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起,地瓜尔佳“上有九十九层天,地上躺着尊贵无比的尼玛察福晋,”瓜尔佳内讷指着躺在地上的福晋的尸体,痛斥着纳汉泰和舒穆禄,“你们俩多有能耐啊,你们不忙着安顿族众的大事,不忙着准备福晋的后事,两人先干上了,你们还像个穆昆达吗?”
瓜尔佳讷讷气呼呼地把纳汉泰和舒穆禄拽到一起,指着人群说:“打啊,打啊!看你们俩起的好头,打完了黑水部,这才多大点功夫,咱们就自己人跟自己人干上了!你们也不看看,人家萨尔甘追稀罕不稀罕你们俩的狼争虎斗!”
抬头看,人群里那个萨尔甘追已是渺无踪影,惟有她手中的那束白芍药花撒落在地,被人们践踏过的芍药花瓣随风翻飞。
“纳汉泰,舒穆禄!现在要紧的是做正事,第一件是厚葬福晋,第二件是照福晋的吩咐,立刻派人去请伊尔根觉罗大萨满,举行火祭。这都是事关咱们两个穆昆的大事,也是福晋的心愿!”看看两个人都不吱声,再看看满地的芍药花瓣,瓜尔佳讷讷余怒未消,她心痛地说,“可怜的萨尔甘追心里有的树藤缠得她心痛啊,可是她不会说,没法说,只能深深地藏在她的心里,憋在她的心里,你们能不能她得一的现在,有的,们的罗!
听到这话,舒穆禄的眼睛红了。
纳汉泰。
“富察!”瓜尔佳讷讷气愤地大叫,“还看着干什么?把舒穆禄!
“舒穆禄,你就听讷讷的,别再把事情弄大了,”富察拽过舒穆禄,低声地说,“缓一缓再说吧,反正她肚子里的哈哈珠子是你的,怕什么?走,咱们走。”
舒穆禄看看尔,去。
脸色铁青的纳汉泰紧握着拳头,愤怒的眼睛直盯着舒穆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地喊着:“舒穆禄!你等着,我跟你没完,没完!这个萨尔甘追要!
马蹄声震碎薄雾,天还没亮,鹰膀上的那片松林就喧腾起来。这是鹰谷最好的地方。在那里,左边有一片白桦林,瓜尔佳讷讷和萨尔甘追的撮罗子就在白桦林的深处。右边是一片枫树林,在那片林子里,从地上到树顶,有各种各样的鸟窝,一群一群的鸟儿飞出飞进,地上还有成群的野鸡。
在纳汉泰的指挥下,男人们成群结队砍伐桦树干,女人和哈哈珠子们采桦树皮!割狼尾巴草。晚霞满天的时候松林里耸立起了大大小小的撮罗子。
月亮升上东天林子里点起大火堆。男人们唱着乌春大声地无所顾忌地对着女人们说疯话撩拨得女人们耳红心跳年轻的阿哥更是颠颠地围着相好的格格转悠。
“穆昆达,都给您准备好了。”一个阿哈走到大火堆边对坐在那里吃肉的纳汉泰说。
“赛音!你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等会也他妈的……”喝得半醉的纳汉泰站起来,满脸淫笑,“干……去干……他尼玛察部的……萨尔甘追!”
纳汉泰摇摇晃晃地朝他的大撮罗子走去。
再一次看到会说鸟语的萨尔甘追看到她那隔着衣服耸起的双乳,勾起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欲火。好舒穆禄你居然把我爱的女人干了,那我就要干了你尼玛察部的女人。
掀开大撮罗子上的狍皮帘,依稀看到一个女人白色的背影。他不假思索就扑了上去一阵虎跃狼嚎,大撮罗子里传出纳汉泰歇斯底里的哭叫:舒穆禄,我干了你尼玛察部的女人,你等着,怀了你的哈哈珠子的萨尔甘追我也要也要!她将是我纳汉泰的福晋!
“大伯,我咽不下这口气!”在大撮罗子里转了好几圈的舒穆禄终于忍不住了,他气愤地说,“你说说看得到萨尔甘追,我一没逼,二没抢,是她心甘情愿的,纳汉泰凭什么和我争这个萨尔甘追?他凭什么占咱鹰谷最好的那块地?”
“那怎么办?”富察无奈地说,“他不光是占地,还要占尼玛察的女人!这两天女人们都不敢上鹰谷了”
“大伯,走,用咱们的刀跟他说话去!”舒穆禄操起青石刀就要走。“不行!看在瓜尔佳讷讷的份上,咱们不能先动手,再说,只有举行了火祭以后,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尼玛察部穆昆达啊。”富察劝阻着,“先忍忍吧。”
“好,就听您的,我先让他一步。大伯,你去叫人,咱们把枫树林也占上,在靠近松林的地方扎起栅栏,禁止尼玛察部的女人跨过栅栏上山,更不许虎尔哈部的人跨越半步。”
在等待火祭的日子里,舒穆禄常常站在枫树林那块向阳的髙坡上,在这里,既能远远地看见纳汉泰的大撮罗子,也能看到白桦林里那个让他等待让他想念的撮罗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几天过去了,怎么没看到她的身影?
遥望着那片泛着新绿的白桦林,舒穆禄的心里涌上阵阵思念,在到?他,在里着的“尔追,你是我的,你肚里的哈哈珠子,是我的骨血,为了你和我的哈哈珠子,我与纳汉泰不共戴天!”
一的纳汉泰着人在舒穆禄着一一的人山,一股股争斗的暗潮在鹰谷涌动。
女人们念着咒语在点燃人形的桦树叶和草编的小人,诅咒着那个虎尔哈部尼玛察部的尔:
九层天上永世的九云母神,德尼昆,德尼昆
地母肚脐眼里的福特锦女神,德尼昆,德尼昆
带着天上的神火来吧,德尼昆,德尼昆
带着地底的神火来吧,德尼昆,德尼昆
烧毁人形的恶魔吧,德尼昆,德尼昆
她淫荡的丹凤眼,德尼昆,德尼昆
是九头耶鲁哩的幻影,德尼昆,德尼昆
她浑圆的腰身,德尼昆,德尼昆
是敖欣恶魔的转生魂,德尼昆,德尼昆
她美丽的容貌是鬼魅的化身,德尼昆,德尼昆
迷惑着两个年轻的穆昆达,德尼昆德尼昆毒害虎尔哈部和尼玛察部,德尼昆德尼昆天谴地报降给她,降给她吧!德尼昆德尼昆!
芍丹默默地坐在木榻上。
她已经这样不吃不喝不睡地整整坐了三天了。
一盏昏暗的野猪油灯照着她那麻木的、没有一点表情的脸,就像傻了一样。
三天来她的脑海里在翻腾着风浪。
神殿里发生的那一幕幕就像是森林的回风像山谷的回音,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旋转。纳汉泰、舒穆禄都是她曾经爱过的阿哥,一个英俊潇洒开启了她少女怀春的心扉,给了她刻骨铭心的初恋一个勇武温柔拥有了她少女的初夜,在她身上播下的种子已经发芽。他们给她的爱都是纯真的,也都是充满着美好的向往的,她不想因为自己而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原来在心里出现过,却不敢再去往深处想的事现在都活生生地摆在她的眼前。纳汉泰、舒穆禄就像林子里发情的雄野猪挺着长长的獠牙,向对方发起猛烈的攻击,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该怎么办?
走深深的树林无边无际我能到哪去?
走,我肚子里的哈哈珠子怎么办?他已经在我的肚子里踢蹬着手脚,那每一次的蠕动都给我带来一阵强烈的感受,我是他的额娘啊!可是,不走又能怎么办?我就在这等着,看我都应该爱的两个男人你死我活争斗的结局?
上天,您能告诉我,眼前的这一切是纳汉泰和舒穆禄给我的,还是我自作自受自找的还是您刻意要降给我的幸福和痛苦?
芍丹无声地哭了。
“萨尔甘追啊,怎么又哭了,哎,三天三夜,你不吃不喝不睡,你就不怕伤了身子?不想想自己,总还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哈哈珠子吧!”瓜尔佳讷讷端着一碗狍子肉走过来,“你吃点吧,啊,刚炖熟的。”
芍丹却呆呆地连连后退,跌坐在木榻上,她仿佛看见在瓜尔佳讷讷的身后,有一群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人举着火把,正向她冲过来:
人们“喔啊”地呼喊着,将手里的棍棒投掷到奔逃的兽群里,狍子跑得没了力气,鹿把犄角顶断在地,猛虎掉进陷阱里,女人们扑跪在地,男人们用弓箭射杀着陷阱里的猎物,以兽血祭祀天地万。
人们跳起野血舞,男人们粗犷豪放地扬起双臂,摇晃着肥硕的臀部,勃起雄性的力量,恣情地跳着蹲裆步,热烈地向着女人们进。
一个女人五指分开,遮住那涂满兽血的脸庞和欲火洋溢的眼,地着人的,着的,的胯,迎和着两个雄武骚动的男人……
芍丹的脸上升起一片红潮,腥红的嘴唇微微地张着,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夜张开翅膀飞翔,遮住满天的星光,微弱的大火堆在跳跃,纳汉泰和舒穆禄头戴鹰翎,一手叉腰,一手握着身后长长的尾饰向她来。
三人时而手臂相连,像鸟儿飞翔时而双手叉腰,前后左右摇动身子,似水中的鱼儿游动。时分时合中,纳汉泰半跪在地,深情地拉着她的手,把她拥进怀里。她颤抖,她害怕,她不由自主!缓缓地倒在了巴那姆地母神妈妈的怀抱,她盼望在那里把自己融化,融化成一汪清澈的生命之水……
夜雾袅绕中,纳汉泰的脸在一片红云中闪变,眼睛在变,眼神在变,眼光在变……怎么,怎么他又变成了舒穆禄!她投在他的怀里,与他亲密相缠,在云间轻轻地摇摆……
看到芍丹脸上那惊诧的怪异表情,瓜尔佳讷讷的心里非常难过,她抱着呆愣愣的芍丹,伤心地说:“萨尔甘追,你这是咋回事啊再这样下去,还能保住自己的命魂吗?”
芍丹就像没有听见瓜尔佳讷讷的话,她突然站了起来,冲到撮罗子门口,两眼发直地手指着天空,灰白的嘴唇微微地颤抖:
奥都妈妈骑着银色战马,披着七彩战裙在天空遨翔,七彩神刀沐浴着金色阳光。天上一道红光闪下,纳汉泰率领着族众纵马飞来,一道蓝光扬起,纳汉泰一马当先冲上,人们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来。芍丹惊慌失措,她逃跑,她躲避,可跑不动,躲不了,她一次次被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跌落下来。她被纳汉泰和舒穆禄争抢,他们两人都抓着她的手,你拉我扯,拼命地往自己的身边拽。“哗”地一下她的,成的,着的子跌落在地,魂魄飞游出她的身体,悠悠荡荡地在天空里哭泣。
芍丹泪流满面。
“天啊……”瓜尔佳讷讷看着神魂颠倒的芍丹哭了起来,“我萨尔甘追的魂灵出脑门儿了。”
芍丹凝滞的眼珠出神地看着天空,她浮飞的魂灵听到噶哈山妈妈吟唱的神歌:
霍格呀格清泠泠天池水来天门开,
霍格,呀格,黑油油地萨哈连地门开,
霍格,呀格,萨尔甘追的魂灵啊!
霍格,呀格,回来吧,回来吧!
是天神的呼唤啊!芍丹苍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丝苍凉的笑意袭上来……她笑了!一连串的笑声如雨点落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后竟笑得噎住了,双手一下子紧紧地捂在胸口上“萨尔甘追!你这是咋回事啊?”瓜尔佳讷讷惊声呼叫,飞步上前,一把拽住就要倒下的芍丹。
十几个瓜尔佳讷讷的面孔在金光里晃动,芍丹两腿一软,栽倒在瓜尔佳讷讷的怀里。
芍丹忧郁的眼神恍如隔世。在她那对透明的眸子里,有一汪晶莹的湖水,有一片深深的密林,有一块大大的草甸子,有一个飘飘的魂灵……
瓜尔佳讷讷哭了:“我可怜的萨尔甘追!魂灵走了,萨尔甘追的魂灵找不到家了!”
深夜,一弯月牙儿挂在中天,月光穿过树阴,落下满地斑驳的碎影,夜风吹过,白桦林响起一阵阵沙拉沙拉的声音。瓜尔佳讷讷从昏睡在木榻上的芍丹身边站起来,拿下挂在桦树干上木头砍雕的的小神,在前上一一一水。地地着,她祈求神马吃饱了,快去请众神召回芍丹的魂灵:
请派下天宫里手握金光闪闪的神叉,
寻找鬼魂的他拉伊罕妈妈,
背上银白的弓箭袋,
骑上银色的白骏马降临吧,
让天光日光照耀萨尔甘追的身上吧,
让七色彩云降临萨尔甘追的身上吧,
让她那从脑门儿出去的的魂灵回来吧……
瓜尔佳讷讷围着撮罗子旋转,她转了一圈又一圈,虔诚的求告声,随着浓浓的夜雾飘出白桦林,很远,很远……
“站住!”
一声怒吼让正往撮罗子外走的纳汉泰停下了脚步。
“纳汉泰我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很快大萨满就要到了,你不张罗火祭的事整天地喝酒胡弄女人我问你你还准备折腾到什么时候?”老玛法压抑着满肚子的火气恨铁不成钢地问。
“玛法,我……”看到老玛法冒火的眼睛纳汉泰欲言又止。
“不用说了,我只问你一句在你的心里还有没有虎尔哈部?”老玛法的气很不“有,有啊谁说我没有?玛法舒穆禄要了我的女人我就要他尼玛察部所有的女人!我一个堂堂的虎尔哈部穆昆达,整不过一个小小的舒穆禄,我有什么脸?”纳汉泰摊着两手,比比画画地说“你别瞧不起人家舒穆禄,赫穆昆达可是当着我们的面,把木梃交到他的手里的,等举行完火祭人家就是名正言顺的尼玛察部穆昆达!”老玛法的声音高了起来。
“玛法,你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舒穆禄,也别提火祭的事,我不去!”纳汉泰倔强地歪着头,愤愤地说。
“纳汉泰,你这话越说越不像样了!火祭是祈求平安吉顺的大事就因为要和舒穆禄争那个萨尔甘追你就不去了?”老玛法的声音越发高了,“你不去,你对得起赫穆昆达和福晋,对得起你的阿玛和茑萝福晋对得起那些死去的虎尔哈部人吗?”
提到赫穆昆达和福晋,纳汉泰不再吱声,他低头走到大泥火盆前走下,拿过旁边的松枝一根一根地撅断再一根一根地扔到火。
“人,总得多想想人家给过咱的好吧?你说是不是该这样纳汉泰?”老玛法走过来,坐在泥火盆边上好言相劝。
纳汉泰默不做声。泥火盆里的火呼呼地燃起来,一条条火舌从燃烧着的松枝里飘出来。
脸色铁青的纳汉泰盯着火光沉思,停顿了好一阵后,他站起来走到挂着的箭袋,抽出一根羽翎箭,双手置于额上,走到老玛法身边,发誓说着:“玛法,火祭,我去,我带着虎尔哈部的族众一起去!我要让萨尔甘追成为我的福晋!”
“纳汉泰,我看你的心都钻到了牛犄角里!我问你,你阿玛是怎么死的?你忘了你的后悔,你忘了我在你面前说的话?”
“没忘!没忘!”纳汉泰用力地把羽翎箭插进箭袋,双手抓着老玛法,跪在了他的面前,“你说,我是虎尔哈部的穆昆达了,在我的肩膀上,挑着的是虎尔哈部族众啊!你说,看咱虎尔哈部,再髙的山地,的,汉了,咽到肚子里成为力量!历经磨难的人,才有能耐成为咱肃慎人的巴!
了,么要了一去?老玛法恨得牙根咬得嘎嘎作响,他一把拉起纳汉泰,“你怎么就那么糊涂,不我的?
“玛法,我是虎尔哈部的穆昆达,我要有个福晋,这是天经地义的,么不要我的萨尔甘追我的?我要的萨尔甘追都要不到,我还算什么穆昆达?”纳汉泰伤心地说。
“那个说鸟语的萨尔甘追是恶魔,是地下国的女鬼她在迷惑你,迷惑舒穆禄,怎么你就不明白呢?”老玛法又是失望又是着急,他气愤地埋怨着,“我真不知道你是让哪山的黄皮子给灌了迷魂汤,还是让哪窝狐狼子熏岔了气!她现在已经是人家的人了,怀着人家的哈哈珠子了,你这么不顾一切地去要这样一个女人,这算个什么事?你一个堂堂的穆昆达要女人,3卩花骨朵的萨尔甘追多了去了,去要这么一个残花败柳,算什么?”
“玛法!”纳汉泰神色坚定地说,“你就别挑开我心里的伤疤了……说一千道一万我都是指定要她的!”
“要她要她你非得整得虎尔哈跟尼玛察打起来才消停?你不想想咱们还能经得起多少折腾?”老玛法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好,好,就算你折腾,就算你一定要要她,那也应该是个明白人啊,咱要的是能管事的福晋,不能去要个疯子,对不对你知道不知道,她,已经疯了!”
“玛法,你说什么?”纳汉泰顿时皱起眉头,他紧盯着老玛法的脸,疑惑地问。
“她已经疯了!”老玛法迎着纳汉泰的眼神,不容置辩地回答着“不信,你去问问瓜尔佳讷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