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茗菡想着自元旦那晚她细心听过张应刚弹吉他后,就再没怎么听过。今天逢这场景,听张应刚弹吉他看来没什么指望了,不过她听刘庆宇说郑永鹏自己做了首歌,心里还是急着想听。但想起那天误入郑永鹏的怀中,她又羞又气,也不好开口让郑永鹏弹。朱惠妹却高兴地说:“没看出来,郑永鹏自己都能谱曲作词!有自己的歌,还不快快唱来让咱们一饱耳福,还等什么!”
王明莉悄悄拉一把朱惠妹,朱惠妹意识到自己没能忍住内心的激动,竟把郑永鹏看过自己隐私的事忘了,脸不觉烧了起来。
那边郑永鹏嘴上推辞着要让张应刚弹,其实他早就想把这首歌唱给倪茗菡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人却这么多,他又怎好开口呢!但宁治兴几个接连催着,郑永鹏只好接过吉他说:“我还是另唱一首吧,还是我做的。”刘庆宇说:“要唱就唱,我耳朵都等困了。”
郑永鹏笑着调了调弦,便弹唱道:“夕阳西沉,飘飞的絮花纷纷,你的心中,暗藏着一帘春梦。在没有风向的天空,你随了憔悴的云,摆弄着华丽的衣裳,把夜星飘成珍珠,月光掩饰了你璀璨的面容。哦,夕阳西沉,飘飞的絮花纷纷,愿你的芬芳催来黎明,你的美丽让骄阳凝固。我为殷殷而来的飘仙断魂,尽让血液为你沸腾,心里荡漾着游鱼之梦。”
朱惠妹听郑永鹏唱得情深意切,浑身不觉一阵燥热。倪茗菡听郑永鹏的歌里暗带愁绪,她的内心不觉也添了几分的凄楚。望那满天的星斗,似闪烁着一帘淡淡的幽梦,远天拉着一线愁云,那定是丁永春画给她的心事。这心事是什么呢?
倪茗菡正想着,却听旁边几个女生唱道:“你是春之翠绿风声匆匆,瞬间拦住纷杨柳絮之飞舞。潮不起,帆船不动,枫林奢望的,那炎凄,那惶惑,陌生的凋零。”另一边又有几个女生唱道:
“你是江海之涛声滚滚,顷刻卷尽千年积雪之忧痕。雷不鸣,季风不行,晓月戚泣,那凝视,那愁楚,碎叶的葱茏。”倪茗菡听她们也有些伤感之意,便随口吟道:“伸手可触,梦幻与现实,稍跨出一步便成美妙的愁绪。”郑永鹏弹着吉他对道:“你是高傲之青烟袅袅,勾勒成双掌合就之风景。我做潮,不能涌动,此生,任古城将梦蹂躏得体无完肤。”
倪茗菡一听,心里突觉一紧:“他怎会知道古城?”却又想着郑永鹏不过随意唱唱而已。刘庆宇和付广明拍着手说对得好,另一边的那几个女生又唱了起来,倪茗菡已无心再对,只一来一去地应和着,不觉天也就亮了。
郑永鹏弹了一夜的吉他,手已困得不能动了。付广明和陈彩莲在一旁说着悄悄话。刘雯这时也已醒来,她又说又笑的,已和张应刚和好如初了。倪茗菡想着:“要是丁永春这阵在,我也会和她们一样的快乐。”可又一想:“他和我们的年龄差着一个时代,他会和我们坐在一块儿吗?”倪茗菡心里又有些酸楚。这时王明莉催着去洗脸,倪茗菡就起身叫上陈彩莲几个回宿舍了。
就这样防了几夜,地震终究没有再来,却带来了不少丑闻。这天中午,学校发下通知,说晚上不许学生再到操场上去睡。倪茗菡几个正说着这事,白晓娟却拿着德育成绩来了。倪茗菡一看,她的德育分是全班最低的,便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
白晓娟看倪茗菡一脸的不高兴,就搭讪地说:“你的成绩本来还可以,辅导员说你对系里举办的活动表现不够积极,没有热情,他就把你积极性那一块儿的分扣了。”朱惠妹说:“这个钟绪东,不想给老六给奖学金也就罢了,何苦在这上下工夫。要我说,老六得第一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倒是这倒数第一,也太有些不公平了。”
陈彩莲说:“都已经公布了,说也没用。”刘雯却说:“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人家辅导员心里肯定有数的,这么多人,他总不可能背着原则去做事的吧!”倪茗菡一声不吭地收拾上书本去了教室。
又隔几天,就到“七一”了。倪茗菡尽管心情很糟,但她还是坚持参加了演唱会。文艺表演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试了。考试对倪茗菡来说并不是很紧张的,关键是她心急着要回家。
今年的倪家,自然热闹。倪茗波的砖厂运行正常,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倪茗涛的工程队也发展壮大起来,他还给工程队取了个名字叫“海宁建筑公司”。这公司虽是石台乡民间自发组建的一个公司,它的名声却已涉及了全县。巧芸虽然病着,但她始终没有丢下养鸡的事。
茗源、茗茵、茗茹见大姐回来,自然是亲切异常。茗源已升入高二,他个子又长高了一截,身体也壮实了许多。茗茵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俨然一副美女的模样。唯独茗茹,依旧一脸调皮的样子,她一见茗菡,就过去拉住她的手说:“大姐,你快来看,咱们炕上有个碎娃娃呢!”
其实倪茗菡带进门就稀罕了好几次,但见茗茹拉着,她又过去趴下稀罕了起来。她嫂子说:“刚睡着一会儿,小心弄醒了。”倪茗菡看一眼面黄肌瘦的巧芸说:“嫂子,我防着呢,倒是你多睡一会儿才对呢。”巧芸说:“我不累。”倪茗菡问:“大嫂,你缺血那会儿是什么样的感觉?”巧芸说:“晕晕昏昏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想着要活下来,因为我一死,我儿子就没妈了。”
倪茗菡不觉一阵心酸,她妈却在地上叨叨地说:“她这些死妈把人都吓死了,要不是你姑姑,怕连命都难拉回来。现在好了,只要有命在,就算身体弱些,缓几个月就会好的。就是你那姑姑,咱们以后要知恩图报呢!”
正说着,那小孩却醒来呀呀地哭着,倪茗菡忙抱起来,她妈跑过来说:“我看我的乖蛋子,怕是饿了,我给烫奶去。”倪茗菡愕然地看着,她嫂子说:“海宁刚生下来,我就大出血,奶也没了,就靠奶粉喂着,这都好几个月了。”
倪茗菡说:“叫海宁?名字怎么这么熟?”巧芸说:“哦,你二哥的公司就叫海宁建筑公司。你二哥想着让咱家将来兴旺发达,他就用大侄儿的名字给公司取了名。”看着怀里嘤嘤而哭的海宁,倪茗菡想着:“这么乖的一个宝宝,不想刚到人世,就要受这番痛苦,想来也怪可怜的。”
这时茗波妈已烫好奶,茗菡要奶瓶,她妈说茗菡不会喂,硬从茗菡怀里夺过了海宁。茗茵和茗茹都围过来看她妈给海宁喂奶。海宁却用小巧的双手拨弄着奶瓶,他吃一会儿,松开奶嘴笑一会儿,惹得茗菡几个都嘻嘻地笑着。
看着茗波妈给海宁把奶喂罢,茗菡说想去看看她大哥的砖厂。茗茵说:“我早晨就把今天的暑假作业做好了,不如我领你去。”茗茹也要去,于是姊妹三人顺大路到了砖厂。倪茗菡见拉砖车络绎不绝,尽管有尹春明几个给帮忙,她大哥仍然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她满砖厂转了一圈,就喊着茗茵和茗茹又去了地里。
倪庆山正在地里欣看麦子,见茗菡走来,便忙迎上来。茗菡也赶上几步,和她大相互问候了几句。倪庆山看茗菡又瘦了些,便有些疼爱地说:“现在咱家又不缺钱,你要操心吃好。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子,往后怎么学习呢?”茗菡说:“我每顿都是尽饱吃的,一顿也没饿过。”说着话,茗菡却想起她刚上大学时她大送她的情景,便不由得热泪盈眶。
倪庆山看倪茗菡满眼充着泪水,就没好气地说:“回来就行,好好的又哭什么?茗茵,快领上你姐到地里转去,今年的麦子好得很!”
茗茵巴不得这句话,听她大一说,便高兴地先跑了。倪茗菡也顺地埂而去,埂边的大豆,有的在开花,有的已结上了豆荚。那些豆荚又粗又长,微风吹过,豆荚随风摆动,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倪茗菡信步又到一处,那里麦浪滚滚,杨柳依依。在杨柳的上空,漫游着一群群燕子和麻雀。
听着那些燕雀的叫声,倪茗菡已忘尽了所有的烦恼与忧愁,她心里想着:“难怪贾政有归田园之意,原来这里别有一番风味。”她不觉怜惜起了田园的可爱,在这令人心旷神怡的空间里,充满着轻松与欢乐,就连那空气也清新无比,难怪人说:柴门虽小能进官,杨柳叶嫩可参天。春来春往春还在,田园一朝胜十年!
倪茗菡正想着,她大却喊着要回,倪茗菡只好跟上回了。第二天,倪茗菡便去街上看她二哥的建筑公司,其实昨天她刚回来时已经看过了,她想着顺便能看一下米彩杏的小饭馆。
米彩杏在饭馆里正忙活着,见倪茗菡进来,便高兴得不知如何才好。她让着倪茗菡坐下,倒了杯水,又进里屋去,三下五除二地给倪茗菡做了一盘最为拿手的饭菜端了上来。倪茗菡推辞不过,只好吃了。她边吃边打量着,彩杏的小饭馆虽然开张不久,生意却也红火,看来彩杏实现自己的愿望已是指日可待了。
吃饭间,米彩杏告诉倪茗菡,说她们有好多同学都放假回来了。倪茗菡听着高兴,因为她的夙愿可以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