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媛媛没醉,她只是被酒灌肥了胆,脑子里根本就不管晏思成会不会转身抹脖子了,她只觉得,有这么个靠得近的机会不抓住,实在是天理不容……
她啄了一口,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晏思成已经完全僵住了。
李媛媛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大概还是继续醉下去比较好,于是她醉醺醺的一笑,她大着狗胆放开了手去摸了摸晏思成的脸,把鼻尖放在晏思成的唇畔前嗅了嗅:“佳人唇畔有酒香。”
她手往下一滑,捏住晏思成的下巴,正要肥着胆儿再去咬一口,忽然有股焦糊味传到鼻尖。
余光里似乎有明艳艳的火焰在跳动。
李媛媛歪着脑袋一看,晏思成现在弓着身子,他身上的长大衣翘出去一块,而翘出去的那一块正好在她烧的那盆火旁边,火苗随风一舞一舞的,竟是……
把晏思成的大衣烧起来了!
这下李媛媛惊得脑子一下就清醒了,哪还有心思装醉,抓了晏思成的大衣就开扒:“快脱!快脱衣服!”
晏思成吓得连忙将李媛媛的手拽住,声音哑得不行:“殿下……殿下!万万不可!”
火烧眉毛了哪还有什么不可!
李媛媛猛地站起来,一头撞开晏思成,让他的大衣不再被火继续烤。这身体一动,即便是神形皆乱的晏思成也瞥到了身后的火光。
到底是习武多年的人,他立即神情一肃,极快的将刚才被震惊到的情绪克制住,迅速地将呢子大衣一脱,拽在手里往地上狠狠的打了两下,羊毛大衣上本就没烧多旺的火立时隐了下去。
李媛媛这才舒了口气,可在晏思成细心的检查大衣上是否还有火苗时,李媛媛倏尔意识到,她现在不是……在发酒疯么……
她刚才这么一急,是不是给急出破绽了……
那哪行啊!
要晏思成知道她是故意扑上他嘴还舔了他一口,他们改天还怎么见面啊。还是说,不用等到改天,晏思成就就地把他自己给正法了……
李媛媛一咬牙,一狠心,觉得索性都到这地步了,那干脆她装醉就装到底吧!反正晏思成又不是她,怎么会知道她醉到什么程度。刚才她那两句“快脱”大概也是酒疯子能说出的话吧……
在李媛媛思量之间,晏思成已经去厨房接了盆水来直接把火盆里的火给灭了,然后回过头来看李媛媛:“媛媛,你没事吧?”
李媛媛摇头。
晏思成一声叹息,指责她:“你也太大意了,怎能在屋子里生火呢,若今日无人在旁,你又醉酒……”晏思成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李媛媛忽而心生一计,干脆摇摇晃晃两步走上前,双手一伸,环过晏思成的腰,将他抱住了。
“你……又醉酒……”晏思成似乎忘了自己接下来想说什么。
李媛媛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胸膛蹭了蹭。
晏思成身形以李媛媛能感觉得到的速度僵硬。
“怕。”她嘟囔着说,“害怕……”
这三个字,李媛媛说着,还拽紧了晏思成背后的衣服。然后没一会儿,她就感觉晏思成的紧张僵硬的身体松了下来。
外面的烟花和炮仗炸的翻天响。晏思成抬了手臂,环抱住她,手掌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媛媛不怕。”
对于晏思成动作,李媛媛心里也很是惊讶,她以为再怎么晏思成也得挣扎一下,说几句:“殿下你醉了”、“殿下放开我”或者是“殿下这于礼不合”之类的话来反抗她一下,以挽回自己的清白。
哪想他竟接受得这么快!竟还会拍拍她的背安慰她,还会用这么温柔得不像是一个铁血男人的语调说“不怕”?
李媛媛忽而觉得,在她喝醉的时候,这个晏思成和平时她看到的那个晏思成,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比平时……更像父亲和兄长了……
李媛媛简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里的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熊抱住男主角的时候,男主角总是被勾起了柔情,心生爱怜,然后心猿意马然后帘幕拉下……
而她的男主角,柔情确实是被勾起了,爱怜似乎也不少,但怎么给人的感觉这么慈祥呢……
不管李媛媛怎么想,在晏思成的脑海里,他只执着的认定了一件事——
他的公主现在很害怕,他的公主现在只有他,所以他得保护她,安慰她,用自己最温柔的力量竖起最坚硬的围墙,将公主圈起来,认真看守,细心呵护。
晏思成陪伴了李媛媛很多年,在李媛媛还很小的时候,比她大五岁的晏思成就已经学了不少功夫了。李媛媛的记忆里对小时候的晏思成印象很模糊,有的事情她隐约只记得了一个大概,但晏思成却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记得那年大雪,李媛媛被关在屋子里不准出去。她见外面雪下得漂亮,贪玩,趁照顾她的嬷嬷打盹的时候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当时的晏思成也不大,还跟着侍卫长在学东西。适时他正和侍卫长从院外过,李媛媛小胳膊小腿的从院子里扑腾出来,她光看脚下不看路,一头摔在晏思成的脚边,扑在雪里,抱住了他的大腿。
也不知道摔得痛不痛,反正当时她仰头来看他时,脸上是咯咯笑着的。
他把她从雪地里拔出来,帮她拍干净了脸上和身上的雪。李媛媛便有学有样的也给他拍了拍头上的雪。
走前面的侍卫长见是公主,连忙去叩门惊醒了屋里的嬷嬷。李媛媛当时小,只想着要跑出去玩,又转了身,像在雪地里拔葱一样把自己的腿往外面拔,然后一步一步往前走,晏思成便跟在她身边,在她要摔时,将她扶住,有时被她拽疼了头发,有时被她抱了个满怀。
老嬷嬷就在后面急急地呼唤。
那时候里三层外三层穿着袄子的李媛媛和现在一样软软的,也和现在一样暖暖的。
想让人护着她,就这样走一辈子。
第二天李媛媛一觉醒来,晏思成还是和平常一样,弄好了早饭等着。李媛媛洗漱完了坐在餐桌上,特意观察了晏思成的表情。
沉稳冷静,不动声色。一如昨日她什么都没对他做过一样。
于是李媛媛便也同样沉着冷静,不动声色的吃了早饭。
“媛媛。”饭后,晏思成看了看时间,“今天初一,晏家要祭祖,昨天父亲特地叮嘱了我,让我今日务必到。”
李媛媛点头:“祭祖自是得去。”她话顿了顿,认真的问,“说来,思成怎么来了?不是说昨晚要和晏家人守岁么?”
李媛媛问得语意模糊,晏思成也答得避重就轻:“昨日骗过父母,说要出门买东西,便过来了。”
什么东西买一晚上都不回去……而且除夕夜一夜不归,父母竟然也不多问两句么……这晏思成的父母还当真是管得松散,也难怪传说中的“晏思成”被养成了那么个上房揭瓦不管天高地厚的脾性。
李媛媛倒也不在此时急于追问了。
等晏思成收拾了东西,开门要走的时候,李媛媛看着他手里的羊毛大衣,轻描淡写又困惑非常的问:“思成你的大衣怎么被烧坏了?”她眨巴着眼看着晏思成,一双幽黑的眼睛清澈得能看到底。
晏思成对上了李媛媛的眼神,然后像是被扎到一样,立即挪开视线,末了还扭过头,一边开门往外面走,一边清了清嗓子答:“昨晚在路上被炮仗点了。”
“谁家炮仗这么不长眼啊。”李媛媛感慨。
“小孩乱放的。”晏思成说着已经往楼梯下走了,连像平时那样啰嗦几句叮嘱都没有。
李媛媛关上门,又快步跑到阳台上去探头往下望。
没一会儿,晏思成出了楼道,走了几步,晏思成像李媛媛预计的那样,还是回了头,一眼望到七楼,对上了李媛媛的眼睛。
初一的街还残留着没来得及打扫的鞭炮红纸,小风一刮就在晏思成脚边胡乱打转。
李媛媛笑眯眯的挥手与他再见。晏思成愣了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快步走了。
李媛媛双手撑着下巴,心里琢磨,或许她的侍卫长大人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脆弱。他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忠诚到固执。
至少在昨天,发生了让李媛媛现在想想都有点小害羞的肢体接触后,晏思成也没抹脖子没切腹嘛,她家里也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被血淌成河。李媛媛觉得,这足以证明,一个亲亲,一个拥抱,很明显的在晏思成承受范围之内嘛!
李媛媛决定,如果下一次她再喝醉酒,干脆直接在晏思成嘴巴上咬一口算了,一定要咬出牙齿印来,到第二天清醒了再眨巴着眼睛指着那个伤口问他:“思成,你这是怎么了呀?”
看晏思成是不是还能平静坦然的说出:“被炮仗炸了。”这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