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天台上太过空旷,整个学校熙熙攘攘的人群尽收眼底。用嘴吹了吹靠墙的石板,像电视剧一样,石板上隐隐约约现出几个字来——沈灿灿。
竟然是我的表姐,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尽管是刻在石头上的字,却足以表现雕刻着的用心,想必是表姐的忠实暗恋者吧,字体那么俊秀。
“林知。”我对刻字者的遐想被唐宋熟悉的声音打断。
歪过头看见他气喘吁吁,露出迷茫的神情,我才突然发现,刚才的动作很丑:撅着屁股,脸几乎贴在地板上。
“你来了。”我迅速地起身面对他。
他站在那里没说话愣了几秒,随后向我走来,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石板的另一边。
我怕他发现那几个字,赶紧也坐了下来。
“林知。”
我喜欢他叫我的名字,每次他叫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妈妈取对了名字。
“你知道吗?”唐宋的眼睛望着远方,眼里多了丝陌生的老成。
我怔怔的看着他,挣大了眼睛。
“我想要变得更好。”说完,唐宋立刻收回了远方的目光,转而盯着自己的手掌心。仿佛他有什么东西,需要紧紧抓在手里。
“你已经很好了。”我不由分说地脱口而出,全然忘了还没和好。
他忽然转过头,“我需要变得更好,才能……才能……”我知道他的话哽在咽喉里。
才能什么?才能有更好的未来?才能与我相配?
自动脑补了后面的话语,心中突然一暖。
“那我们一起努力吧!”
那我们为共同的未来一起努力吧。
唐宋忽然一顿,仿佛吃惊我意会地如此神速。终于眼前的这个男孩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
这是笑容,是属于我的。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交代的吗?”我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谈话。
不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能抓住的机会他从来不放过。
“交代什么东西难道不应该靠你自觉吗?”唐宋眉毛一挑,那占了上风的表情十分欠揍。
我艰难地摇摇头,冤枉啊,至今也不明白为啥张崇睿突然冒出来,还出现在学校,不过绝对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我这人比较后知后觉。”我无奈地笑了笑。
突然一直大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瞬间我体温上升,两颊绯红。
那握笔多年产生的老茧划过我的额头,那是他多年如一日努力的证明。
我鼓足勇气抬头看了眼前的男孩一眼,他的眼中却有几分心疼。
“对不起!”唐宋的眼睛垂了下来。
“啊?”
随着他的目光定格到图书馆顶层,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我第一次被扇巴掌,第一次被骂贱人,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当众出丑,都是因为她。
可尽管觉得委屈,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这应该就是我的顽强之处吧。
但是她到底是多委屈,多绝望,才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虽然没被追责,我知道这跟我和唐宋脱不了干系。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我应该把唐宋拱手相让?
实际算起来,我和他的关系只是同学。
我应该断了对唐宋的心思?
她能纵容自己的少女心泛滥,怎么就不能给我多一点宽容呢。
这些问问题,随着她的纵身一跃,仿佛都沉入了海底,不见天日。
“其实我也很惶恐,我只想委婉地表达我的想法,但当时我一急……”男孩脸上多了分懊恼。
看得出来,他也很难过。
要不是在食堂他的挺身而出,很难想象结果是以什么收场。
但那种行为对她来说,应该是晴天霹雳吧。
“以后我们光明正大吧!”唐宋突然抬头,眼神坚定地对我说。
光明正大做什么?我疑惑。
“做最好的同桌,最好的搭档。”
好的。
201.
我俩一前一后顶着一屁股灰进教室,全班诧异。
直到海棠飞过来一个纸团,上面横着五个丑字:你俩的屁股!
我才想起来,竟然不觉得害臊。
有了同桌的鼓励,我好像可以不必瞻前顾后了。
海棠羡慕我这无耻的甜蜜,每次看看我俩又看看何小军,那种又甜蜜又惶恐的眼神让我错乱。
我问她为什么?
“唐宋的额头上已经盖上了你的水印,班长还是个自由人呢,虽然他现在在我眼前,保不齐下一秒又有谁看上他了。”海棠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担忧。
客观地说,班长这种类型只有海棠或是班长自己那种类型的女孩儿会喜欢,不过我觉得还是海棠的胜算更大。
“你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比如父母。”我随口的一句让海棠两眼发光。
我仿佛看到了她追着人家爸妈到菜市场的感觉,这种事她做得出来。
意识到不对劲,我赶紧补上一句:“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
不知道海棠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我是做了一回狐朋狗友。
202.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很快,总体表现为和同桌讨论了两三道题,下课铃就响了。
没错,我已经进步到能和唐宋讨论题目了,当然不是数学,是化学。
化学是我最喜欢的理科科目,总感觉元素周期表都能倒背如流了,化学题目和实际生活也能联系更多。
然而,化学比物理和数学危险得多。
具体表现为数学无法让人的肉体受到伤害,物理除了那坑爹的的紫外灯和电流,谁都不会拿实心小球去砸自己的脚,而一旦踏入化学实验室,精神就要保持高度的紧张。
我可听说了太多前辈被浓硫酸烫伤,直接用鼻子去闻浓盐酸,将灼热的烧杯拿去冲洗而炸裂,每一条都足够伤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每次进实验室前,都会提醒海棠的同桌,只能让海棠干点称量、研磨的事儿,绝对不能把煮沸、滴定的事儿交给她,除非他不想安全的走出教室。
“用力均匀一点!你这样摸磨要磨到啥时候啊。”眼看着烧杯里的水就要开了,唐宋的反应液还没磨好,我着急地一把夺过研钵,以加倍的速度研磨起来。
余光瞟到唐宋双肘撑着桌面,温柔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清闲。
不一会儿他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左手拿起笔转啊转。
“你就这么袖手旁观啊”。我问。
他竟然两手一摊,真气人,我竟然还有点享受这种感觉,只有在化学课上才能体会到。
某些方面我比他略胜一筹,他就静静地看着我,真好。
不像英语,小轿车拖着没油的拖拉机。
做收尾工作的时候,我看到了海棠,同桌还在等着反应液沸腾,她却独自坐在旁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