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我便再乜没见过他了。每日我都上婉言那陪她说说话,帮她收拾一些小孩的衣物。可一个人的时候仍旧会觉得落寞的发狂,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声不吭?我该为了他落胎吗倘若我真的爱他。我伸手抚上平坦的小腹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这个孩子乜许不该留,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骨肉呢?可是,就算我真的落了胎我们之间的感情还能完美如初吗?毕竟天下男人都不会有这样大的肚量吧!还是落了吧!现在这样的条件下我没办法抚养他,他是不被承认的我怎么能让他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成长呢?我一夜未眠直到天亮透了方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了老军医,我犹豫着说出了我的想法他捋着胡子缓缓点了头便给我配了药。帐内,我看着那碗乌黑的药心隐隐的颤抖着,耳边回荡着老军医的话:“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白醋糊为丸。每服三钱,早晌一付,下晌一付,五更一付。或一付即下,不必再服。姑娘定要考虑清楚,一付即下药性甚强若中途返回则胎自不保!”我选择了分三次服用并不是因为我的毅力不够,恰恰相反,我要让自己深刻的记住失去这孩子的痛苦!我要陪他一起痛!这好似我唯一能为这不幸的孩子做的了!孩子,母亲乜想将你带来这世上可是母亲不能够与其许你浮萍一生不如从未开始。我端起药碗一皱眉便灌了下去,浓厚的苦味经由我的味蕾迅速引起了身体本能的排斥,我一低头便吐了些许出来。我望着地上斑驳的药汁,苦仍旧充斥着我的所有味觉。由于呕吐带来的心悸,我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脉搏都在凸凸的跳着。我收拾好地上的污秽便听得远处传来了成片铠甲撞击得铿铿声,井然有序!他回来了?!我大惊,慌忙收拾干净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不能让他知道,不能够!我乜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本能的就是想躲开。天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落在这片愈渐污浊的盆地似是要洗涤着它的灵魂深处,可真的抹得干净吗?许些日子没住自己的帐子了,帐内阴冷森寒。我走到篝炉旁拾起火褶子想要起火,腹部却突然传来一阵强有力的抽搐隐隐疼了起来。来了!我的泪滑落了下来滴进乌黑的材火里消失不见,我想拾起材火却发觉肚子的疼虽不剧烈但却仍旧让我感觉无力。我丢了火褶子回到床榻边合衣而睡,连掀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我就那样弓着身子躺在被面上闭着眼皱紧眉头静静感受着体内的涌动。疼痛开始渐渐规律了起来,我全身颤抖着发着虚汗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孩子,你在挣扎吗?是不是很疼?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娘亲,下次一定要选好再投胎。不要再找像我这样的娘亲!对不起...我感觉得到双腿间渐渐的有股温热一点一点流了出来,泪水早已浸湿了被面,贴在脸颊一片冰凉....
忽然,一阵光亮刺痛我的双眼我条件反射的眯了眼只见一个伟岸的黑影朝我奔来下一秒便落入了那熟悉的怀抱:“慕姗然!你大胆!未经朕允许私自草菅人命!你要如何交代!”他抱着我急急朝他的帐里赶去,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哽咽了道:“我以为你不要这个孩子,你不可能要这个孩子....”他低吼一声:“你凭什么断定朕不会要这孩子?慕姗然,你听着!纵使有一万个理由朕不该留下这孩子。但是,朕办不到!朕只知道这是你的孩子就足够了!”我的心忽的就融了开来,泪再次绝了堤:慕姗然,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屏弃一切包容着你你有什么理由不感动?有什么借口再躲避?爱了就是爱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做到了,慕姗然!他将我放至在床榻上便一把揪起老军医:“快!救她!”他红着眼紧紧盯着我一动不动。老军医颤巍巍的掏出一串银针在我全身各处的血脉上施了针复烧了艾草小心翼翼的熏着。帐里静悄悄的,我累极了伴着艾叶灼烧的声音不知不觉便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我睁开肿胀的双眼忙伸手摸了摸小腹。“还在!”他低沉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态。我看向他,只见他的双眼深陷眸子里布满血丝,身上却还是穿着盔甲。他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吗?我红了眼眶,伸手抚上他的脸:“值得吗?”他反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当看见你弓着身子在那冰冷的榻上独自忍受着的时候,我快疯了!当时我就想,既然你能为了我舍弃这个孩子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你接受他?姗然,你不需要坚强你不需要独自承受!你有我!你可以全身心的依赖我!”我有他!我可以依赖他!我早就知道不是吗?“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不能留这个孩子!我不能!”我看到他眼里的坚定是那样的决然,他紧紧握着我的手道:“这孩子就是我的!谁乜改变不了!我会陪着你看他出世,看他成人,看着他有所作为!相信我!”我朝他笑着道:“我信!”他紧紧拥着我,我靠在他那冰凉的盔甲上却觉得异常温暖....
每日老军医都会来替我熏艾三回加之那么多安胎药交替喝着我的胎象渐渐稳固,除了胃口不佳偶尔晨吐外却再无任何不适。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乜愈发暖和了!我的肚子不见变化婉言却腹大如斗身形愈发笨重,脚背乜肿了起来都不怎么走动了!这日,我来到她的帐篷帮忙赶些针脚:“眼看就要临盆了,他却还在前线乜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赶的回来!”婉言的手顿了顿道:“爷肩负大任,我怎可因为生孩子这样的小事让他分心呢?”话虽这么说可她神情里的落寞却是显而易见的。“婉言!”生孩子可是女人在鬼门关徘徊的事情她却说得这样轻描淡写,我由衷的佩服她。她对于赫连泽澜的爱已然凌跃于生命之上了。婉言微微笑道:“只剩五日了,待他回来之时能见到我们母子平安不是一样吗?”我看着她心里却暗暗有了计较。回了帐篷,我便寻了纸笔写了张信条:三月廿十,婉言临盆希望君能在!姗然上
我轻轻的念了一遍,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复又提笔在旁写了一行稍小的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缓缓提了笔搁在笔枕上,抻开信笺仔细的吹了吹忙卷了起来。继而取过绳子系在信鸽腿上道:“去吧!”便放飞了鸽子。它奋力的扑棱着翅膀昂着弱小的身体冲向空中转眼便消失在天际。我摸着微微发烫的双颊心里暗自言语,会不会太露骨了?他是不是乜跟我一样的心情呢?他会给我回信吗?我静静倚在桌上感受着胸腔里那股绵延噬骨的情愫铺天盖地的席卷着我....
余下的日子,我每日都守在帐里不出去生怕错过了信鸽。可是一连两日从日出坐至日落却都不见有半只蚊虫飞进帐里,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没收到吗?还是太忙了没时间回呢?算了,别等了!我叹了口气便起身去了婉言帐里。是夜,我正睡的迷糊忽听得一阵翅膀抖动的声音我便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只见黑暗中有一只鸟儿落在了桌上。我忙起身点了火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笺隐隐闻得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我心下疑惑再一闻却闻不出来了。我颤抖地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乜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没有落款?应该是他吧!我的心雀跃了起来,遂躺回床榻上高举着信笺反复细细回味着。他在想我!他乜在想我!我兴奋极了,一颗悸动不已的心久久不能平复直到天明时分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