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梦痕是在城外的破庙里渡过了一夜,哭了一整夜。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离开了程立雪,人在临安,她谁也不认识。
可是早晨醒来的时候,发觉身边多了一个包裹,里面有银子和衣服。
她一身狼狈地起来,知道银子和衣服是程立雪找人送来的,她不能要。
她不能去找哥哥,既然哥哥已经放下前尘恩怨,她怎能再扰乱他心绪。
可是,可是她到底能去哪里呢?
眼睛猛然落在了包裹之上,梦痕发觉衣服竟然是她经常穿的男装,不觉眼泪又流了出来,他是她的小爹,总是可以想到她最需要什么?
她在破庙中换上了一身青色男装,轻轻束起了长发,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埋在了棉帽中,这才走出了破庙。
常希猛然从破庙的房梁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那整整齐齐未动的银两,不觉叹了一口气,望着梦痕的背影,追了出去。
天色微明,门外头是一派快乐祥和的新春气象。
对了,今天是除夕,是她和小爹大婚的日子,思索至此,不觉心头一阵绞痛,猛地一手捂住了心口,她对不起小爹,只有辜负了他拳拳深情。
怕是今日一过,他便只有恨她了,毕竟今**让他成为了全临安城最难堪的男人,所有人都收到了喜帖,他将如何面对?
不能再想了,梦痕扬起了面孔,一切都过去了,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多么难堪,她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整个临安城中到处充斥着幸福喜悦的氛围,各处商铺都贴上了门神、各式各样的桃符和财马以及爆竹淋漓满目,家家户户换了门神,挂上了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祖宗,准备着果品在傍晚来迎接灶神。
临安的大街上正在搭建彩棚,放赌三天。
而她犹如一个游魂,从南门日丽正走到了北门日和宁,从北门日和宁走到了宁新路,井市之中,南北奇珍异宝,花果时新,海鲜奇品,比比皆是,放眼之处,随处可见“锦泰”的招牌和标志。
她想找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可是和“锦泰”无关,放眼临安,太难。
她一路走来,一路询问,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人手,需要账房先生。
形成规模的铺面听都不听她多说,直接将她轰了出去;小酒楼客栈根本不需要聘请账房先生;梦痕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一条又一条的道路,自己的双眼红肿,甚至出现了模模糊糊的感觉。
突然,浓郁的脂粉香味弥漫,她饥肠辘辘的腹中因为这种香气而感到反胃,她停下了脚步,抬眼,竟是一片勾栏香楼。
三三两两华服精美的女子浓妆艳抹嬉笑着倚靠在香楼之中,远远的,一种似有似无的靡靡之音咿咿呀呀地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