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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幽林杀机

青年猎人心平气和,聚精会神于感悟道纹妙义,但灵兔却是神经紧绷,与因失血过多而感知力迟钝的青年猎人相比,灵兔的耳朵简直堪称顺风耳,他能够准确的辨认出周遭方圆百丈区域内,正在发生或是即将发生的杀戮,至于他那同样敏锐的嗅觉,则是为那幅关乎杀戮的地图涂抹颜色,告诉他相应区域内的死者种类,以供他推算更具威胁的胜利者的族类。

被暗夜笼罩的丛林之所以如此静谧,绝非是因为空旷的丛林足以吞噬一切声响,而是因为隐匿在黑暗中的猎杀者们的手段太过于精妙,如刺客一般,嗜血屠戮却无声无息,在这诡异而辽阔的丛林内,昼伏夜出的生灵族类数不胜数。

与白昼相比,位于食物链底端的食草动物变成了吞吐暗夜云雾的毒虫,而如此虫子,在白天的丛林世界内,至少能够成为中等偏上的猎食者,但却在此时此地,变成了与小兔子一般,不配还手的角色。

“一百多条五步断肠的毒蛇,两百多只仅需两个呼吸便足以麻痹中枢神经的毒虫,以及十几只破坏古木如砍瓜切菜的庞然巨虫!”灵兔瑟瑟发抖,随意挑选一个,都绝非他力所能及,更何况还是一群。

在此之前,灵兔从未在夜间离开洞窟,但是在此时此地,他却是直接暴露在地表,如果有杀手凶灵扑来,他将无处可藏,不过幸好的是,那些暗夜杀手大多围绕着林岚浓密地带活动,在这片枯寂的丛林内,了无活跃气息,甚至外界的林风,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镇压,逐渐归为平寂,总而言之,如果他们不作死,就将免于暗夜杀手们的袭击。

然而黑夜还未过去一半,灵兔便因在不久之前的冒失举动,也就是因感动而交于青年猎人修炼符文的事情,而感到追悔莫及。

微风渐渐升起,令灵兔心生警觉,此地有着灭风的诡异,若有风起,定然意味着另外的变故,他爬伏在地,肚皮紧贴地表,做好了战斗与逃离的两手准备,并且不停旋转着耳朵,辨认着微弱风声的源泉,片刻后,他惊讶的发觉,那一缕微风竟是源自于他的身旁,准确的说,则是青年猎人搅动了本来如同一潭死水的空气。

他挪动脚步,环绕着青年猎人,狂抽鼻子嗅着,感觉青年猎人的状态很诡异,却令他感觉很安心,他不由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究竟何等变化,才能够使得一位天性胆小的兔子,去本能的信任他人,于是,在犹豫片刻后,他决定暂且不出手干预,静观其变。

风力逐渐增强,不过片刻光景,便脱离了微风的范畴,甚至有一些在白昼战争中变得摇摇欲坠的树叶,于此刻再难以支撑,随风飘落,如若在安全地带,灵兔倒是有心思去观赏缤纷落英,然而在此时此地,树叶坠落与草丛飘摇的刷刷声音,却是如同来自于幽冥地狱的催命吼叫一般,令他胆战心惊。

与此同时,在灵兔的听觉信息中,已经有许多暗夜杀手的战场归复宁静,他明白,那并非是战争在一刻分出胜负,而是它们注意到了这里的不凡变化,并暂且与敌人握手言和,来观察更强大的敌人,亦或是更肥硕的猎物。

“我们被包围了!”灵兔苦笑道,他悄悄抓了抓地面,发觉黑色的土壤如岩石般坚硬,不要说他那较为柔软的爪子,即便是上牙齿咬,也至多不过能够溅起几颗火星,至于刨洞溜走,更是痴心妄想。

到了这一步,沙沙声音已然清晰可闻,但青年猎人却仍旧处于深度沉眠状态内,从未有苏醒的端倪,那令灵兔感觉很为难,一方面,他胆战心惊,很想偷偷溜走,在另一方面,他又不想有人因为他的决断而死于非命,况且,他并没有成功逃走的自信,在他的内心深处,还留有一丝侥幸,那便是青年猎人能否搞出一些名堂,甚至于直接吓退周遭敌人。

灵兔并不能够如愿以偿,最为暴躁的天生杀手已然临近,即将发起雷霆锤击,那是凌厉而可怖的攻势,足能摧枯拉朽,即便是最勇猛的战士,也难以抵御,更何况,他仅仅只是一只天性柔弱的兔子,即便加上一些修为,也差得多。

“我力有不逮,无法迎战,必须以智取胜!在这漆黑的空间内,唯有节奏适宜的牙齿碰撞声,才能够在起到足够威慑力的同时,不暴露我的种族身份!”灵兔低语着,他回顾着短暂一生的履历,回味着每一次生死顷刻的敌人,片刻后,有了定夺。

咯,咯咯,咯,咯咯咯……一连串诡异的牙齿摩擦声响起,仿佛有着奇幻的魔力,使得本来略显嘈杂的沙沙声音猛地停滞,那些已然临近的凶灵也是被迫止步,愚笨的灵智使得他们分辨不清那道声音的源头,但却并不妨碍勾起他们最难忘的恐怖记忆,有些胆小不堪者竟然落荒而逃,至于绝大部分凶灵则是退回到距离适中的安全区域,仍旧遥遥观望着此地。

在事实上,在发出这样一股声音的同时,灵兔本身也是冷汗如雨下,他也曾亲眼见证过那些身披乌黑斗笠的诡异人类,那些人类比青年猎人更加瘦小,看似弱不禁风,但却能够通过富含魔力的诡异声音,使得最强大的丛林蛟龙束手就擒。

他们神出鬼没,即便是最灵动的鹰王也仅能够惊鸿一瞥,其实,见识过那些人的生灵屈指可数,但被那股摄人心魄的声音所吓破胆的生灵,却是数不胜数。

数百只矗立在食物链顶端,堪称暗夜杀手的恐怖生灵,在最熟悉的黑暗战场内,与一只尚未痊愈的灵兔对峙,那是不可思议的局面,若是传到外界,一定会被人们所歌颂。

当然,那也并非完全是灵兔一己之力的功劳,青年猎人掀起的诡异风暴,也是在无形的精神压力中占据了很大成分。

随着时间推移,威慑声音持续响起,但却始终没有真正杀机显现,那使得锲而不舍的凶灵们心生怀疑,甚至已然有某些记忆力衰弱的凶灵再度逼近。

到了此时,自从青年猎人体内卷积的风暴已然可以用狂风骤雨来形容,不知周遭区域被惊动,甚至就连几里地之外都有略微感应。

“我尽力了,如果你迟迟不苏醒,可怪不得我!”灵兔无声叹道,他能够感受得到扑面而来的杀机,却是巍然如泰山,即便有同类的尸体恶臭气息,沿着凶灵口腔钻到他的鼻子里面,破坏着他的神经,他也仍旧不轻举妄动,仍然以不变的规律敲着牙齿。

至少三只毒虫的触角,与一只巨兽的脚掌,距离灵兔的额头仅有一尺之遥,那是危险至绝望的距离,如果凶灵们展开攻势,那么他将失去得知自己死因的权利,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那是真正的泰山压顶,然而,他仍旧稳定不动,只是敲击着诡异的声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不因为怜悯弱者,而赐予他们强大的武力,同样,它也不会将猎食者武装到牙齿,在事实上,在包围此地的群恶灵中,感知力最敏锐的一个,也仅能够对呼啸风声的存在了如指掌,但却在沉寂不动的生灵的面前无可奈何。

故此,对于猎食者来说,果腹与死亡的距离,也不过一寸,他们一爪子或一口下去,可能填饱肚子,也可能葬送他们的性命,那是贪婪与恐惧的战争,无关于凶灵和灵兔。

通过狭小的包围圈,他们足以确认,对方瘦弱且矮小,况且竞争者数目繁多,即便杀死猎物,也需要与他人发生一场血战,多种元素聚集,注定了恐惧的胜利。

对于灵兔来说,对峙的时间既像是半个世纪,也仿佛一个时辰,最终,在他下巴抽筋之前,暗夜恶灵们终究被恐惧占据心头上风,并如退潮般散去,丛林又恢复了之前静谧,但与此同时,风声忽然放大,甚至有化身成为龙卷风的趋势,那已非是人力能够卷起,与天地之源—元气相关。

为了免于被风吹走,灵兔不得不刻意压低身子,但即便如此,他也仍旧无法避免被风暴影响听觉,以至于未能在提前预知敌人,直到成体系运动的生灵们将他们包围,他才后知后觉。

咯咯咯……他刻意加强了磨牙的声音,然而却非但未能起到退敌作用,反倒是将他变成了靶子,被如骤雨般迅疾且密集的箭镞所笼罩,他疯狂的蹦跳,借助着风暴的干扰,躲过了其中的绝大多数,但却仍旧未能避免伤害,被一箭穿破肚皮,哀嚎着坠落。

不过就在他的哀嚎声响起的一瞬,箭雨骤然停顿,旋即有银白色的荧光接二连三的显现,那是一颗颗六棱形的晶石,自成光源,散射着柔和且明亮的辉光,温和地抚摸着被她笼罩的每一个生灵,并予以其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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