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早就死了，也许，我一直是在和一个“死人”谈恋爱，我还误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多么成熟稳重有责任感的好男人！他的心早就在被人们称作“变态”“怪物”的谴责嘲笑声中死去了。
那么，我们曾经的爱呢？我们是不是真的爱过对方呢？也许，那不过是一种幻象……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此刻，我的心里，已经渐渐稳定了自己，我也渐渐看清楚了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糊涂！当初的爱，是同情，是我偶尔爱心的泛滥。我以为我对他好，就能得到他对我的好，可是，当你把一颗心交给一颗完全陌生的心的时候，他给你的将是致命的打击……“贾妮，你真的不爱我了吗？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放弃我？让我在垂垂老年里度过我的残生？”黄瓦又在博取我的同情心，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黄老板，我已经不爱你了，并不是你变态，也并不是由于你是代孕妈妈生的。我真的不爱你了，可能就是所谓的缘分尽了。”我淡淡地说，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思维没有混乱。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了，那就是长久的分离和彼此的冷漠。
老死不相往来，直到此刻，我才体会到这话是多么恶狠。可是，我和他的未来，只有这一条路了。只有老死不相往来，我才会有我自己的幸福。
“什么所谓的缘分！那都是骗人的鬼话，那属于年轻人哄骗年轻人的把戏，难道这我也不懂吗？贾妮！你别给我说缘分，你说实话，你不爱我了，是不是因为少杰？还是因为霍东？不，我能够看得出来，你和少杰没什么，那么就是霍东了？哈哈，贾妮，我希望你褪去你虚伪的伪装，就跟我一样赤裸裸地面对世上的丑恶。贾妮，相信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要相信一句话，无奸不商，这是我多年来从商得到的道理。”
他的神态恢复了自若，甚至开始侃侃而谈，他从来没有如此对我敞开心扉。他说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世界上的一些仇恨，他说他已经不相信有爱了，他说，所有的男人和女人，来到世上都是一场荒唐的错误……“贾妮，你还爱我吗？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所以我才会对你说实话。就像你看到的，我就是一个失去人性的男人，不需要同情和怜悯。我曾经像爱护玫瑰花一样爱护过你，不小心被你扎破了我的手，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的爱是个错误。你是一朵带刺的罂粟，根本就不是什么玫瑰，我恨自己，为什么会错看了你。你是个滥情的女人，你和霍东，难道我看不出来吗？当初要不是妒忌和怀疑，我也不会放霍东走。我本以为，我的好心会让你忘掉霍东，更加爱我。谁知道，这世上的男人是赶不绝的，少杰对你射出丘比特之箭的时候，你又和少杰……”
“你胡说，我和少杰没什么。”看着眼前的男人做了错事，还如此猖狂，我恼了，打断他的话头，争辩了一句。
“你和少杰没什么，可是你能保证以后不发生什么吗？我最初妒忌霍东，好不容易赶走了霍东，现在又开始妒忌少杰。因为我没有人家年轻，没有人家充满青春的活力。”
“你也没有人家有一颗端正的心。”我说了一句，此刻，我丝毫不觉得害怕，即使面前的男人是头狮子，也是一头病狮，他只能胡乱咬人。其实受伤的，是他自己。
“贾妮，我还想再问你最后一句，你还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黄瓦说了半天，最后竟然问了我这么一句。此刻的他好像垂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绳，他的眼睛里迸射出微弱的火光，那是他唯一有生命力的地方。
要是以前，别说是以前，就是我没有听到他和佘老大密室的对话以前，他这样说，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心软。最初我对他由怜悯生爱，最后还会因为同情而抛弃对他的成见。
可是，此刻的我，早已经百炼成钢，假如他是一团冰，我本来希望我能够暖化他这一团冰。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心也变成了冰。
长久的静默。此时的沉默，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本来是我来质问他为什么在密室里对佘老大说那样不负责任的话。可是临了，竟然成了我对不起他，不能接受他。这个老狐狸！竟然把我绕进去了……我甩了甩头，还想和他分辩什么。可是，我忽然不想说话了，我觉得很累，合上了眼皮。
他的手，在我的脸庞上轻轻滑动，然后是下颌，嘴角，脖颈，他又一次在触摸我的身体。当他的手滑到了我的胸衣上，像以前一样，意欲解开我的衣扣时，我腾地坐了起来，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强烈。以至于那声响脆的耳光在深夜里响起的时候，我也目瞪口呆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就那么僵持着。忽然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动物的凶残，我怯懦起来，眼神有些闪躲。可是此刻的他，已经像只豹子，翻身扑在我的身上，泰山压顶一般把我压在身下，纹丝不动。
此时的他已经成了一匹猛兽，他恶狠狠地撕开我的胸衣，野蛮地从腰上褪下我的苹果牛仔裤，然后，他的眼睛恢复了野兽的贪婪，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脱衣服了，当他重新与我交合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是说不清的复杂感受，泪水从我的眼眶滑落……“你是我的女人，你永远是我的女人，贾妮，看到了吗？现在是我在你的身上，永远是我压在你的身上，我是不会听命于一个女人的。即使我曾经爱过你，你也永远将被我践踏。因为我征服了你，别的男人都不能征服你。”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着，再也不考虑我的感受。然后我听到了他说：
“贾妮，你还记得你第一夜来的场景吗？那一夜，我从视频上看到了你和黄山。哈哈，我那不争气的干侄子竟然动不了你，你还记得吗？我看到了你的裸体，那么美妙。在那之前，我曾经看到过很多女供体的裸体，她们和男供体交欢。哈哈，从那一天，我就想征服你，对了，还有，你和霍东不是亲吻过吗？
是的，宿舍里也有我的视频，我就是这么变态，哈哈哈……”
黄瓦笑得那么猥亵，好像要把连年来的憋闷都抒发出来，我忽然觉得很可悲。原来，我一直没有看透他，原来我爱的，真的就是一个靠着窥探他人取得某种心理平衡的男人……我的身体好像一块冰，没有温度，任凭他撩拨。最后他在情欲的高潮处痉挛了几下，颓然趴在我的身上，喃喃地说：“贾妮，真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真想永远这样……”
神经麻痹了，我丝毫感觉不出疼。今晚，我被这个男人强暴了，我后悔来这里，我后悔听了马丽亚的话为周扬求情，尽管我现在为止一句话也没有替周扬说。
4.我不能原谅我爱的人背叛我
早晨的时候，黄瓦已经兑了两杯卡布奇诺，热气腾腾的。茶几的另一角放好了两块精致的糕点，还有两个卤蛋。
以前，这是我和黄瓦在一起必备的早餐。
我该走了，我想起了昨天来的目的，张了张口，却不想说。
他伫立在我的身后，一双手环在我的胸前，有点暧昧地抚摸我。
早春的阳光，不是那么刺眼，缓缓从田野间升到了床帏，室内灿烂一片。
任谁看，这都是一部男女恋爱的进行曲，任谁看，此时的我们，都像一对心心相贴，恨不得分分秒秒面对的情侣。而且，昨夜凌乱的床单都显示着昨夜是一个甜蜜之夜。
可是，此刻我的心里犹如油锅在滚，我放开他的手，此时的心情，没有丝毫的浪漫。
“贾妮，我知道你昨天来有事情，你绝不是为了质问我在密室里对佘老大的话才来的。我也知道，你已经不会在乎我了，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为了周扬的事情来的？”
他又一次环上了我的胸，手指还故意在我的敏感区域游动。然后嘴唇缓缓叼着我的耳垂，好像要故意勾引起我的欲望，引起我的躁动。可是任凭他怎么撩拨，我都无动于衷。
“贾妮，我劝你别管周扬的事，他是个无赖，而且还是个三流的无赖。
我承认是我找的黑社会那帮人打的，对付周扬这样的三流无赖，用不着枪支，也犯不着把他干掉，大黑他们不过是三流的打手，打周扬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成之后，我请大黑他们去桑拿洗了个澡，找了若干个小姐，周扬还嫩着呢！”
黄瓦嘿嘿一笑，神情里露出了几分凶恶。
此时的我只想哭，不是为了周扬，只是觉得心里憋屈。昨晚，在我不情愿的情况下，他和我发生了关系，而此时，我还要向他求情。我贾妮，什么时候受到过如此的侮辱？
所以我无语，只能无语，我已经不爱他了，可能他从来也不懂得爱。他的人生观太狭隘，就像他说的，因为童年的不幸，他已经把这不幸报复给了社会。
“贾妮，只要你肯留下来，我求你留下来，我原谅你的朋友做的一切！”
黄瓦忽然说道，我回头看了看他，发觉他的头埋在我的脊背上，一脸的陶醉，好像很享受此时和我如此贴近。
虽然我并没有感觉这贴近有多么美好。
听到他说“原谅我朋友做的一切”，我哑然失笑。因为我知道，这句话的前提——让我留下，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就是说，以后周扬仍旧会面临被打断三根肋骨的命运？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尽力了。我打算就此回去，告诉马丽亚，她的周扬，以后还是别做供体生意了，最好打道回府，回老家算了。
见我一脸的冷漠，黄瓦叹了口气：“贾妮，你虽然接触到了这门生意，也在我这里做了好久，可是你并不太明白江湖的规矩。按照惯例，这一带有四个三甲医院，还有大大小小的医院若干，其中佘老大和我各居一半的领地。不过我和佘老大互通着气，只要他的地盘上没有配型的供体，会朝我要，或者转让给我，中间的好处费是他的。另外，那些小供体组织，也就是所谓的‘肾头’，他们做的生意很单一，或者只做肾，或者只做肝。一般情况下，小诊所的生意我们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三甲医院的生意，却都是我和佘老大的。”
停顿了一下，黄瓦继续说道：“一般情况下，小肾头不会主动抢我的生意，但是在例外的情况下，只要他做了我的生意，抢了我在三甲医院的病人，被我知道了，他们会自动给我两万元的费用。即使这样，他们也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越过雷池一步，这些忌讳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而你们的朋友周扬，擅自去医院找病人联络，还把我的客户价钱减少了十万。以较少的价钱包揽生意，这是我们供体营的大忌，所以给他点苦头是必然的。”
黄瓦侃侃而谈，我暗暗惭愧，亏得我在黄瓦身边做了那么久的文秘，竟然不知道，供体营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秘密和规矩。
“马丽亚是我的好朋友，周扬是我朋友的情人，说实话，我昨天来，的确是来求情的。只不过，让我看到了少杰被打的另一出戏，并且被迫和你过了一夜！”
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看他，而是把眼光投向了窗外茫茫的山野。
“是的，昨夜是我强迫了你，贾妮，而且我还要永永远远地强迫你。”
黄瓦说这话的时候，又一次露出了狼的嘴脸，我步步后退的时候，已经被他揪住了胸襟，“贾妮，你以为我的供体营是随便出入的吗？对于你，我已经仁至义尽，难道还需要我再一次放你出走吗？我为你放了霍东，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就在我挣脱开他的魔掌，仓皇夺路而逃的时候，黄瓦又一次逼近了我。
此时的他面露阴险，眼光里含着杀气，他面对的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我从来没有料到，自己和他的关系会是这样的一种关系，我更加难以想到，我以前爱过他！
也许，当一切爱最初的神秘和光环都散去后，留下来的就只是丑陋的现实。此时的他才是真实的他，此时的我才是清醒后的我。
“贾妮，你真的以为我会有那么仁慈吗？当我的养父母怀着恶毒的心肠告诉我我的身世时；当周围的孩童告诉我，我是一个怪物，变态时，我的心就种下了恶毒的种子；当我亲眼在视频上，看到你和霍东亲吻时，我对你的印象就变了，我不能原谅我爱的人背叛我，虽然当初我曾经做过努力，把霍东赶走，并且不计前嫌。可是我没有想到，你是那么迷人，你竟然把年仅十七岁的少杰也迷惑了，我这才知道，女人是祸水这句话是多么正确。从那一刻起，我就妒忌你的年轻，你的健康和活泼。每当我看到你像小燕子一样穿过丛林，来到我身边，我就既是嫉妒，又是担心，担心你有一天离开我。而我的担心果真实现了，你一点也不可怜我，就离开了我，你丝毫也不同情我，任凭我在这个孤独的供体营里生活。贾妮，我恨你，所以，以后你将是我的人。”
我睁大了眼睛，节节后退：“黄瓦，你的心是冷的，我也在后悔我看错了你，我以为爱情可以改变你，没想到，我的心也快被你同化。”
“哈哈，贾妮，我们不要说互相后悔的话了，那只会让我们曾经自以为美好的爱情滴上仇恨的血。贾妮，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被人算计，被人背叛，所以我把所有的屋子都安着视频。在视频上，我已经亲眼看到过你和霍东亲热，我不敢保证，你们时间长了会不会做爱，这种想法一直折磨着我。不过那个时候，我对你还尚有爱情，所以我放过了霍东，这是我一直后悔的事。要是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我能亲手把子弹射进他的头颅……哈哈，不过我现在逮住了你，那次和佘老大在密室里的谈话，我早就知道你在暗处窥视着我们。
对于供体营来说，密室里安装有视频，这早就不是秘密。而且，那个宴会唯独你没有参加，我那样说是为了让你离开佘老大的供体营，从而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做到了。”
“你……你想做什么？”我睁着惊恐的眼睛，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如何了。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当然只要我想，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从今以后，你只是我的一个供体，知道吗？贾妮，你就跟着供体营里所有的供体一样，被我豢养。不过以后我会给你出一个大价钱的，以你的美貌，我还舍不得呢。所以你的肝或者肾，都应该是一笔很大的交易。”
“黄瓦，你这样做，是没有好下场的。等我有一天离开供体营的时候，我会告你私自买卖人体器官，你将会被判刑，你将会坐牢。”
我咬牙切齿地诅咒，说这话的时候，我是真的恨，我恨不得马上他就被绳之以法，那将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恋人之间的结局能到如此互相仇恨的地步，也的确是我人生中从来没有的事。
“哈哈，贾妮，你真是太天真了，这让我不得不审视，以前爱你是不是爱得有些幼稚！第一，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什么好下场，就像那句文人说的，人生于尘埃，总要死于尘埃。对于我来说，活着的痛苦比死了还要深刻。
为了平衡我的心理，我不得不每天去幻想世上还有些人，是比我更可怜更变态的。比如说那些上不起学，受我捐助的学生，比如那些街上的乞丐……每次看到他们，我会有一种变态的满足。第二，就跟你说的，你去告我，可以，你尽可以去告，不过在你告我之前，你要知道，你已经被割了肾，你已经参与了这场交易，所以首先被判刑的将是你。”
黄瓦爽朗的笑声预示着他是多么自信，自己是不败的。
看着这个猖狂的男人，我举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了。即使给他一个耳光，那对于这样心理强硬、厚颜无耻的男人来说，一巴掌能换回他的良知？只会让他更为自己的行为得意。
在黄瓦的别墅里，我被安排了另一个卧室。黄瓦说了，即使我只是一个供体了，我也应该享有比别人更高的待遇。
我知道这更高的待遇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他想和我过夜了，就来和我“过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