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颖小朋友顶着一头炫酷的自创发型到幼儿园惊奇的获得了一致好评,回家的时候却哭得一抽一抽的。沈嵁把小姑娘抱起来笑着柔声哄,“你再哭天就要下雨了。”
小小姐傲娇的挥手利落的抹掉眼泪,突然停住,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沈嵁,半晌又放声嚎啕,瘪着嘴说,“又不是我要哭!它自己抽抽抽的停不下来……”
沈嵁笑得不行,接过颜辛递过来的湿毛巾给小姑娘擦脸,问她,“为什么要哭呢?”
小姑娘泪水汹涌,哭得梨花带雨,“拉拉说一起睡觉就会有小宝宝,我和爸爸睡过了,会不会怀爸爸小宝宝,呜呜,我不要怀小宝宝!”
老师讲课的时候拉拉就坐在她旁边,很有学问的给她比划,声情并茂的把过程讲述得绘声绘色,动作夸张得她都忍不住摸肚子,最后拉拉还说要很疼很疼的把宝宝拉出来,她听着眉头都皱起来了拉拉还不放过她,说拉出来的可能是小蛇小兔小老鼠,她情不自禁地蹲到地上,低头瞅着下面,想象着小蛇小兔小老鼠排着队被自己拉出来,哇哇就哭了。
沈嵁真是要被自家小姑娘弄得笑岔气了,揉着她的头说,“佳颖把身体锻炼的棒棒的就有抵抗力,就不会怀小宝宝了。”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看着她,眨着眼睛问,“真的吗?”
沈嵁适时转移了话题,问,“老师给你们讲什么了?”
小小姐抓着额前半截头发说,“小猫钓鱼的故事。”
沈嵁又问,“小猫钓鱼的故事都有什么道理呢?”
小小姐想了想,掰着手指说,“不能到处乱跑,不然爸爸妈妈就找不到了。”
一个简单通俗的故事被小丫头理解的驴唇不对马嘴,沈嵁笑意盎然的看向站在一旁的颜辛,又转回头说,“那佳颖以后不能乱跑,也不能和陌生人走,就算他说带你找爸爸妈妈也不可以。知道吗?”
小小姐一脸严肃,认真点头。
马上就是新年,寒假最后一天小姑娘下幼儿园回来一进门就说,“爸爸我要对你说四个字!”
沈嵁还在想,三个字是“我爱你”,四个字是什么呢?结果小姑娘接着就大喊,“哈皮牛耶!”
颜辛后脚进来关上门,沈嵁就蹲下来笑着对着小姑娘的额头亲了一口,发音正统地说,“Happynewyear……”
连新年快乐都说了,也轮到了买年货。一家三口齐上街,走在一片热闹繁华里。沈嵁牵着他家小小姐,耐心地问,“我们从那边走好不好?”
小姑娘盯着路边的棉花糖,走过了还在扭头,边向反方向移着视线边呆呆的说,“好。”
要过斑马线的时候小小姐的头都快转了一百八十度了,沈嵁笑得不行,牵着女儿过去买了一朵给她。小小姐拿到就“啊呜”一口,头都快埋进那片毛茸茸里了。
在超市里逛的时候小姑娘就坐在推车里,出来以后也懒得动了,叽叽喳喳的喊着要抱。
颜辛实在哄不动只好看向沈嵁,沈嵁提着大包小包的说,“爸爸手上拿这么多东西这么抱你啊?”
小小姐灵机一动,认真建议,“爸爸抱佳颖,佳颖给爸爸提东西!”
小姑娘说完就自鸣得意的去爬沈嵁的大腿,扒上去又滑下来,最后停下来眼巴巴望着爸爸。沈嵁拿自家女儿没办法,只好把东西都放到一只手上,把她扛在肩上,小小姐就扭啊扭的调整姿势。
他们和辛琴住在同一个城市,房子也离得近,开车半小时就能到,没了三姑六婆,过年隆重又清静,一家人团圆就格外有年味。
小小姐就是个活宝,进门大大方方的问好,屋里的人都笑。她找着房间到处转,最后溜到卫生间里。年年都有的重头菜活体安静的卧在水里一动不动,她伸着白白胖胖的指头去戳人家。水里的大仙一动,她吓得赶快缩回手,半天又试探着摸了摸。
沈嵁后脚跟着她走进去,小丫头就朝爸爸咯咯笑,吐字清晰的顿着说,“好滑,滑。鱼,鱼。”然后又伸手进去搅水,问爸爸,“鱼很脏吗?”
沈嵁被问的莫名其妙,微笑着说,“不脏。为什么这么问呢?”
小小姐一脸天真,“脏的东西才要放在水里洗呀。”
沈嵁拿盆子接了点水给小姑娘洗手,“他们要在水里生活,离开水就会死。就像佳颖要呼吸空气,没有空气就会死一样。”
小姑娘捧着脸笑眯眯的问,“佳颖是爸爸的空气吗?”
沈嵁不正面回答她,勾着唇问,“谁说我是老男人啊?”
小丫头把手背在后面,扭扭捏捏地说,“不是我啊。”她看着爸爸的神情,难为情的吐吐舌头,蹭着沈嵁蹲下后的膝盖羞涩地说,“佳颖好喜欢爸爸。”
沈嵁哈哈大笑,饶有兴味地问她,“佳颖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小姑娘就是个机灵鬼,哪边都不得罪,讨巧地说,“都喜欢!”
辛琴给活泼可爱的小外孙女买了新衣服,颜辛就把女儿抱到卧室里去了。沈嵁跑到阳台上给沈参章打电话。今年的问候比往年都要早一些。
沈参章寒暄了两句就问他,“你交了转业申请?”
“是。”沈嵁言辞恳切地说,“部队里的一切都是我热爱的,我从始至终都未厌倦,可是枪林弹雨刀头舔血的日子太不安定。我从头到尾都很浅薄,我保卫脚下的土地也是为了给我爱的人平静的生活。颜辛出事那回我就很内疚了,佳颖现在也在慢慢长大,原谅我已经没有过去的执着了。”
沈参章也见过乖巧伶俐的孙女。那么小的孩子父亲不在身边对童年总会有影响,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儿子可惜,“你要觉得危险可以退居二线,为什么非要转业呢?你们首长很看重你,觉得你前途无量,这几年肯定有大发展。去国外参加特种兵集训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吗?”
沈嵁垂着眼看着地砖,良久,终于开口,“可是过普通平凡的日子也是我的梦想。”他顿了顿,缓缓问,“爸,陪伴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从来没有感受过。梦想终归是梦想,梦做得再多也比不上手里的满足。我挂念的那些老朋友过几年也会退下来,我再舍不得总还有机会再见。可是颜辛她没有那么年轻了,她最好的年纪已经过去,较好的也就这几年了。我不想辜负她。”
沈参章了解儿子的执拗,也不再劝说了,明年他也就不在位了,部队的情况也难了解。他刚准备再问几句那边的情况,就听到萌萌的小孙女的声音,沈嵁那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小丫头对着话筒甜甜地喊,“爷爷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然后离远了一点,嘟囔了一句,“我还可以要红包吗?”
沈参章心都要化了,笑吟吟的答应,然后说,“爷爷的红包让你爸爸代给。”
小姑娘捧着电话又叽叽咕咕说了两句,就自顾自豪迈的把电话挂了。然后转过身对着爸爸妈妈大眼瞪小眼,主动上交手机,摆出一副“我已经把爷爷搞定了”的表情,牛气哄哄的样子。
就这样转着圈炫耀自己的新衣服。本来很漂亮的,但是配上她缺了一截的刘海就变了风格,非常极其的带有搞笑逗乐风。
沈嵁乐不可支,俯身摸他的头说,“你当然穿什么都漂亮。我可爱的小天使。”
201X年X月X日,沈嵁从特种大队正式退役,时年三十六岁。
正处在夏季,沈嵁携夫人孩子回Z市度假,回到老房子那边,顺道就去看了冯剑豪。相差近十岁的女人一本正经的交流起儿女经,两个小朋友也跑到一边玩自己的去了。
沈嵁坐在客厅里和老战友面对面聊天。冯剑豪比他还早一年退役,看到故人格外高兴,笑着说,“又是一年比武,我还以为你会比完再回来。”
沈嵁还处在壮年,眼神清明闪亮,喝了口红酒,勾着唇谦虚地说,“我哪还打的过那帮孩子。”
冯剑豪知道按他的水平少说撂倒两个,当下心知肚明也不点破,意有所指地说,“看来你还是在江山美人之间选择了放弃江山。”
沈嵁朝他举杯,笑着说,“步你后尘。”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俱是一饮而尽。
他们这边聊着天,屋里却闹起来。他们闻声赶过去,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小家伙的战况啼笑皆非。
沈佳颖小朋友把主人家的男孩子都弄哭了,叉着腰呈泼妇状大吼,“嫁!”
对方哭着不甘示弱地回敬,“不嫁!”
“嫁!”
“不嫁!”
“就嫁!”
“就不嫁!”小男孩又放声大哭起来。
此时两个女人已经在旁边观战多时,冯剑豪的妻子安慰着问儿子,“你为什么不愿意她嫁给你呢?”
小男孩嗫嚅着说,“她只是个小女孩,而我是个小男孩——”
这下四个人都笑起来了。
回家的路上小小姐已经趴在沈嵁背上睡着了,沈嵁托着背上的小姑娘,温柔地看着身旁的女人,深情款款地说,“颜辛,二十周年快乐。”
爱是人生难解的谜题,求而未得的明确坚定带着向往,得而略有缺憾的一往无前。生活苦难太甚,在世本就折磨,幻想的那个可能无法出现,却无法阻止自己去做想象中的人。如逢知己、志趣相投,不在第一眼,总会在相处中。
他遇见她已有二十年,超越了他们认识之前的年龄。十八岁成年,二十岁青春期结束,他们终究为爱勇敢,风霜雨雪都去爱。
沈嵁这一生改变过很多人,但他不求改变他人,改变世界,只想做她的吉祥物,佑她永生幸福平安。也许情感会突变,也许生活会变糟。
可他赢了一生的赌。他想赢,却不怕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