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陵“噗嗤”笑了,唇红而齿白如贝:“没想到,你还有体贴的一面。”
“多谢‘小公子’夸奖。”
拓跋澄望见蓓陵的身影时,正看到她与一人站在树下。
“小……陵公子!陵公子!”
男子抬眼朝蓓陵身后望去,蓓陵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正招手呼喊自己的拓跋澄,忙跳上台阶挥手:“澄儿,澄儿!我在这儿呢!”
“‘小公子’,既然你的朋友寻过来了,那你就安全了。在下先告辞。”说罢,拱拱手,将花灯与桂花糕交到蓓陵手中,转身离去。
“哎?你……”蓓陵反应过来,正想叫住他,却看到他已经走入了人潮之中。
拓跋澄拉住蓓陵的胳膊:“小姑姑,你怎么乱跑到这了?急死我了!”
“我,你还说呢,一转身就没见到你了呢。”
“我就该牵着你,快回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蓓陵抱着桂花糕,提着花灯,一直回头,不断地张望着,嘴里嘀咕着:“这人真是,说走就走,都不知道好好告别一下。”
“小姑姑,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就是方才遇到一个……”
“一个什么?”拓跋澄这才注意到蓓陵居然提了两柄花灯:“小姑姑,敢情你自己玩得还挺开心的?哪儿来这么多花灯?还挺好看。送我一个呗?”
“去去去,这是我赢来的!才不给你呢。”
“行,知道你聪明,快跟我回去吧。”
男子负手而行,转过一个僻静的街角,这地方几乎没有路人。
有一位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轻飘飘落到他身后,正准备伸手……
“别来吓我这一套。”
“又被你发现了?真没意思。”白衣男子撇撇嘴,勾上男子的肩膀,挑挑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花灯节吗?京城确实热闹很多。”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那位小公主,虽然扮着男装,但也是极为的清秀俊俏。”白衣男子道:“也难为我们公子,又为她买花灯,又为她买桂花糕的。”
男子只管走着,没有搭理他。
“哎,那后来上前的小公子,你看清楚了吧?”
“远远望了一眼。”
“说起来,我也真挺喜欢逗那个小公子哥玩儿的。”
“哼,他估计不想跟你玩吧?上回,你在他们府上折腾一番,不告而别,又耍了花招,摆脱了皇孙殿下的手下。”
“那几个人,功夫是好,就是太呆了。要不是怕他们回去交不了差,早甩了,还能让他们跟我这么久?”
“好了。走吧,喝几杯桂花酒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深处。
蓓陵见到众人时先是致歉,又将拓跋澄数落两句,拓跋澄连连保证一定会守在公主身边,寸步不离。
众人说笑一番,拓跋澄捣捣拓跋濬的胳膊,附耳道:“哥,接下来是去放祈天灯吗?”
拓跋濬点点头。
拓跋澄走上前招呼众人:“咱们去放祈天灯吧,可以许愿祝祷的。”
“祈愿?”蓓陵问:“什么愿望都能许吗?”
“我听说,祈天灯非得越高越远,上天就越能接收到你的愿望。”
“好啊,我今晚要把这一切,通通玩一遍!”
“陵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等自然是‘舍命陪君子’。”源鹤笑言。
这祈天灯,又名孔明灯。相传,是有一名叫莘七娘的女子,随夫君征战在外。她的勇谋不输于优秀的男子。这灯便是她发明用来作沙场联络信号。因灯笼的外形像诸葛孔明戴的帽子,因而称为孔明灯。当然,还有人说这就是诸葛孔明在战场上发明而来的。在民间,它被赋予承载祈福的美好含义。人们会将心愿写在祈天灯上,再签上施放者的姓名。当祈天灯飞升,愿望便也随风飘上天空。
好像离天空越近,神明就越能把心愿听得清楚一点。
蓓陵、源蓁与霁月,同书写在一盏灯布之上。
拓跋澄装作想偷看蓓陵写的愿望,蓓陵忙双手捂住:“不许看!”
“小姑姑,你到底写了什么这么紧张?”
“你看了就不灵了。”
拓跋澄皱皱鼻子,走到霁月身旁,探头道:“霁月,你写的什么呀?”
“澄公子也不许看我的。”
“罢了罢了,也不逗你们了。”
拓跋澄微微笑,环视了一圈身边的几人,提笔在自己面前的灯布上写下:愿我们欢喜平安。
愿今日身边的众人,都能在往后的岁月里,一心欢喜,一身平安。
“放祈天灯啦!”
随着一声欢呼,被热气充盈的祈天灯,冉冉飞升。
霁月仰头,今晚的月亮虽不甚圆,却是极为的清亮。月明星稀,而那飘升的祈天灯,越飘越高,宛如流动的星星,承载着凡人的诚心所求,摇曳闪烁于夜空。
霁月合起双手,闭上了眼睛:愿亲人死者安息,生者,能坚强地支撑到仇恨得报之时。
蓓陵与源蓁见此,也相视一笑,像霁月一般合十双手,默念祈愿。
蓓陵在祈天灯祈福之时,蓦然想到了他,今日所遇见的那个人。没有留下姓名的那个人。她沉吟稍许,提笔写到:“愿遇良人。”
闭眼之后,她的脑海中闪过在花灯之前看到的那句诗:“一见相识,再见相知,三次倾心,相逢更叹恨晚,岂不是红线巧牵姻缘”。
蓓陵心内蓦地一动。还会再相见吗?他,看模样谈吐,应当也是京城内的世家公子吧,若是这样,还会再相见的吧。
拓跋翰挥笔写下的,四个字:庇佑皇长兄。他不知道有什么愿望最想让神明听到。他曾想跟着皇长兄,镇守疆土社稷。而今,他最想皇长兄能得安息。如果,能为皇长兄洗刷冤屈,皇长兄才会泉下安心吧。这般想着,拓跋翰暗下决心,追查无论遇到多少挫折,都要找出真相。
源蓁看了一眼拓跋翰,闭眼默念:愿九王爷一切平安。她虽有兄长庇护,但一向聪慧的她也知道自从先太子之变,九王爷也很容易陷入危险。愿他平安,愿无人伤他害他。
“源兄,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拓跋澄随口问道。
“我啊,”源鹤笑笑,面色却是严肃认真的:“一月前,边境有些变化,慕容兄连日奔赴而去,这个月我才收到他的一封书信,只说着让我放心。我等皆是征战沙场的军将,最大的心愿,莫不是国泰民安。”
国泰民安……最大的愿望却是最难实现的吧。如今的天下……霁月微不可察的沉默着摇摇头。
拓跋濬的目光隐密在黑色浓长的睫毛之下。你为什么会摇头呢?既是我听不到,也总觉得你似乎叹了口气。霁月,你许的什么愿望呢?有谁能帮你实现呢?
霁月不知道,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拓跋濬在那祈天灯上只写下:凡所愿,皆实现。
不知道为何,写下“凡”之后,脑海中冒出来的那两个字,他没有写出来。
若写全了,该是凡你我所愿,皆实现。你,我。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