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尘站了起来,他注视着苏群山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黯淡和落漠,虽然明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击败了,还是让他感觉到非常地伤心和难过。蔡如雪担心地看着他,而此时,刚才没有被他们战斗所惊醒的磨石老人悠悠地醒来了,他看了看季尘,道:“小子,有什么难过的呀?你又不是学武的料!”这一句话说得季尘更加黯然,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你知道什么叫武吗?”老人看着他问道,他茫然地摇了摇头。“武,就是争!”老人暴射出一团精光盯着他道,“与人争,与兽争,与命争,与地争,与天争,争得一丝窥天道的机会,争得一丝长生的机会。你不争,毫无求胜之心,又怎能体会到武的真谛?全无争胜之心,全无抗争之情,又以何言武?又以何修武?修来修去,你也依然是废物一个。”
季尘听得此言,忽然觉得万念俱灰,脸色惨白。蔡如雪看着老人,气愤地道:“尘哥哥就不是废物。”老人眼睛犀利地看了她一眼道:“不是废物又是什么?”蔡如雪被老人锋利的眼神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大声争辩道:“他是古寨的后背!”
“遇事不争,只会后退,又怎么来保障古寨的安全,又如何去做古寨的后背?”老人冷冷地说道,然后再不理睬蔡如雪的争辩,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老人的字字句句如霜刀雪剑,扎在季尘的心头,让他寒气大冒,全身冷汗淋淋。他似傻了一样,失魂落魄,脑海里一片空白。过了许久,他想起了爷爷的话:“孩子,古寨可以容得下废体,但绝容不下一个废物。古寨的生存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古寨人没有成为一个废物的权利。”
“……古寨人悍然无惧地妖兽决斗,他的父亲、母亲、兄弟和邻居,一个个战死在他的身边,鲜血溅了他一身。看着亲人和乡亲们一个个的死去,他撕心裂肺地哭了,他深深地后悔了,怀着内疚的心情和妖兽拼死而战。……而他,却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坚持修炼下去,否则的话古寨会生存下来更多的人。他很内疚,于是把名字改成了季千疚,他要用这个名字时刻的警醒自己:努力,别再当废物了,古寨需要我。”
“努力,别再当废物了,古寨需要我。”他颠来倒去地把这句话念叨了几遍,眼睛里渐渐有了些神采,走到老人面前双膝一跪,头用力一磕道:“师父,教我修武。”这一喊声立即惊吓得老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小子,别乱磕头,我不是你师父。”
季尘直起身子,道:“刚刚你教了我什么是武,你就是我师父!”季尘又弯下了腰,头用力一磕。老人立即避开,道:“顺口一说,哪算得了什么师父?”季尘立即转身朝向老人头用力一磕道:“你就是我师父,我认定你了。”
“我不是你师父!”老人大吼道。
“你就是我师父!”季尘倔强地说,“刚才你教我:武,就是争!你是我师父,这我都不争,我还能去争什么呀?我还修什么武呀?你,就是我师父!”
老人气得七窍生烟,哭笑不得,他竟然没有料到这个浑小子把“武就是争”这个道理用到了拜师之上,这也是天底下头一号。他道:“我就不是你师父!”
季尘却是固执地向着他磕头,老人半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哭丧着脸道:“你起来吧。”“是,师父!”季尘立即乖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了一边。蔡如雪在旁边偷笑不已,老人没有好声气地白了他一眼。
老人歇息了一会儿,对季尘说道:“你知道什么是拙拳吗?”季尘摇了摇头。老人道:“拙的意思就是笨,拙拳就是笨拳。废体之所以称为废体,就是体内有一道厚厚的屏障,阻碍了武学的修炼。废体要想在武学上有成就,就必须打破体内的这道屏障。拙拳通过最笨的方式来改善体质,从而缩小这道屏障。武学修炼最笨的方式是什么,就是勤。勤是最笨的方式,但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拙拳的每一招式是针对人体不同部位和人不同方面的能力进行训练的一种拳法,如果勤加练习,就有可能突破废体的障碍,从而突破到武学的新境界。”
“而你,”老人暴跳如雷地道:“就是一头猪,专练猪拱一招,忽略了其他招式的练习,怎么能突破屏障呢?武学招式里每一招都有一重天地,只见过一重天地的人又岂能知道其他天地的妙处?今后,你把拙拳的每一招都去好好地练习,练得纯熟了,你就会感受到了他的好处。”
“嗯。”季尘用力的点了点头。在记忆里拙拳的传承画面一幅一幅地浮现在眼前了,猪拱是他最熟悉的,出手不回头,纵使前面是悬崖峭壁,也不退缩。这一招他打得干脆利落,纯熟无比。接着来的招式他都生涩无比,动作无比怪异,看得蔡如雪哈哈大笑,笑得他涨红了脸。但是他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来,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认真无比艰难的完成了。下午,季尘继续练拳,却被老人叫去磨石:“练什么练,下午给我磨石。”
季尘有些不甘心,还想分辩几句,却被老人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他无可奈何,只能继续磨石。磨石之时,他的心却又静不下来,那拳法招式在他的脑海里翻腾,手脚之间还带着些招式的余韵。本来他的拳法不熟,却又偏偏带到磨石之中来,再加上在磨石之中,憨功自然而然的运转,在这忽停忽走,忽而顺畅无比,忽而又阻碍凝涩,让丹田内产生的气流在体内流转之时,时时在与经脉发生冲撞,他体内巨痛,气血翻滚,这磨石愈发变得艰难起来了。但季尘偏偏又是一个不愿放弃的人,再加上以前他也把猪拱和憨功在磨石时一起成功练过,就更不愿放弃,他死死的咬着牙,时快时慢围着磨石台转着。最后一口气血涌上了心头,他再也忍不住了,口一张,一口血吐了出来。
睡在椅子上的老人恰巧在此时睁开了眼,看到了这一幕,怒道:“你这小子也太差了,磨个石头也要吐口血。”季尘却也不分辩,擦了下嘴巴,继续往前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