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对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就比如说收电费的欠外祖父一毛钱的事,别人可能是不经意的说一句要记住,而我已经记了十几年,即使那个人的面目已经在脑海中相当模糊了,按当地的土话说这叫犟。
在那个黑白电视机盛行的时代,谁家有一台彩色电视机那就是各家围观的对象。外祖父家的黑白电视机总是被送去修理,这让以看电视为娱乐消遣的我很不满,那时大姨家已经购置了一台彩电了,我便天天跑去大姨家看电视。有时候看到吃饭时间了也不回去,看到天黑了也不回家。那时我想自己怎么不是大姨的女儿呢,大姨做的饭菜很好吃,比外祖母做的要好吃,因为她总是会翻着花样弄。每次外祖母喊我回家吃饭时我就撒娇说要在大姨家吃,外祖母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这时候大姨便开着玩笑说以后你就嫁给我们维哥儿好了。那时也不懂什么近亲不能结婚,我就点点头说好啊。
李维是我的表哥,在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里总是如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我。在没有同龄人的交流中,我与他的关系总是那么好,就像弥补他没有妹妹的缺陷一样,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到我。而那时处于青春期发展的我每天总是有一大堆问题,比如孩子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有男人女人。他也不恼,一个个给我解释。我想那时的他也不懂吧,毕竟才十几岁的少年。直到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变了,那一天阳光明媚我像往常一样来到大姨家看电视,大姨大姨夫去务农了都不在家,他看着我眼底有我看不懂的东西,神神秘秘的拉好窗帘,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然后慢慢走近我:“小真儿,你不是想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么,你把裤子脱了维哥哥就告诉你好不好。我不疑有他,乖乖脱了裤子,然后就看到他快速的脱了裤子向我扑来。人与生俱来的抵抗力使我拼命的挣扎,“奇怪,怎么进不去”,我拼命的喊叫着,踢他抓他挠他。突然窗前传来扣扣声:“小维,怎么把门锁了,大白天的拉窗帘干嘛。”那件事之后我就像失忆了一样每天依旧嘻嘻哈哈的,李维因为没有考上高中早早的就去打工了,也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
转眼间我已经开始上四年级了,开学初我就以全年纪第二进入了新学校。班主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语文老师,那时我就任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总是不免和他打交道,渐渐的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闻,说我的班主任作风有问题。那次同学陪我去向他请病假,他就问我哪里不舒服,我就说肚子。他眼神有点蠢蠢欲动,掀开我的衣服大手摸着我的肚子还有向上伸延的趋势,我快速退回一步躲避了他的手。听说第二年的时候就被学校审查,从学校开除了。
第二年教我们语文的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挺清纯漂亮的,我们叫她燕子老师。我对她印象挺好的,那时我们刚开学,学校的床铺都差不多满了,而我还没有找到床铺。是她一个个带着我去宿舍问,最后才安排好。在我们那个不足四十人的班里,我居然看见了小霸王东东。依旧调皮捣蛋,每次交作业都要人催,而他每次没做完的一定是语文,我就每天在他的前座催他。那时年级已经有些传闻了,说他在追我。而那时的我正忙着体验一大堆没玩过的东西,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
小学的最后一年班上转来了一个坏小子,打架跟老师呛声什么都干。那时大概流行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吧,从刚开始的不顺眼到只要他出现我就不自在,也许那时候就流行坏孩子挑衅尖子生。我的同桌兼好友是我班的数学课代表,那时我数学还有点偏科,就是她孜孜不倦的辅导我。叫婷的女孩一头乌黑俏皮的短发,中等身材,在我们班属中上之资。毕竟那时读书好样貌好的不多,他总是一脸挑衅的逗着她。偶尔弄弄她的头发,放一棵草在她的头上引起她的炸毛,而这时他就会笑得像个狐狸一样。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嫉妒,只是有点羡慕。
小升初的时候,东东因为成绩差留级一年,我去了领近的小镇读初中。那个叫婷的女孩最终奔向了重点中学,而那个坏小子已经不知所踪了。
彼时的我外向活泼,每天像个疯丫头一样跑来跑去,在同龄人中玩的好的莫过于小西瓜了吧。小西瓜是个男孩子,小时候胖胖的,肚子鼓鼓的,我们就给他起绰号叫小西瓜。小西瓜上二年级的时候和我同班,因为外祖父的家和他家近的缘故,我们总是一起去上学。相较于努力学习的我,他大概就属于不爱学习的那种。彼时我和他一起去拿成绩单的时候,我总是能拿着奖状高高兴兴蹦蹦跳跳的回来等着外祖母奖励,而他总是把成绩单揉搓成一团恨不得把它丢掉不让别人看见。在他祖母眼中我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每回我去他家串门,他祖母就一脸和蔼的拉着我的手好像我是她的孙女一样,每当这个时候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就开玩笑说:“小真儿以后就给小西瓜当媳妇吧。”那时我学的词汇量还很少根本不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总是一个劲的傻笑。又过了一年小西瓜因为成绩差被留级一年,等我被父母接回家的时候,听说他初中早恋被父母发现给送去异地读书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了。
我们整个大院里和我交好的还有婷姐和福哥,他们家就住外祖母家隔壁。那时谁家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给各家分享,也不谈钱的事,就图个快乐。婷姐比我年长三四岁,在同龄人中算是比较清秀的,再加上心灵手巧,什么样的小饰品都会做。福哥人如其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春期发育的问题,肚子肉肉的像怀孕两三个月的孕妇一样。他们兄妹俩一点也不像,婷姐属于那种小家碧玉型的,而福哥咋看上去形象还有点猥琐。不过他人倒是挺好的,对待我和婷姐就像一个哥哥一样,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第一个想到我,婷姐还一脸发酸的说到底谁是你妹妹啊。然而有一天他把我拉进小角落里拽我的裤子的时候,我便知道再也回不去当初的关系了,即使侵犯未遂。相较于他们,我与金龙金凤的关系还不错。她们是福哥的堂弟妹,差不多的年纪,性格却大不相同。彼时我最喜欢邀几个小伙伴去他们家打牌,巧的是她祖母的生日居然和我同一天,像个老顽童一样整天笑呵呵的。后来啊金龙和福歌早早就辍学外出打工了,有一年我回来看外祖父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瘦的皮包骨的人跟我打招呼,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是福哥,那种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刚从戒毒所回来一样,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金凤因为成绩还好上了个高中,高考那年没考上又复读了一年,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准备第二年的复读。
不知道你的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不是恶霸却胜似恶霸,其中有一个就是放高利贷的头儿,我们都叫他熊七。他看上去人高马大的,面相凶恶,眼里却有一股正义之气。镇上的人都挺怕他的,如果不是因为舅舅借高利贷的事我想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交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大哥哥,毕竟年纪摆在那,二十出头的年纪手段还略显青涩。但他看着你时你又无法忽视他身上的戾气。彼时的我不懂事就认为他是一个和蔼的哥哥,常去找他玩。而每次外祖母总是一脸担忧的叮嘱我不要和他走的太近,我置若罔闻。他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会烦我,渐渐的开始接受了我的到来。我想他是把我当妹妹吧。有一回我玩累了趴在他的床上睡着了,外祖母找了我一天,才在他这里找到我,那也是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后来啊听说他当兵去了,退伍后当了一个警察。
是不是谎话说多了会上瘾呢?记得那一次我看到婷姐做了一个中国结,好漂亮的,我想叫她送给我。可是因为只有一个她没同意,第二天它就不见了,婷姐就问我有没有看见,那是我第一次说谎,至今那个中国结还好好的躺在我的储藏罐里。那时的我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偷行为,只是想着我只是拿来看看而已。第二次的时候我失手打破了舅妈陪嫁的花瓶,外祖母一脸愠怒的质问是不是我,我哭着说不是。她知道打我不得骂又骂不得,最后抱着我一起哭了,嘴里还说着我对不起莲儿(我妈的名字)没把你教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以后我鲜少说谎了,再有就是善意的谎言。
当我渐渐步入社会这个大染缸的时候,我发现即使是谎言也分辨不清人心。我越来越茫然,说多了是错不说也是错,究竟怎样的我们才能给自己给家人给社会一个饱和的状态,毕竟我们不是一个化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