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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年与少年

华夏国,龙图市。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车流密集。一位青年男子步履如飞,两手深深插在衣兜中,他行色匆匆,飞快地穿过一道道人群车流,一副心急火燎的赶时间模样。

青年男子叫鸿天书,今天是他约会的日子,时间就定在下午五点,对象是个富家千金小姐,相貌美,身材棒,性格也温婉可人。大学毕业后,他与她相处了两年,在两家人的撮合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而这次约会,不出意外,二人聊完感情后,顺便会将结婚的日子正式订下来。

行走中,他心里甜蜜蜜的。两年了,一想到终于可以修成正果,如愿抱得美人归,他内心就一阵激动。

“她应该会是个贤妻良母。今天有事耽搁了一下,不知她等急了没有。”鸿天书暗自思忖道,脚下又加快了行进速度。

而街道的另一边,一个高中生打扮的少年低头走着,神情沮丧。少年大约一米六的个头,背着书包,长相平平,属于那种令人看过就忘的类型。

此刻,他手里握着一个纸团,心中复杂,这纸团不是普通东西,而是一张成绩单,考试成绩单。

他握地极紧,以至于手臂都有轻微的颤抖,两脚更是木然地挪动,慢如蜗牛,一分钟也就走出三四米之远。

语文,五十二分。数学,三十五分。外语,三十七分。理综,一百零九分,文综,一百二十三分。他一遍一遍地回想成绩,每一遍回想,内心都在滴血。随之而来的却是浓烈至极的害怕,以及茫然不知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这成绩,我该怎么向爸妈交代呢,所有科目中,我就语文成绩最好,一百五十分的总分,考出了三分之一的分数。剩下的,才考出五分之一的分数。陈道失啊陈道失,你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废物,爸,妈,也许你们真的错了,我根本不是学习的料,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你们强逼着我学习,课外逼迫我上补习班,根本就是错误的决定。”陈道失心中不服地呐喊,神情也不禁惆怅起来。

“高中三年学制,已经过去了一年,剩下的两年,如果我不能提高成绩,高考一定会惨败收场,没有任何可能进入大学。没有文凭,我今后的出路又在哪里?”

陈道失无助想着,有些患得患失,甚至还有一丝烦躁。

他烦躁,或者说恨,恨这是社会,恨这是世界,恨所有人,包括…父母。

陈道失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直以务农加外出打工的模式为生。几年前,他跟随父母从农村搬到城市,可以说,自从他在村镇中的小学毕业后,初中,高中都是在龙图市这个大城市中度过的。

大城市繁华多彩,生活了一两年后,他便迷晕了双眼,从那时起,出生不好的他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必须要扎根在这个城市,过多姿多彩的生活。

可是,沉醉城市的同时,他也认清了命运的不公。乡下人,总有股浓重的乡里土气。笨拙的穿着,粗糙的打扮令城里人总会不自觉间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陈道失的父母不会注意这些细节,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眼神。但他不同,敏感的神经无时不刻不提醒着他,自己与周围环境多么的格格不入。

所以,对亲生父母,他第一次产生了怨言,此后的日子里,这怨言越积越多,并最终转化为怨气,而现在则是恨,一股难以言清却极为清晰的厌恶之恨。

而如今这恨,早已不止于别人的目光,几年努力融入城市的生活,别人已经很难一眼看出他是个乡下人,他恨的是自己的出生。低贱的出生,别人未必能看出来,但囊中羞涩却是实打实的,无论怎么掩饰都无法逃避的现实。

城里的学校常常需要交费,什么学杂费、书费、班费、照相费、活动经费等等费用什么的名目繁多,如家常便饭一样。隔上几天就要交上一次。

据班里同学说,校领导贪污成性,奈何天高皇帝远,没有人管得了,久而久之,交费的项目越来越多。不过,既然大家都交了,那就顺从就好。免得抗议不成,学业反倒丢没了。

陈道失知晓这个无奈,但家里没钱,每次开口向父母讨要,他心情就一片沉重。最后千凑万凑之下,都落得班里最后一个人交。

交费不勤,喜欢拖延。班主任自然对这个学生讨厌非凡,按照校领导要求,要交的钱必须要在限定时间内交齐。陈道失拖延交费,势必意味着要自己先出钱垫付,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经常如此,就是泥人也积攒起三分火气来。

因此,班主任对他痛恨至极,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从没有一个老师给过他好脸色。

成绩极差,学业废渣。家境极贫,好充胖子。这是不少同学对陈道失的印象。每每遭遇同学老师的冷遇,陈道失的心就变得阴沉。暗暗劝慰自己,狗眼看人低,有遭一日,等我发达了,一定要将当年的屈辱一点点索要回来。

为此,初三下半学期曾经有段时间,他奋发图强,希望成绩能够提上去,先堵住别人的嘴,甚至强烈渴望学习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过可惜,他的脑袋确实不怎么好使,再加上基础薄弱。即便付出常人三四倍的努力,效果却总不如人意,收效甚微。持续了两个多月后,他就尝到了苦头,热情骤减,很快就回归到以前的轨道,上课听一听,回家闷头睡大觉,有一日过一日的混日子。

对于这种现状,陈道失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

人活者就是该享乐,有乐行乐,及时行乐,这才是人的本性。

“我天生不是受苦的命,而是享乐的命,可恨我投错了胎,投到了农民身上。”

想到这里,陈道失恨地牙痒痒。“为什么有人天生命好,不是企业老板之子就是高官领导之子,而自己偏要是穷光蛋之子。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不公?”

“他们只是出生命好而已,不见得就比我出色。如果我生在豪门之家。根本就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就算科科考零分,所有人也会摇着尾巴,过来巴结自己。”陈道失知道这就是真理,不是因为成绩不好才被人排挤,而是因为没有显赫的家世。所以他并不觉的自己的想法或者做法有错。

别人死命读书,竞争个你死我活,是因为别人想地没他深,没他广,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所有的这一切错不在自己,错在那给自己贫寒出生的两人。是他们把贫穷,把低贱传递给自己。

“若是,他们不生下我,我就不会受这些贫困之苦。他们以为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欠他们许多,殊不知,正是他们没有本事,到老都贫困过活,令我蒙受了不知多少白眼冷落,欠债的是他们,绝不是我陈道失!”陈道失暗暗想着,心有戚戚,可叹自己命运多舛,身世一片悲怜。

“我本是富贵之命,本不该生在那个社会底层人家。是他们硬把我拽入胎腹中。现在还想对我要求这,要求那。明明穷地要死,还舍得花钱让我上课外补习班。既然有这个闲钱,为什么不给我花。哼,还以为我会感激他们。做梦一样,考不好就打,这笔帐,日后我要加倍还给你们。”

陈道失蓦地将纸团握着更紧了,目中多了几条血丝。“说起来,我的命运也是因为他们而毁在手上。陈道失,陈道失,这个名字本就听着古怪,正常人怎么可能取这种有损名字。若不是我看过医学出生证明,我还不知我原名叫做陈道仕,有官运,官运亨通。现在…仕变失,我哪有什么官运可言?”

陈道失极为不甘地想着。名字变动之事,他也是在极偶然之间得知。原本,名字他父母已经想好,医学出生证明上就写着陈道仕,可后来经过公安系统一录入,就录错了,变成陈道失。

此后就将错就错,一切用名之处全部都是陈道失,身份证上也是如此。他问过父母,为什么当初发现名字错了不改回来。得到的答复却是,改名需要开各种材料证明,还要收各种手续费,很麻烦。索性错就错了,名字能用就行,差不多都一样。

于是随着时间积淀,陈道失这个名字就愈发深入骨髓,改名愈发变得不太可能。他纵有不甘,也只好无奈认命。但他内心中对金钱、权力、女人的渴望却丝毫没有减少。

尤其是女人,他又矮又瘦,长相不好,身世又差,没有一个女人肯主动接近他,从小到大,他因为自卑,与女同学的交谈都没过几句,更别说摸过女同学的手了。

对女同学,他心中存有幻想,却始终敬而远之。特别是当他看到班里几个长相好看的女同学和其他男生打的火热之时,被冷落在一旁的他都会怒火中烧,没错,他知道自己妒忌了。因为妒忌,所以恨,恨这些人,诅咒他们最好快点死。都死了,眼前就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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