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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史思明孤城用重兵 李光弼平原破敌人(2)

那边陆岩杀得兴起,方天画戟指东荡西,神出鬼没,倏忽间刺落眼前一名胡将,接着,又将一名敌将挑落马下,剩下的胡将大惊失色,心想对方技艺高超,弓马娴熟,七八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如何能抵挡,便心生怯意,败下阵来。陆岩一见敌人要跑,从腰中解下流星锤,照准跑在前面的胡将砸去,对方应声落马,他随即抖动绳索,收回流星锤。

和李晟厮杀的胡将剩下了三名,陆岩高声喊道:“李将军,在下助你一臂之力。”说着话,流星锤已经出手,将一名使大斧的胡将脑袋砸中,跌下马来。

另一名敌将吃了一惊,又被他刺落马下,李晟将剩下的敌将杀死。

一时三刻,敌人已损失十六名大将,陆岩一人独斩叛军十员大将。敌人锐气已挫,军心浮动。李光弼不失时机地命令中军传令点响号炮。就听“咚咚咚”三声炮响过后,平原城四周突然响起了喊杀声。就见东、南、西方向林中拥出了无数人马,呐喊着杀向围城的叛军。

攻打南门的叛军将领是前部先锋忽律郎,从日出开始就下令攻城,直攻到日上三竿,仍没破城。地上堆满了士兵的尸体,被烧毁的云梯还在冒着青烟,城上边扔下来的灰瓶、檑木堆满城墙根。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受挫,士兵已经情绪低落,督战官挥着战刀驱赶着已显疲惫的士卒继续冲锋。忽律郎一看非常着急,他下令暂停进攻,士兵就地休息,他要重新组织一次攻城,这次他准备亲自上。

他组织了一千名身体强壮的精兵,全部下马收拾行装,每人都是一刀一盾的装备,又让搬来几坛酒,每人饮完一大碗后,就开始攻击。

就在这时,城北突然传来几声炮响,忽律郎大吃一惊。此前,他就接到探马来报,说是城北来了一路唐军,约有两万人,正在和主将史思明对阵。忽律郎全没放在心上,己方有十万人马,对方区区两万人马根本不值一击,他仍是安心地攻他的城,无论如何,他要第一个破城。

此时听到从北边传来的炮声,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从他的后边冲过来一队人马,如狂风骤至,地动山摇。

听到喊声,忽律郎回头看到唐军已到跟前,顿时惊慌失措,急忙命令上马迎战,但为时已晚,唐将浑咸已像一阵风刮到了跟前。忽律郎拔起插在地上的长矛,手扳马鞍就想跨上去。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唐将跃马挺枪向他刺去,他没来得及招架,被浑咸的长枪刺中胸膛,当下沉尸马前。

唐兵像潮水一样涌来,叛军立刻乱成了一团。没有了主将,士兵像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跑,就听到处是唐兵在高喊:“赶快投降,饶尔不死!”叛军大部分是被裹挟来的士卒,不得已才跟着安禄山造反,现在正是机会,便扔下刀枪,做了俘虏。

突袭东门的罗威和突袭西门的李抱玉都是同样的办法,不消一顿饭的工夫,全歼了三面围城的敌人,俘虏了近万人。浑咸、罗威、李抱玉三人大获全胜,他们马上带着人马扑向了城北。

史思明连折十六员大将,其余人皆不敢出战。史思明命令鸣金,暂时休战。就听东、西、南方向战鼓急响,他急忙派探马去看。探马还未回报,就见从几个方向涌来大批唐军。史思明暗暗叫苦,知道又中了李光弼的诡计,忙下令撤回大营。

李光弼一看三处伏兵都已得手,忙命中军摇动红旗。众人一见红旗摇动,知是进攻的号令,便各自出战,奋勇杀向叛军。叛军如潮水般后退,这一退便再也止不住了,唐军从后面旋风般追上来,喊杀声惊天动地,大多数叛军扔下兵器跪地求饶。

两年来,叛军四处烧杀抢掠,兵锋所指无人可挡。大唐将士士气低落,兵无斗志,闷气无处发泄。今日这一战,一吐两年来的恶气,人人争先,各个奋勇,后面鼓声不绝,号炮连响。唐军一鼓作气直追出三十多里地。史思明领着一万多骑兵,已跑得不见踪影,李光弼传令收兵。

李光弼以五万之兵打败了史思明十万大军,俘虏了近六万叛军。这场大战,叛军准备了很长时间,唐军却利用了奇兵突袭,一举重创叛军。

叛军一败涂地,史思明恨恨不已地整顿残兵,安营扎寨,准备北归。突然,探马来报,押解粮草的“梁王”世子史朝英带领一万人马将粮草运到。史思明一听,感觉心里一宽,传令史朝英进帐。

史朝英是史思明的长子,正妻所生。他长得人高马大,二十五六岁年纪,却是膂力过人,善使一把宣化大斧,有万夫不挡之勇。他走进大帐,一看父亲的一副狼狈相,很是惊诧。他躬身向史思明施了一礼,问道:“父王何故闷闷不乐?”史思明叹了一口气道:“为父一生大小数十战,从未像今天这样败得狼狈,十万人马竟然败得一塌糊涂,辎重粮草全都被唐军夺走,真是气死我了!”史朝英一听大怒,问道:“是何人有如此能耐?唐军就剩一座孤城,不足一万人,难道他们竟有神助不成?”

史思明道:“不是平原的颜真卿,他没有这本事,是李光弼那个蛮子。孤王数十名战将,这一战却损失掉了二十多名,唉!”史朝英怪眼一睁道:“父王不必灰心,明日孩儿出战,定要打败李蛮子,为父王报仇。”史思明道:“我军元气已经大伤,不宜再战,咱们收拾一下退回范阳,然后再作打算吧!”史朝英气得嗷嗷怪叫,喊道:“父王不能退兵,孩儿一定要出战杀败李光弼,报此大仇。”史思明一看儿子态度很硬,便道:“那我儿你要小心出战,为父明日为你压阵,打败唐军,报此大仇。”

李光弼大获全胜,下令全军开进平原城,把俘虏的叛军进行整顿甄别,分配在自己的各营中,让中军官督促打扫战场,把缴获来的粮食辎重、兵器马匹都送入城中,一部分分给平原城的百姓,一部分补充自己的军粮,然后又派出侦骑,侦察史思明的动向。

颜真卿率领全城的百姓士卒,大开城门,夹道欢迎得胜回来的李元帅。

他老远看到李光弼元帅的大旗向前移动,忙传令摆上鲜花香案,动起鼓乐,燃放鞭炮,并率领全城的官员步出城门,迎向李光弼。

李光弼看见颜真卿率领众官员百姓出城迎接,忙从马上跳了下来,抱拳迎向颜太守。二人互相施礼毕,突然,颜真卿双膝一跪,双手抱拳大声说道:

“李元帅,老夫代表全城的百姓向您一拜,是您救了他们,救了我们大家啊!

元帅若迟来半日,这里也许已是一座空城,您我也只好在阴间相见!”说着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

李光弼忙用手扶起颜太守,看着两边衣衫褴褛的百姓士卒,不由得流出了泪水,声音哽咽着道:“颜大人,光弼来迟了。本帅知道你们已被贼兵围困了一年之久,接到皇上的军令后,光弼昼夜马不停蹄赶来援助。所幸没有误事,托皇上的福,万幸!万幸!”

平原城的老百姓都跪在地上,齐声喊道:“李元帅!李元帅!”李光弼点头微笑,抱拳向两边的百姓致意。锣鼓声敲得更响了,人们的呼声更高了,百姓们度过了艰苦的岁月,终于看到了胜利!

第二日早晨,李光弼正在和颜真卿商量军务大事,就见一名守城的士兵前来报告,说城外来了一队人马正在叫阵。李光弼一听,感到奇怪,史思明昨日败得那样惨重,今日还敢叫阵?便和颜真卿一同到城楼上察看究竟。

他们两人登上城楼向下一看,果然城外列着一队人马,有一万多名。为首的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叛军将领,长得粗壮结实,满脸骄横,身穿银色盔甲,骑一匹枣骝马,手持一柄宣化大斧,正在那里叫阵。

李元帅叫过陆岩吩咐道:“陆将军,你可带领一万人马下去接阵,看看是什么人在此耀武扬威。”陆岩答应一声“得令”,便走下城去,旁边转过李晟,要求一同前去,李元帅点点头,李晟便下城前往。

陆岩率一万人马出城列阵,高声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叛贼,昨日战败,今日何敢再来?”史朝英扬起大斧,高声答道:“你家小王爷昨日未在军中,你等才能逞得一时之勇。今日本小王爷定当擒你过来,以报昨日之仇。”陆岩大笑道:“不怕死的反贼,快些放马过来,试试本将军的手段。”

史朝英放马正要过去,有认得陆岩的叛将急忙对史朝英道:“小王爷,此人好生厉害,昨日他一人就杀了我们的十员大将,千万不要小看他。”史朝英哼了一声道:“今日定要活捉他。”说完便纵马过去。

这边陆岩刚要准备出马,旁边一个将领道:“杀鸡焉用牛刀,末将愿前去打头阵。”陆岩一看是崔成,也是大唐的一员骁将,便点点头道:“将军小心了,如不能赢,就退回阵来。”崔成答应一声,便放马过去。

史朝英大声道:“来将通名。”崔成道:“我乃李元帅麾下大将崔成,你是何人?”史朝英道:“你家小王爷史朝英。”说完抡斧向崔成砍去。崔成用刀一拨感觉非常沉重,接着史朝英的第二斧又砍到。崔成急忙用刀架住,还未喘过气来,史朝英的第三斧又到。崔成力竭,被砍死马下。

李光弼站在城头上观战,见敌将骄横,斩了崔成。他心中一动,对罗威道:“你带三千兵马出东门,杀向敌人左翼。”又对李抱玉道:“你带三千人马出西门,杀向敌人右翼。本帅从正面出击,破敌人必矣!你二人须奋勇冲杀,活捉史思明。”二人答应一声“得令”,便下城而去。

崔成被斩,李晟大怒,飞马直取史朝英。二人更不答话,交手便战。那史朝英果然武艺超群,大战五十回合毫无败象。李晟暗暗思忖,今日若胜不得此贼,岂不折了我军锐气?便回马佯败,诱史朝英来追。史朝英要在两军阵前逞能,便催马追了过去。李晟听得身后马蹄急促,知贼将追来,猛一勒马头,手中钢枪扎向史朝英。史朝英躲避不及,腰间中枪,丝绦扎断,铠甲散开。史朝英大吃一惊,急勒马败走。李晟从后面追来,挺枪要结果了他的性命。史思明急命三员大将出马,救回了儿子。

这时,城中冲出的两路人马已到,左右猛攻,喊声大震。陆岩便把画戟一举,自己的人马一起杀上,将叛军阵势冲乱。

叛军见唐将如此勇猛,人人心惊,各个胆寒,不战自乱。史思明眼见大势已去,心内十分惊恐,忙派人保护住儿子,回马就走。叛军主将一退,其余兵卒哪里还有心思再战,便都拨转马头,狂奔而去。又是彻底大败。

史思明一路马不停蹄,直接逃回了范阳,闭门不出。

新皇帝刚登基,李光弼便连奏凯歌,两战两胜,重创史思明。百姓人人兴高采烈,士兵各个欢欣鼓舞。

当晚,李光弼请颜真卿到帅府议事。按照李泌的用兵方略,平原城解围后,他就要带着队伍向南运动,过黄河,跨山东,到苏皖一带布防,防止叛军向长江以南扩张。他的部队离开后,平原城又将成为一座孤城,他想听听颜真卿的意见,如何处理好平原城的事情。颜真卿一听李光弼的部队要开走,吃了一惊。李光弼便将朝廷的平叛方略详细地告诉了颜太守。颜真卿听后,也只能表示服从平叛大局,对孤立无援的平原城却忧心忡忡,沉默无语。

李光弼明白颜太守的心情,他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军开走后,这里便很危险,平原城四面受敌,孤立无援。史思明定会来报复,请问颜大人,如今平原城军民合起来还有多少人口?”颜真卿道:“现时还有八千士兵,四万多百姓。”李光弼道:“本帅想请颜大人动员平原城的军民撤出去,给史思明留下一座空城。”

颜真卿有些不舍地道:“平原城的军民坚守了快两年,像一颗钉子插在安禄山的胸口,一旦撤离出去,不知何日才能夺回来。”李光弼道:“平叛战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作长远的打算。这里的四五万军民不撤退,后果颜大人也清楚。史思明损失了七八万人马,他能善罢甘休吗?一旦起兵来报仇,那将是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啊!本帅在行军途中,看到河西大片的土地都荒芜,行数十里地不见一人。颜大人就把平原的百姓撤到那里去,到那里比较安全。在下给皇上写一道奏章,把这里的实情向皇上奏明,请皇上下旨,让当地的县、府衙门帮助解决困难。移民过去的老百姓就在那里安心种庄稼,多产粮食,支援平叛战争,颜大人以为如何?”

颜真卿闻听后,感激地向李光弼拱手道:“李元帅想得很周到,本县代平原城的百姓谢谢李元帅。只是全部撤出人马、物资、牲口、农具需要时日,李元帅是否能等上十天半月,让百姓们安心撤离?”

“本帅军情也很紧急,恐怕不能再等。我给颜大人留下两员大将,十日内保你无事。”

“不知元帅留下的是谁?”

李光弼微微笑了一下,却又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颜大人在城楼上观战,已经领略到他们的英勇气概,就是陆岩、李晟二位将军。”颜真卿一听,真是喜出望外,忙道:“若是这二人,史思明便会闻风丧胆,就听元帅的安排。”

李光弼赞叹道:“这两个年轻将军,真是两员虎将,本帅是真舍不得他二人啊!”颜真卿有些不解,说道:“元帅身边需要这两名虎将,为平原之事,可另派二人就行了。”李光弼摇了摇头道:“他二人是皇上身边的左右金吾大将军,这次是随我来救颜大人的,事完后,他们得回去交旨。”“噢,原来是这样。”颜真卿心存感激地叹了一声。

李光弼一面吩咐向朝廷报捷,一面把俘虏了的叛军士兵进行清理。年轻力壮的编入自己的队伍,年老体弱的发给路费,让他们回家种地。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李光弼便率领全部人马向南方豫东开去,顺便解睢阳之围。然后到苏浙、江淮一带布防,并形成对安禄山的夹击合围之势。

这正是:平原一战振军威,从此平叛峰路回。

方略若能长坚守,消灭安史二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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