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辰并没有因为被郭梓昊拒绝而感到丢面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患上了一种病,而且已经病入膏肓,这病就是脸皮厚。在人世间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没有一点厚脸皮还真是活不下去。
不过她这个病不经常发作,平常隐藏得很深。
她有时被上司Fiona批评的时候,竟然还会脸红,会觉得不好意思。Fiona每每看见她这个样子,觉得她脸皮薄,也不好再批评下去。事后,Fiona还对她说:“Season啊,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这都是为了工作。”Season是沈心辰的英文名。
沈心辰这样因人而异的病症反应,骗过了不少人。她这个病,只有在碰到同样病症的人时,才会发作。比如郭梓昊。
微风吹动她的裙角,她一转身,踏着一双高跟鞋走进了海宁大厦。
沈心辰在海宁大厦的三十二层上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译员。大学专业是英语,毕业后也就走上了翻译这条路。她平时的工作以笔译为主,偶尔也会做做口译。大部分的上班时间,她都是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会短命。所以她总是跟好友陈蒙蒙说,翻译啊,就是一条不归路,选择要谨慎啊。
可她偏偏又是那么的热爱翻译,经常忘乎所以的扑在电脑前几个小时。因此当她认真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秋日的午后。
当夕阳的余晖洒向大地时,沈心辰关了电脑,收拾东西,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离开公司。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搭乘那趟回家的地铁,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此时她终于有空来想一想中午发生的事情。
沈心辰和丁苏泽已经分手两年了。这两年里,他们谁都没有联系对方。沈心辰只是偶尔从朋友的口中听到关于丁苏泽的消息。她听说他去了美国,她听说他在美国的事业发展的很好,她还听说他一直没有女朋友。
从分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想过有一天能再见到丁苏泽。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再次见到丁苏泽,他会希望和她重新开始。
她脑袋乱乱的,没法理清这一系列的事情。她看着繁华的街市,来往的人群,闪烁的霓虹灯,只觉得自己有些寂寥。她长叹一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知道,她不能迟疑停留,生活也从来不给她迟疑和停留的机会。
第二天,沈心辰早早起床,拉开窗帘又看到了新一天的太阳。这让她心情很好,她觉得生活的意义就是每天早晨看到旭日东升。虽然已经入秋,可是S市却还没有一丝秋季的影子,天气依然有些热。她穿上一身淡蓝色连衣裙,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拎着包走出了家门。
她每天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街角那家叫“又见”的咖啡店买上一杯咖啡和一块布朗尼蛋糕。
这样一个带点小资带点小清新的咖啡店名,却偏偏入不了沈心辰的法眼。她第一次看到这家店时,笑了足足十分钟。她嘲笑这家咖啡店的名字,说“又见”这名字听起来像油煎,又或者像诱奸,真是十分不雅。不过这并不阻碍她对这家咖啡店的喜爱,因为只要咖啡够味,至于叫什么名字根本就不重要。
“一杯卡布奇诺,一块布朗尼。”
每次她来,总是点这一种咖啡。她说是习惯了,不想换,也害怕去尝试别的口味。纵使咖啡店的新品层出不穷,她却总是钟情于卡布奇诺。
沈心辰满意地拿着一杯卡布奇诺走出了“又见”。刚出咖啡店没两步,她隐约觉得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头一看,并没有看见任何熟人。她忍不住在心里叹道,说了不要叫又见啦,这样人都产生幻觉了。
暗想间,她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热乎乎的咖啡全部洒在了那人的衬衣上。那人顿时惊呼一声。这滚烫的咖啡洒在身上,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酷刑。
见鬼!怎么老是撞到人!
沈心辰猛地从发呆的状态中回到现实,感到万分抱歉。她忙不迭地送上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眼神顺着那人的衬衣往上瞧,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郭梓昊。
郭梓昊一只手抖动着衬衣,生气地看着沈心辰,眼中还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无奈,似乎在说:“碰上你就算我倒霉。”但郭梓昊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甚至都懒得跟沈心辰多说一句话。
郭梓昊淡蓝色的衬衣上印着咖啡渍,倒像是被污染的一片海。沈心辰忙着从包里掏出纸巾,要帮郭梓昊擦去衬衣上的咖啡。郭梓昊甩开沈心辰的手,反问:“这擦得干净吗?”
沈心辰本也不想多理郭梓昊,毕竟那天她主动示好,可他却无视了自己的好意。但今天,她始终是有错,于是耐着性子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脱下来我帮你拿去干洗吧。”
郭梓昊看着沈心辰,毫不客气地说:“不用,我怕你把我衣服洗坏了。”
沈心辰撇撇嘴,心里有些不悦。不就是一件破衬衣吗?有什么可宝贝的?可她嘴上却还是耐着性子问:“要不我现在陪你去买一件新的?”
郭梓昊冷冷地撇下一句“不用”,然后朝路边的车走去。
沈心辰追上去,坚持说:“我帮你拿去干洗吧。”她这人就不喜欢欠别人的,特别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她是想尽办法都要弥补的。
可郭梓昊并不领她的情,没有理她。
沈心辰见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跑到郭梓昊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义正言辞地说:“你上次说你不喜欢欠别人的,很好,我也是这样的人,我也不喜欢欠别人。你脱下来,我帮你拿去干洗,我们就两清了。”
郭梓昊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摆摆手,语气生硬,“让开。”
沈心辰没有让开,反而坚定地盯着郭梓昊。
郭梓昊语气缓和下来,“你挡着我的车了。”
沈心辰往边上一看,自己正挡住了一辆路虎的车门。她不情愿地往边上挪了挪。
郭梓昊打开后座的车门,看了一眼沈心辰,“等着。”说完郭梓昊就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沈心辰不知道郭梓昊要做什么,车窗贴上了防晒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她只好在车外干等着。没多久,郭梓昊从车内走出来,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衬衣。他将那件浸满咖啡的衬衣塞到沈心辰的手上,又掏出一张名片,“洗干净了再还来。”
沈心辰握着他的衬衣,接过名片,“好。”
郭梓昊打开车门上了车。
沈心辰将这件衬衣叠好塞进包里时,顺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她大惊失措,已经快九点了。要是迟到了,可又要扣奖金了。这个月由于自己睡懒觉,已经迟到好几次了。这要是再迟到,恐怕要被开除了。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正在发动的路虎,拍了拍车窗。车窗打开一半,露出郭梓昊冰冷的半张脸。
沈心辰看着郭梓昊,堆上满脸的笑容,语气难得的柔和,“那个,已经快九点了,我上班快迟到了,这附近也不太好打车,你看,能不能……”
郭梓昊看着沈心辰,收起了冰冷的面容,转而露出灿烂的笑容,“想搭便车?”那个笑太过明媚,差点让沈心辰眩晕。
沈心辰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着点点头。她等着郭梓昊点头答应。
郭梓昊看着沈心辰,笑得更加灿烂,然后脚下油门一踩,车立刻开到了十米开外。
等沈心辰反应过来时,只能看着车的背影望尘莫及。她在原地生气地自言自语:“切,不载就算了,还笑成那样,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她看着手中的名片,默念着:“郭梓昊,C设计公司,海宁大厦。竟然还在同一幢楼!一个设计师,这么没有同情心,肯定设计不出什么好作品。”沈心辰翻了个白眼,一路小跑朝前走去。
当天,沈心辰就把衣服拿去了干洗店,还选了加急。下班后,她将衬衣寄给了郭梓昊。虽然都在同一幢楼,可是沈心辰并不想再见到郭梓昊,所以选择了快递。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更加邪恶的想法来报复郭梓昊拒载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