过来。张长善疼痛难忍,心里难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嘴里不停地劝说张兆坤悬崖勒马,浪子回头。
张兆坤揣着双手,心不在焉地望着张长善。看着儿子心不在焉的样子,张长善不顾遍体鳞伤,“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哭天抢地般地叫道:“儿呀,爹求你争口气,别去偷鸡摸狗了。爹是为了你,是在救你,只要你改邪归正,就好了。”
张兆坤见状,不但不体谅爹,反而张嘴辱骂道:“奶奶的,哭丧着脸给谁看,俺又没欠你八吊钱。”
张长善见儿子发混,不想再跟他怄气,一头撞在墙上,登时血流满面,昏死过去。
张兆坤赶忙抱住张长善,抓过一把黄土,捂住他头上的伤口。唯恐他死掉,让自己惹上官司,坐牢杀头。
张长善醒过来,一把推开张兆坤,气急败坏地喊道:“不用你管俺,俺死了更省心。”
张兆坤唯恐爹把气撒在自己身上,身子畏畏缩缩地往屋外挪,待到挪到院门口,他大叫一声道:“奶奶的,俺去把郎中请来。”
话音未落,张兆坤强忍伤痛,一溜小跑出了院门,把爹丢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