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50,李叔小店。
杨仲用力咽下了最后一口李叔自酿的米酒,任由着那香甜绵软的酒业滑过味蕾,流入喉咙,最后汇入自己的胃中。杨仲闭上了双眼,感受着那故温暖的热流自腹中涌起,流过四肢百骸,走遍全身。
在如此舒适的状态下,杨仲颇有成就感地回想起今天的课来……
下午,第一堂课。
“老师,我有问题!”
杨仲有些奇怪地看着起身提问的秦英武,“这位同学,你才刚坐下就有问题了?”
“这……”想起刚才自己的“演出”,秦英武的脸有些发红,“其实,我本来在上午的时候就准备了好几个问题,谁知道夏老师突然来不了了,我就只能问你了。”
“很好,”杨仲赞许地点了点头,“未雨绸缪,提前准备问题,看来你一定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杨仲的话还没说完,班里的同学却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杨仲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笑声,而是继续对秦英武说:“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秦英武正要开口,他的同桌庞杰,一个胖胖的小眼睛眼镜男生,已经抢先开口道:“老师,他叫秦‘鹦鹉’!”
“哦,好名字,”杨仲点了点头,“英武,英俊勇武,据《晋书·何无忌传赞》所载:‘安成英武,体兹忠烈’,又有宁调元《壬子感事》诗:‘似此生存真不易,古来英武亦无多。’看来你的父母对你的期望很高啊。”
杨仲的一句话令秦英武瞪大了双眼,“我去!老师,能够在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之后不仅没有把它听成‘鹦鹉’还能引经据典地解释它的词义的,这么多年来,您还是第一个啊!”此话一出,立马得到了众多的同学的响应(尤其是女同学)。对此,杨仲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你还是继续讲讲你要问的问题吧。”
“呃……”不知为何,此时的秦英武却显得好像得了失忆症一样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庞杰在桌下不着痕迹地踩了他一脚。
“啊!”秦英武瞬间就像找回了记忆一样(痛)大叫一声,“好的,老师,不过在正式向您请教之前,我还……我想在想你问一个不算问题的小问题,哎哟(又被踩了一脚)!其实我就是想在正式问问题之前先让您的大脑活动一下,不知您愿不愿意?”秦英武说话的时候脸越来越红,说到最后,已经可以无妆客串关云长了。
杨仲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的脸道:“可以,有什么问题你都尽管来问,我一定尽力解答。”
“好吧,”秦英武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老师,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此话一出,天地失色。
并且就在下一个瞬间,男生们都明显露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式的表情,好几个胆大心野的男生眉飞色舞地传达出了“诡计得逞”的讯息,其中一个甚至公然向着秦英武比出了一个“大拇哥”的手势。而女生们则大都对“出题人”的态度表示不满,少数的几位还漏出来明显的担忧。
女生们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杨仲的眉头在听到了这个问题后果然皱了起来。
“说老实话,关于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问题。在这里,我要借用一下古罗马哲学家玛克罗比阿斯(注①)的一句话:‘大家总是开着玩笑或者并不当回事的讨论着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但是这个问题应该被作为一个重要的并且值得讨论的问题并被大家仔仔细细的来探讨一番。’
“其实,这个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与世界起源一类的问题是一致的。这一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古老争论谜题,让人们总是会忍不住不断地去探索并讨论生命与宇宙的起源问题及其世界的本质。
“古代的哲学家们往往会在他们的哲学著作中提到这个困境问题。他们的著作表明,这个问题的确深深的困扰着他们,而且哲学家也常常与他人一起分享并讨论这个问题。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就对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感到困惑,他最终得出结论认为无论是鸡还是蛋,这两者都必然是一直存在着的。而他的老师柏拉图也与他持有同样的看法,并认为任何生命在出现在这世界上之前会先化作灵魂。但他们的观点并非就一定是正确的,也有不少人对此表示怀疑,比如著名的现代物理学家斯蒂芬·威廉·霍金。
“他老人家和另一个数学天才里斯托弗·兰根(注②)曾为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而争执,虽然该问题因达尔文的进化论而丧失了重要性:世上必须先有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卵或者一个能孵出鸡的蛋。
“如今,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这个问题似乎有了一个较为“靠谱”的解释:英国华威大学的马克·罗杰教授与大卫教授在帮助谢菲尔德大学进行试验研究时,发现形成鸡蛋硬壳的关键鸡肉蛋白“OC-17蛋白”(ovocleidin-17)的存在贯彻了整个蛋壳的形成过程并起到了催化的作用。关于这一点,如果运用进化论来解释,那就是物种在通过一定时间的突变以及自然选择后最终可以得到进化。这使得他们相信在历史上的某一刻,某一种像鸡但是不是鸡的物种,由于基因突变,产出了第一颗“鸡蛋”。因此这便让他们认为在“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里首先存在的是鸡,或者确切的说是OC-17这种鸡肉蛋白。但这并不能说明这一千古难题有了最终确定的答案,正如马克·罗杰在报告中的附加引述中自己提出的问题‘这个发现难道就能证明先有鸡再有蛋吗?’一样,我们仍然不能过早下定论。
“所以,稳妥起见,我只能说,如果从生物个体的角度分析,就会发现,对于同一个个体来说,鸡蛋和鸡,也就是孵化后的鸡分别是它生命的两个不同的阶段。这就好比对昆虫而言,个体会经历虫卵、幼虫、成虫等阶段。因此对单一的鸡的个体而言,是先有蛋再有鸡。
“但我还是不能给出一个让我、让大家都信服的答案来。因此秦同学,我很抱歉,这道题我无法回答。”
“铃——”欢快的下课铃声响起了,可二班的同学们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哎呀,这,耽误大家的自习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这种事我应该和秦同学到走廊上单独讲的,真是不好意思,我……”
猛然间,教室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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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8:31分,杨仲有些微醺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虽然,四川地区的炎热程度没有广东那么夸张,但今天毕竟是夏至,如果没什么必要的话,大家都减少了外出的次数与时间,因此,此时此刻,离开了美食街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对此,杨仲也表示理解,毕竟除了天气的原因外,此处本就靠近城郊。如果不是因为有条远近闻名的美食街,这里恐怕远比现在荒凉。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第一堂课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看样子同学们对他还是挺满意的。只是下午放学前各办公室的例行小会上他所在的政史办公室的各个任课老师看他的神情——简直跟他刚去二班时那帮学生看他时一模一样,这可真是……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唉,真是,”双手交搭放在脑后,枕着手臂的杨仲用他那颗米酒喝多了结果有些发晕的脑袋以标准的“忧郁文艺青年专用”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杀”观赏夜空,在几个偶尔路过的姑娘一脸花痴的注视下用一种自恋到了极点的语气说道:“如果完美也算是一种罪的话那我真是罄竹难书、罪无可恕!”
……撇开玩笑,其实杨仲心中还在抓心挠肝地着一件事——他在找东西。
一件他今天一早去面试时就开始找但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的东西。
蓦然间,杨仲的身体在微风中猛地一震,一身的酒气在这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上道尊(注③)!”
他要找的东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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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注①:玛克罗比阿斯(Macrobius),又译作玛克罗比乌斯,古罗马帝国时代的哲学家,生活在公元五世纪初,他的思想通过对话录《萨图恩节》流传。
注②:克里斯托弗·兰根,低调的数学天才,曾经的“雨人”,对数学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敏感到简直如同看到“活生生”的数字一般,他的智商在195至210之间,曾被媒体称为“美国最聪明的人”。但他在很长时间里从事蓝领工作,不为人知。
注③:道尊,原指“老师集信仰和知识于一体,尊重老师也是尊重信仰和知识。”在道教的传统里这是对老子——道教之祖、天道圣人。太上道君(太上老君)的尊称。
另外,道尊也可指道教最高神,太上老君的二师弟,元始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