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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浓雾(二)

滚滚的烟雾从窗户和门口涌出来,着装各异的人四处奔走,嘈杂的呼喝声吵成一片。

此时已经进入到救援的尾声,从外面已经基本看不到火势了,只有燃烧过后的浓烟在空气中蔓延,呛鼻的气味刺激的人直掉眼泪。

“现在我所在的位置是本市樱兰中学的大礼堂外侧,在一个小时前左右这里发生了一场火灾,突如其来的火势给这个本市最有特色的建筑之一带去了不可磨灭的破坏。下面让我们跟随镜头,对此处的状况进行进一步的了解......”

随着一部部车辆的到来,一大批闻讯赶来的记者和摄像师纷纷跳下车子试图靠近火灾现场拍得第一手资料,但立刻被警方人员和消防人员一同拦在了外面。争执和冲突不可避免的发生,嘈杂的骂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随着冲突的加剧,推攘逐渐有升级至动手的趋势,现场乱成一团。

而另一边,原本早就应该离开了的救援队却依然停留在这里。

“你说什么?韩晋进去了?...操,魏翰******也跟进去了?...靠,还有那个傻大个?”

穿着显眼的白大褂却一脸灰的男人目瞪口呆地听某个消防员尴尬地说完,随之暴跳如雷,“这三个是不是脑袋缺根筋啊?!韩晋发什么神经?人******不是都救走了吗?他进去干嘛?抢救蟑螂虫子小动物?欸,我说,他发神经进去就算了,你们老大发神经也进去你们不会拦着的吗?啊?......”

消防员一脸尴尬地挠头,“队长是去救韩警官的......”

“救救救救个屁!”白大褂一脸嫌弃地呸了一口,“妈的,俩人尽添麻烦,还有那个傻大个也一样,神经病......”

站在这边的消防员和警员尴尬地对视,虽然确实无法理解自家老大的行为,但这种时候听着别人一个劲地骂自己老大还是很奇怪的,尤其是这样一个似乎有些话痨的男人。

———————————————————————————————————————

此时此刻,尽管外围已经进行了拦截以免记者的人流影响了救援工作,然而还是有个别人想办法溜了进来。

李妍悄悄地低头绕道避开了一个小跑而来的消防人员,随即快步弯进一个拐角,长呼口气。

“Yes!”她比了个拳头,摸出包里的微型照相机揣进衣袖里,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裙。

她先前也同样被拦在了外面,即使是好言相求依然如此,然而她相对于其他别无他法只能强硬地想冲进来的记者不同。她有个天然的优势。

这里是她的母校。

“啧,果然勾坏了。”李妍摸着裙摆后一段被扯出来的线头。她并非是从正门进来的,她知道樱兰中学的另一侧有一段稍矮的墙,外面是小巷,里面则是成片的桃林。只要借助东西踮脚她就能翻进来。她中学时代一直是拿运动会金牌的常客。

然而那里其实是有数个摄像头的,往日里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凭借那段矮墙进出。但此时这种情况,谁还有空管监控录像?

只是她的裙摆还是在翻墙的过程中被桃树繁多的树枝被勾到划破了。

她有些懊恼地甩手,随即摇摇头,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装成了一个惊慌的女老师的样子向大礼堂跑去。

而在她跑出去一段路之后,一个男人踱着步子从另一侧的拐角走出,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和远处升腾而起的烟雾,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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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15分钟了。”白大褂双手插兜,脸色阴沉,“他们在里面遇到了状况。”

先前的消防员没敢接话,紧张地捏了捏拳头,从门口朝里面一个劲地望。

白大褂沉着脸眯眼看着里面。忽然,他眼神一动,大喝一声,“来了!”

周围的人一个激灵,随即看到一队人从门口鱼贯而出,浓烟随之喷出。

“担架!担架!医生在哪?”队伍里有人大吼。

“让开!去拿担架过来!”白大褂一改之前话痨的样子,果决地一把推开周围乱起来的人群,冲到了队伍的后方。

“你?”看到冲过来的白大褂魏翰微微一愣,随即和身旁的人一同慢慢地把他背上的韩晋放下。

“让他平躺在担架上。”白大褂沉声说。

随后他在担架旁蹲下,眉头搅成了一块,“发生了什么?”他抬头看魏翰。

“我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晕倒在一块空地上。”魏翰嘶哑着声音说。

白大褂低头,眼前的这个男人在之前的数十分钟内必然遭遇了些什么,额前的大块血迹已经凝结,结成大片的血痂,而血迹则从额头一直延续至胸襟。他的脸色呈现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双眼紧闭,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白大褂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低声说,“在火场呆太久了,立刻送去医院。”

他站起身,看着其他人员迅速地把担架抬上救护车,转头问魏翰,“傻大个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被东西砸到了。”魏翰扯过一段绷带包扎在流血的手臂,低着头说,“我们出来的时候头顶有东西烧断了掉下来,正在我头上。他硬接下来把它砸开了,现在烫伤了,可能还有骨折。”

白大褂微微动容,回头正看见那个魁梧的男人在其他警员的陪同下一同上了救护车,他坐到了担架旁边,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焦急。

“还真死心塌地啊。”白大褂低声说。

魏翰不可置否地挑挑眉,“你不跟着回去?”

“我等这里事情结束。”白大褂说。“等确定没有其他伤员之后我直接回家。”

魏翰“嗯”了一声,把身上的防护装备一一脱下,整齐地理好交到了一个消防员手上。

“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大褂沉默了一会后问。

“不知道。”魏翰低着头回答。

白大褂侧头皱着眉头看他。

“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魏翰淡淡地说,“不过这件事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你如果想知道直接去问韩晋吧。这次事情的核心应该是他不是么?”

白大褂撇了撇嘴,“我等会回医院看看。”

“嗯。”魏翰随意地点了点头,忽然眉头一皱,看向了一个方向,随即走了出去。

“怎么了?”白大褂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有个记者溜进来了。”魏翰低声说。

—————————————————————————————————————

李妍快速地猫进了挂角的阴影处,心脏砰砰直跳。

刚才被那个男的看到了?

她到那已经很久了,不光是礼堂现在外面的样子,内部的照片她也偷偷地在远处拍了几张,即使不是近距离拍摄,但跟其他记者现在能拿到的资料相比已经足够了。因此原本她已经准备离开,直到听见了那个医生模样男人的大喝。

她目睹了刚才发生了的一切,包括似乎满头是血的那个男人。

相比之前的,刚才那张照片实在是太有价值了。从火场中救出的男人?他是谁?又为什么在那?之前又发生了些什么?......

着实值得揣测一番,只是现在......

她屏着呼吸,贴着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但预想中的脚步声始终没有出现。

半晌过后,始终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的李妍松了口气,慢慢地站起身来,正要猫着脚步再出去,忽然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拿来吧。”那张黝黑无表情的脸说。

她嘴角一抽,这太吓人了,这人走路压根没有声音,刚才这手突然伸过来吓得她差点没把相机砸过去。

“什么东西?”她平复了下心情,皱着眉头站直,即使这样身高有一米七的她还是矮了男人半个头。

“相机。”男人保持着伸手的动作,面无表情。

“什么相机?你这人说话怎么莫名其妙的?”李妍双手环在胸前,靠着墙看他。

“我耐心有限。”男人淡淡地说。

“喂,我说,你......”李妍刚想在争取一下机会,忽然瞥见先前那个白大褂的男人急匆匆地也朝这边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地可怕。

“好吧,在这。”李妍一脸颓废地把相机递给他。

男人接过相机,随手操作了一下,又抬起头,“卡。”

“喂,你这人别太过分啊!什么卡!不是都......”

她忽然说不出话了,在抬头的瞬间她对上了男人的视线,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目光。她忽然明白她似乎触动了男人的某种底线。

“给。”她轻叹口气没再挣扎,把藏在袖子里的储存卡交给男人,转头越过白大褂向外走去。

“等一下。”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又被男人叫住了。

“喂,东西都给你了你还要怎样啊?做人不要太过分好不好?你说你......”李妍怒不可竭,正要开骂,回头忽然一愣。

男人把相机放回到了她手里,继而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擦肩而过时说了句,“这些应该够你用了。”

在她疑惑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远,她愣了半天打开相机,发现储存卡里的其他照片竟然完好无损,唯独少了她拍到的那个男人。

那个人是谁?

她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一阵愣神。

———————————————————————————————————————

“您的咖啡。”侍者的声音把李妍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抬头时猛然惊觉对面已经坐着一个男人。

“这地方不错。”男人朝她笑笑,慢慢地抿了一口杯里的咖啡。

李妍强压下心里的怪异感,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说,“萧洛轩先生对么?”

“嗯?”男人放下咖啡,挑眉。

“我想请问...您今天说的那句...”她盯着男人的眼睛,缓缓地说,“在四天前见过我...是真的吗?”

萧洛轩微笑,“当然,这么漂亮的小姐我怎么会记错呢?你今天花这么大功夫找到我就是想问这个么?”

“不,我想问的是...您是在什么时候见到的我?”

“这很重要么?”萧洛轩微微蹙眉,显得有些疑惑。

“不...其实。”李妍深吸口气,咬了咬牙说,“其实我在那天之后,身上好像出了点什么问题。”

“哦?”萧洛轩身体微微前倾,“请问是什么问题呢,作为一个警察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

李妍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后终于慢慢地靠回位子上,露出了深深的疲态。

“我似乎失去了一段记忆。”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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