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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花灯(三)

她平日在宫里,或是在府上,与众人也时常吟诗作对,但……

“怎么?”

“平日里对的对子,都是从诗句中节选出来的。我还没看过这么长的上联。”糟糕,这下,风采出不成,倒是眼看着要丢人了。

“你看这位小公子说的,若不是出个难点的对子,那我可不就赔本了吗?”小贩陪着笑:“别急别急,这一两银子,能对许多次呢。要是,要是公子实在对不出来,直接提走花灯就是了。”

“直接提走?那怎么行。说了赢了才能选,我才不要花钱买呢。”蓓陵皱眉,满脸不情愿。

“这位公子,”男子无奈道:“你这样就不是花钱了吗?”

“可是……就是不一样。”

“我看看。”男子一手背身后,一手展开红纸。

只见纸上书写着:一见相识,再见相知,三次倾心,相逢更叹恨晚,岂不是红线巧牵姻缘。

“是不是很难?”蓓陵小声道:“这小贩,倒是很聪明嘛。你说,他自己是不是都不知道下联是什么?”

“对联讲究押韵工整,而且,也不是这个上联就非得对着那个下联。”男子睫毛垂下:“公子对不出?”

“我……这对子太长,正好是我的弱项。”蓓陵摆摆手:“要不,换下一个?”

“好。”男子扬扬下巴,朝小贩示意。

小贩忙展开第二张:满地月如霜,占得清秋一半好,秋似水,天涯人思乡。

“这上联短了许多,公子可还能对得出?”

蓓陵拿手指点着下巴,做出认真思索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心里可是没底:今晚是怎么了?人家是神思泉涌,我落个神思枯竭?肯定刚才看表演看得兴奋,什么都给忘了。

男子见蓓陵一脸努力思考的表情,也不说话,直接拿起第三张,举到蓓陵面前:“‘海畔骊龙珠复得,天心玉兔镜初磨’。公子,这幅可是最短的了。”

蓓陵瞧见他嘴角一抹戏谑的笑容,翻个白眼:“你就能对得出来吗?”

男子笑道:“公子不是就想‘赢得’花灯吗?”

“哼,”蓓陵轻哼一声,挽袖提笔:长街霓裳舞未终,月下歌酣不夜城。

“哎呀,好对,妙对。”小贩抚掌道:“小公子好文采。”

蓓陵朝身旁的男子扬扬眉毛,那模样分明是略带着几分得意的小小骄傲。

“看来是我小看公子了。”

“自然是,你现在明白过来还不晚。”说着,蓓陵负手对小贩道:“那我是不是赢得花灯了?”

“当然当然。公子随便选。”男子给的一两银子早就进了小贩的钱袋,他乐得满脸堆笑。

蓓陵正欲迈步去取,身旁男子却伸臂一拦:“哎,公子,我还没对呢。”

“你对不对,跟我有何关系?你若对得出,便也去选个花灯好了。你方才给了老板那么多钱,不做对子,他都乐意让你拿去。”

“公子,不如我们来比一把。我若对上的比你多,就让我先选,如何?”男子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善。

“你?”蓓陵不由地蹙眉,这人怎么这么一副胸有成竹,势在必赢的模样?但是若此时不愿,岂不落得没有风度。比就比吧,他有这个兴致,倒不一定有这个本事。再说了,赢了也不一定会选中我喜欢的那盏。

“好啊,那你就把这前两对填了吧。”

见蓓陵点点头,男子提笔蘸墨,竟没有丝毫犹豫之色,“唰唰”写下。

待他停笔时,两对皆已填上。

“这第一对,上联是‘一见相识,再见相知,三次倾心,相逢更叹恨晚,岂不是红线巧牵姻缘’,下联对的‘千里共月,万里共明,百分思念,天涯一如咫尺,不应伤小窗独赏婵娟’。这第二对,上联‘满地月如霜,占得清秋一半好,秋似水,天涯人思乡’,下联‘半樽酒入肠,趁将明月十分圆,光漫地,塞外将梦国’。”

“绝对!这是绝对啊!尤其是第一对,还未曾有人对得出来,更何况,公子对得这般工整,有韵味,有意境。好文采,真是好文采!”

蓓陵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小贩,左一句“好文采”,右一句“好文采”,手大概都快拍烂了吧。

虽然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对得确实绝,不仅押韵工整,最主要的是意境,大气深沉。蓓陵低头看那红纸上的字,苍劲有力,笔锋潇洒肆意。好对,好字。

她抬起眼眸,眼前这人,是有些文采。

“那我就选这盏了,月下有情人终得重逢。”

蓓陵望到他手里提的灯,这才反应过来:“喂,这是我的!”

“哎,公子可要说话算话,说好了我若赢了你,就能先挑选。怎么一副要抢夺的样子?”

“谁知道你会恰巧选中我心爱的?”还是说……蓓陵转了转眼珠:“喂,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我喜欢这盏?才故意赢我的?”

那男子“呵呵”笑了两声:“那,在下不才,还是得好好感谢公子对我的‘手下留情’了?”

“这位小公子,”小贩打圆场道:“我这还有许多花灯,精巧的很,你再选选?”

小贩提起一盏兽灯:“你看,这是神兽灯,威风凛凛,还能驱邪去灾的。”

蓓陵不好驳了小贩的面子,只得伸手接过。这灯是好看,可是哪比得上我的……

男子见蓓陵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蟠螭灯,像个被人抢走糖果的幼儿,憋住了笑,谢过小贩转身走了。

蓓陵看他走了,一跺脚,忙不迭地跟上去:“哎,哎!”

蓓陵扯住他的袖子:“公子,这盏蟠螭灯,确实是我很喜欢的,可不可以拿兽灯跟你换?”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见他莞尔一笑,又急忙说:“方才是你付的一两银子,待会我寻到了朋友就还给你。我看公子,一表人才,定不是夺人所爱之人。”

“哎,”男子忍不住摇着头笑了:“呐,拿去。”

“你……你就这样给我了?”这么好说话,蓓陵想,她还预备了一肚子的说词呢。

“我只不过是逗逗你,你这么喜欢,眼睛都离不开,在下既是君子,怎能夺人所爱?”

蓓陵喜滋滋地接过,伸手要把兽灯递给他。

“不用了,拿花灯,是女孩子的爱好。”男子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诶?”蓓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源蓁正与源鹤、拓跋翰说笑着花灯队的表演,一个转身,拓跋翰不见了。

“哥……”

“这表演比宫内的好看多了。”源鹤正伸长了脖子,兴致勃勃地看着表演,还想跟源蓁讨论一二。

“哥,九……翰公子呢?”

“哦,他啊,他说有一会儿没看到霁月了,去找找她。这人挤人的,别跑丢了。”

“这样啊……”源蓁喏喏道,下意识绞着的手指却暴露出她的心思早已不在花灯表演上了。

拓跋翰轻锁着眉头,快步穿梭在人群中。一眼望不到霁月,虽然源蓁说她许是与蓓陵往前走了,他还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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