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吧,占奎呆呆看着帐帘上大红的“喜”字,帐帘下身着嫁衣的女子正静静坐在喜床上,绣着鸾凤的大红被褥在摇曳的烛光里泛着喜庆的柔光,占奎怔怔将盖头揭开。新娘羞涩的抬起头,笑容浅浅,眼神满含柔情。占奎颤抖的伸出双手,轻轻触碰着眼前美丽的面容,古柔,真是你,我的新娘。占奎用力将眼前的人儿拥入怀中,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思念你。
房门猛地被推开,相拥的新人被巨力扯开,“卑贱的半妖,也敢染指我的新娘!”赫连风愤怒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火红的双掌重重打在自己胸前。剧烈的疼痛袭来,占奎从梦中惊醒。
“小师弟,小师弟……”房外传来格桑轻快的呼喊声。果然是梦啊,占奎落寞的打开房门,格桑一身红衣,俏丽的站在门外。
“小师弟,赶紧熟悉,要去上早课哩。”看到睡眼惺忪的占奎,格桑急急的催促道。占奎恍然看着晨光下的小院,是啊,自己已是儒家弟子。跟随格桑来到青石广场,此时儒家弟子皆已早早到来。迎着执教长老严厉的目光,格桑俏皮的吐吐舌头,拉着占奎穿过众人,在众人差异的眼神中坐下。
“好了,早课开始。”颇有威严的老者缓步来到圣象之前,俯身三拜。将一柄白玉戒尺,放入圣象手中。温润的白光自圣象蔓延开来,涌向广场上千弟子。白光及身,占奎神识顿然澄明,冥冥中有些许唱诵之声在耳边响起。若远却又及近,占奎极力倾听,偏又抓不住只言片语,莫名的声音将占奎心神牢牢吸引。
恍然间不知多了多久,唱诵之声在耳中消弭,占奎轻轻睁开眼睛。却见格桑正弓着身子,一脸奇异的盯着自己。看见占奎醒来,格桑支起身子,口中啧啧叹道:“小师弟,没看出来你竟能支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自己竟听了这么久,占奎看着高升的日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师兄天纵奇才,不愧被掌教收为弟子。”格桑身边儒衫男子也高声赞道。男子眉眼清俊,身形挺拔,嘴角含着轻笑,浑身散发着疏狂的气息,很是引人。
“这家伙叫沈经纶,是三师叔的真传弟子。”格桑和沈经纶显然很是熟识。
“阮师兄。”占奎拱手道。
“不敢,经纶见过师兄。”阮经纶回礼道。
“你俩别在这师兄师弟的了,咱们赶紧去饭堂吧,再晚些鳕鱼就要被那些人吃光了。”格桑一副小馋猫的样子逗得沈经纶哈哈大笑,占奎也不禁莞尔了。
“还笑,走了,走了。”格桑推搡着阮经纶向饭堂走去,占奎跟在身后,享受着和煦的阳光,沉闷的胸臆竟是舒缓下来。
每日晨课,倾听儒家至理,余时或修炼妖决,或被格桑拉着欣赏儒家风景,占奎从未觉得如此平静。多日间占奎认识更多儒家弟子,格桑与占奎也越加熟悉。格桑对这个期盼已久的师弟越加喜欢,每每相处笑声更加清脆。恍然半月,占奎已将儒家礼教背的烂熟,却自初来之日后再也未见天阳身影。
“这就是我儒家的初级法决炼神诀。”格桑一日来到占奎房间突然扔出一本小书说道。
占奎狐疑看着桌上的小书,,儒家的至高法决就是这样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占奎翻开书册:人由气生,气由神往,全神则可得其道!神存则能生,神去则会死,神为基,精气为用,是以为人道也。圣光化神种,人道之始,圣象立于庭,圣道之始,曰至人。煅吾道,遨游万物而无掣也,曰至圣……整个书册仅数千言,却仿佛道尽了人的本质,每看一句不禁让人贪婪转向下句。
“我儒家重修神,取众生神念为己用,养神化圣终得大逍遥。”格桑一改往日的嬉笑,正色说道。
“那道家呢?”占奎艰难的把眼睛从书册上移开,向分身问道,在儒家多日,占奎却也知道了当世儒道为尊。
“这我倒也听师尊说过,道家以气为先,修的是自然之道。”儒以神为重,道养气为先,妖族便是炼精为首了。人妖本就是同源,只不过修炼的侧重点不同。从修炼之法上看来,儒家借助的众生的力量,道家借助的是自然的力量,而妖族则是开发本身的潜力。精气神为众生之本,这样看来,这儒家法决应该和自己本身妖决的修为不相冲突才是。念头转过,占奎把心神全部投入到书册上。
格桑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占奎。儒家的修炼有两条必须的要素,这法决是其一,其二则是要圣光催生神种,只有法决是万万不能修炼成功的。
占奎心神沉寂法诀之上,从小修炼的妖决竟是自主催动起来。妖灵运转,丝丝灵力涌入神识,占奎身上竟升起起神念化生之象。格桑瞪大眼睛,震惊的感受着占奎周生的波动。这怎么可能!没有圣光催生神种,凡人怎能自行筑基!
占奎身上的波动越来越强烈,格桑突然惊醒。从未见过的景象让格桑手足无措起来,对,师尊,只有师尊才能知道师弟现在是怎样的境况,若出现意外也只有师尊才能化解。格桑仓促的在占奎身旁布下一个简易的守护阵法,便掠出房门,向大殿奔去。
此时占奎胸前的玉佩正灿灿的散发着青光,青光弥漫到占奎头部,汇聚成一圈,青光渐变,一条和玉佩相仿的青龙凝聚成形。青龙低声轻啸,龙首一摆,顿时钻入占奎印堂消失不见。占奎只觉印堂微震,仿佛所有的念头都被凝结起来,脑中一片空白。同时化液的妖灵自妖府肆意涌出,与涌入的青光凝结在一起,仿佛只一瞬间,一本青色的书册自占奎识海中凝结而出。识海波动平息,占奎心神归位,睁开眼睛便发现掌教和洛桑正站在自己身前。
“神册自成,不可限量!”天阳深邃无波的眼中浮现出丝丝赞叹。
在占奎神册初成的时候,分界之墙的某处突然轻微的波动起来,波动的瞬间突然出现一股抵抗的力量,两相抗争分界之墙的波动越来越大。突然生出的力量渐渐被压制,分界之墙又恢复了平静,仿似之前的异常没有发生一般。
“果然还是要出世了吗?”天阳轻叹一声,转向占奎突然笑了起来,“妙啊,极妙!”天阳的莫名的话语让占奎两人摸不着头脑,“秘宝将要现世,为师带你二人去见识一番。”占奎、格桑两人更加疑惑起来。不再多做解释,天阳携起两人,占奎和格桑眼中景色瞬间变幻。
此刻妖界中静坐的妖皇面色一震,将头上微震的皇冠摘下,“老伙计,你也感受到了,乱世要开启了。”妖皇转身开口道:“将大皇子唤来。”古帝和炎帝二人也是面色微变。
又是这漫漫黄沙,看着这土黄色的世界,占奎仿若隔世。黄沙的另一侧,正缓缓醒来一队人。八人皆身着藏青道袍,为首一人长须轻扬,仙风道骨。
“师兄,可有发现?”为首之人向天阳作了一揖,开口问道。
“天净,三界****要开始了。”天阳俯看着面前黄沙,语气凝重。
“不破不立,或许这也正是转机,开始吧。”
“退后十丈。”占奎和格桑同道家众人向后退开十丈,原地仅剩儒道至尊二人,只见天阳轻推儒冠,虚空之中出现一尊巨鼎,随之沛然不可御的浩然气喷涌而出,鼎虽小,威势可镇天。道家尊者身后氤氲出一片混沌,屡屡丝线在其中游弋缠绕,只一眼占奎就觉头昏脑涨起来,无名丝线威不可触,目光也不行。
占奎识海之中新生的书册,在鼎、线浮现之际,蓦然掀开,凭生两页,一页裹挟一缕浩然气,一缕刻下丝线的虚影,随后又潜入占奎脑海之中。书册开合间,天净目光灼灼转向,仿佛被看透一般,天净的目光让占奎有些心惊。
天净转头与天阳对视一眼,轻笑开来。
“此事日后自会对你言明,开始吧。”两人身形一定,身上无边威势冲天而起。丝线、巨鼎各放奇光,黄沙剧烈翻动起来,一时间平滑的地面变成了风波诡谲的沙海,沙浪翻腾。整个地面上下起伏,像是正在被两股巨力拉扯,无助的在中间被左右摆弄。如同一张经受不住撕扯的薄纸,地面猛的开裂,显露出一个黝黑的入口。密道打开,洞口之上巨鼎、混沌依然翻涌不定。
黝黑的洞口仿佛一头巨兽张开的大口,这样明媚的天气,站在洞前也只能看到两层石阶,洞内如墨般的黑暗竟是连当头的烈阳都化不开。
“去吧,你等只有两个时辰,切莫久留。”天阳开口对众人道。道家七人鱼贯走入密洞,占奎看了一眼身旁有些迟疑的格桑,举步踏上台阶,走在前面。
每走一步,周边死寂的黑色就压抑一分,常年不见天日的台阶散发出股股腐臭,那气味如同脚下踩着的不是石阶而是一具具死尸一般。周围看不见一丝丝光线,格桑只能紧紧跟随占奎的步伐,谁又知道迈错一步是否变会掉入万丈悬崖。格桑瞧瞧悄悄牵起占奎的衣襟,心中的不安稍定。
感觉到后面的女孩的动作,占奎扯了扯嘴角,自己这个师姐这个时候倒是有点安静的样子了。黑暗会让人感到不安,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去面对它,不管其是在身外还是在心内。可这密洞的黑暗,又怎会比妖帝府中的倾轧更恶毒,怎会比赫连风更可恨,再黑又怎会比赐他半妖之名的上天更无情。占奎无惧黑暗,他从来都生存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