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桦磊全身的血液如同被水泵抽着涌向头顶。
杜桦磊满脑子想到的都是那一声声绝命的惨呼,那一堆堆畸形的头骨,那一滩滩倒地的烂肉。
当然,更有杜松!
杜桦磊迎着血色的夕阳,他迎着灰色的狂风往前跌跌撞撞地奔跑!
他的内心郁结,他大声喊叫着,似乎这样一来一切都可以被挽回。
杜桦磊已经彻底地失去了理智。
他不想自己能干什么,他不顾自己此时到了那里是否会身陷险境,他只是顺着记忆往前方奔去。
杜桦磊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自己的父亲杜松!
杜桦磊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开始抽筋,他的肺部如同被挤压的风箱那般发出“嗬斥、嗬斥”沉重的喘息。
此时的他多希望自己长着翅膀,能够飞到那里!
因为缺氧,杜桦磊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渐渐地,杜桦磊前方出现了一座三层的巨大废旧厂房。
杜桦磊盯着这座厂房,他眼中的似乎要冒出怒火将其焚尽!
杜桦磊不要命地加快了速度。
······
······
一路上,杜桦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每次摔倒都将他身上的皮肤擦破一片,暗红的血液混着泥沙渐渐渗满上身,远远看去如同穿着一件血色的破布。
杜桦磊如同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他径直闯进厂房内。
杜桦磊猛地顿住!
这是哪里?!
只见厂房底层空空荡荡地,全是凌乱的废弃物。
那个巨大的钢铁仪器呢?
那些围成一圈的操控平台呢?
那个一人高的金属圆环呢?
杜桦磊呆立当场,他记忆中的一切消失不见。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杜桦磊喃喃地说道。
在他从垃圾管道摔下昏迷到现在最多过去了几个小时,如此庞大的钢铁仪器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甚至彻底得像它从未出现一般?
杜桦磊感到自己的记忆如同大海上的泡沫,如此虚幻如此脆弱。
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难道自己的父亲也是这场梦的一部分?
杜桦磊想起杜松,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他可以承认其他的虚幻,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父亲是虚幻的!
······
······
杜桦磊疯了一般,他跌跌撞撞地爬到三楼。
他连滚带爬地闯进最里面的那间房子。
白色金属门框、精密扫描仪器、连着头盔的躺椅,甚至连左右两边的玻璃柜和如同蚊子口器一般的金属尖刺都消失不见!
仔细往地板看去,那深绿色如同果冻一般的特殊材质上,毫无生机的人群和烂肉一般的尸体也如同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杜桦磊不由得呆住了,他失神落魄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杜桦磊木然地张着嘴。
他走出厂房,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般围着大楼一圈一圈地走着。
杜桦磊上半身的伤口不停渗出鲜血。
夕阳也带上了血色,仿佛刺眼的火光在他的眼中染出无尽的深红。
杜桦磊机械地来到一个垃圾堆附近,一件异物闯进他眼角的余光中。
杜桦磊定睛看去,顿时他的头发立起如同爆炸一般!
“这不是梦!”杜桦磊跪倒在地。
杜桦磊看到垃圾堆通向外面的路中间,一只熟悉的鞋子静静地躺在那边。
······
······
一阵风吹过,某种异样的情绪渐渐浓厚起来。
是失望?是生气?还是痛心?
没有人能准确地形容。
······
······
杜桦磊将额头死死地摁到地面,他的右手狠狠地堵着自己的胸口。
既然这一切都不是幻觉,既然这一切都不是梦,那自己的父亲到底在哪里?!
杜桦磊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一个彻彻底底失败的废物。
他想起自己告诉父亲:“我们一起参加这场战争。”
他想起自己对真心要帮自己的兄弟们泼出的冷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想起自己这些曾经的“豪言壮语”,那些幼稚可笑的“倔强”。
杜桦磊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他真想拿枪崩烂自己的脑袋!
现在父亲生死未知,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父亲在哪里都不清楚。他只能无助地跪地颤抖着。
杜桦磊想哭,他想到那一滩滩烂肉,他感到不寒而栗。
杜桦磊狗一般在地上挣扎着。
他把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脑袋使劲地在地上摩擦着。
他用力地折磨自己的肉体,此时对他来说,只有肉体的痛苦,才能帮住心止血。
······
······
一只手掌拍在杜桦磊的肩上,显得如此沉重。
?!
杜桦磊触电一般,他缓缓抬起满是鲜血的脑袋转身看去。
顿时,杜桦磊的呼吸似乎被夺走了。随之而来的是滚烫蓬勃而出的泪水!
在杜桦磊的身后,五条人影背着血红的夕阳。
虽然逆着光,但是仍能看到他们脸上充斥的巨大失望和愤怒!
自从小时候陈队那夜的深谈过后,这是杜桦磊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哭。
杜桦磊将头深深地埋着,他不敢看连成整体的五人一眼。
他的泪水混着鼻涕如同决堤一般,他颤抖着说道:“请,请帮帮我!”
五人正中的一名男子蹲下身来。
他的双眼漆黑明亮,他的脸上充满了坚毅。
“兄弟,应该说,请让我们帮助你!”他向杜桦磊伸出手。