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山洞中,殷红色的泉水犹如血液般顺着石头间的夹缝中缓缓地滴落在摆着一具尸体的大理石祭坛上,黑袍人不耐烦的将那些滴落在这里的泉水拿着一卷亚麻布擦干。
“该死的凯索隆魔法学院!他们在贝罗达地区和苏利亚地区之间布下的侦查屏蔽简直就是个难以解决的壕沟!”黑袍人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献祭没有得到邪神的回应了,那作为黑暗先知的代表物品之一的水晶球,此刻犹如一块透明的石头一样,完全无法透过其感应到苏利亚地区以南的任何情报。
他不耐烦的挥舞着手中由人类的脊柱制成的骨质法杖拉开魔法屏障,透出半个脑袋对屏障之外一直守候着的一名身着黑色女仆装的神秘女子叫道:“继续拉过来更多的祭品,我要用这些废物的灵魂冲破魔法窥视屏障!”
苏利亚以南的地区分别是内苏利亚和贝罗达,其中由于贝罗达的魔法极为充沛而被数千年前的苏利亚琪帝国用于修建了一所庞大的魔法学院凯索隆。如今,也许曾经建立它的国度已经在各族的起义中化为了历史尘埃,但这所学院依然还挺立在这里,由数十位高深莫测的魔法师与天炉岛之外布下了一张屏蔽魔法窥视的巨网以抵挡日益强大起来的北方帝国锻墨雅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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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扮相寒酸的马车队摇摇晃晃的经过被白雪覆盖着的山谷,几名卫兵在寒风中被反常的气温冻得的瑟瑟发抖,这些士兵多半来自于四季常温的天炉岛行省,对于寒冷的适应程度普遍很差。
坐在马车上的魔法师爱德华也好不到哪去,在这个四处透风的木质车厢里,就算是温暖符咒也抵挡不了外边寒风的侵袭。往往刚刚积攒出来的热气,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刮过,就完全逸散到了空气当中。
“以神的名义起誓,我敢保证这里的气候是被什么魔法影响到了!”爱德华在心里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反观克莱尔,这位土生土长于埃尔德林地区的守护系魔法师,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坐在爱德华身后的后车厢里,时不时地打个喷嚏,似乎也在用肢体语言来表示自己对于此刻天气的不满。
“就像是被不死族污染过的土地一样!”克莱尔骂道:“我发誓这和黑暗教廷脱不了关系。”
马车队继续以在天炉岛行省一半的行驶速度,针对性的在赶往事发地点的路上寻找着黑暗教廷的痕迹,作为天炉城邦与北方帝国锻墨雅的交界处,埃尔德林的采掘业发展在爱德华的印象当中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北方的矮人不会拒绝金子和琉璃水晶,当然,联邦同样也需要这些华丽的小玩意来充实自己的军队和经济发展。
只是这一路上,爱德华实在看不出埃尔德林有哪里配得上“发达”这个词语的。
也许是惧怕今年反常的寒冬,山谷上往年充斥着忙碌工人的矿井如今就像是被亡灵天灾洗劫过一遍似得,安静的可以吓死人,偶尔一两只代表食腐动物典范的黑色风鸟象征着不详之气在寂静无人的山谷中停在一颗枯死的树木上休息,血红色的大眼好奇的盯着敢于在此地行走的车队。
“真是不祥的预兆。”克莱尔掀开车窗的帘子,厌倦的看着那些飞过头顶的黑鸟:“他们只在有尸体堆的地方才会经常出现,比如乱坟岗,尸体坑,绞架之类的地方,你这个黑暗法师应该会对这些地方比较熟悉!”
“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去过这些地方亵渎死者的遗骸。”爱德华实话实说的回答:“我学过的亡灵法术只复活过一些看起来很可爱的动物,人类…还从没有过,想来差别也不会大吧。”
克莱尔笑道:“像你这样不敢去操纵尸体的黑暗法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和你共乘一车的感觉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坏。”最起码不像印象中黑暗法师那样恶心,他想道。
爱德华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着克莱尔,拜托,黑暗系魔法又不只有亡灵研究一种。
他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反驳无力的胡话:“事实上,像你这么强壮的魔法师,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咦,马车,怎么听下来了?”
这段赶往事发地的路程并不像爱德华想象中的那么漫长,马车只行驶了大约半天的时间,从中午出发直到现在,此刻天色才刚刚开始暗下来,还不到休息的时间。“到达目的地了吗?”他掀开车帘,朝着已经冻得发僵的车夫问道。
“没呢,大人,只是这里看起来很古怪。”车夫回答。
“古怪?”爱德华使劲吸了一口气,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难闻的血腥腐臭气息。“是很奇怪。”
他掀开车帘,盯着刺骨的寒风走出车厢。
“这里应该是个村镇?”
只是现在爱德华仅剩的判断依据只有那些摆在眼前的残垣断壁和倒毙在街头,死于各种残忍折磨的村民遗骸。他从车厢中找出一份地图,仔细的寻找着目前这个“前村镇”所处的地理位置。
“重锤城的下属村镇。应该是这里了吧。”
克莱尔看着满地的尸体,满腔怒火一直处于爆发的边缘,他呲着牙,故作平静的答:“小朋友,重锤的下属可不只有这一个村镇。”
天炉城邦联盟共有九个行省,七十八个主要的,有名有姓的封地,至于一些遍布国家各地的村镇,多半是一些没有名称的聚集点,就算被敌对势力杀光其中的村民,也很少会被坐在皇位上的安妮克里斯蒂女王得知。
克莱尔走进一具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大的少女遗骸面前,将趴在地上的尸体翻到正面。
衣物还是整洁的,不像是被侮辱过得样子。致命伤口是胸部的刺击伤,就像联邦的那些轻骑兵的骑枪造成伤口那样。
“这里是在今天早晨才被屠杀的。”如果在夏季,这会的尸体应当还有余温。“脚印被上午的那场大雪覆盖了。”他将手伸到尸体旁边的雪地中轻轻拂去上层的雪,一摊凝固了的血液痕迹顿时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知道的?天气这么冷,这些尸体死了许多天的可能也不是没有!”爱德华强忍着呕吐的感觉观察着另一具只有几岁大的儿童遗骸:“很奇怪,这些尸体里没有青壮年。”按理说。如果被屠村的话,作为一线抵抗者的青壮年,他们的遗体应该是最靠近村镇外围的。
这个村镇里残余的尸体大多数都是女人,老人和儿童。
“天杀的魔鬼,究竟是谁才能干出这种事情!”
克莱尔一拳砸在雪地里,已经凝固成冰的雪层深处将他的手碰出了几个流淌着鲜血的伤口。
他转过头,含着眼泪回答:“我曾经是这片土地的一名猎人。”之后什么话也没有再多说。
饶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魔法师爱德华,此刻也不由得被这凄凉的一幕所触动。
被杀者中绝大多数都是含苞待放的妙龄少女和懵懂无知的儿童,他们一个个的脸色都挂着凄惨,绝望的神色,仿佛在质问联邦为何没有派出驻防军去保护他们。如果是一般的黑暗法师或许会喜欢这个遍布尸体的场所,可爱德华并不是喜欢死人的变态,对于这一切,更多的是感到愤恨。
“威克尔伯爵再一次的将他的骑士荣誉丢在了一旁。”
“梅兰迪尔,罗格斯,帕歇尔安苏,拉普莎,哈默德艾尔,伊尔娜安妮,鲁尔西莫…如果你们仍然关注着凡间的话,就请降下神迹,诅咒那卑劣的贵族和黑暗教廷吧!”克莱尔含着眼泪,朝着灰白色的傍晚天空歇斯底里的吼道。
这里,埃尔德林,曾经是我的家——现在,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